血雾翻涌的阵眼中央,叶归离的脊背弓成濒死的兽。
十二根赤色长针悬浮在他周身,针尾缀着的魂铃发出厉鬼哭嚎般的声响。
江无雪的剑阵在头顶嗡鸣,霜色剑气与地脉红光碰撞出细密的冰裂纹。
"还剩三息。
"他舔掉溅到唇边的血沫,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勾画。
暗红色的血符甫一成型便剧烈震颤——这是叩命境禁术"燃血咒",以二十年阳寿换半炷香的通天眼。
瞳孔瞬间染成鎏金色。
倒悬的尸骸在视野中化作经络分明的灵气脉络,阵眼核心处蜷缩着个七八岁的女童。
赤红长针贯穿她天灵盖,针尾延伸出的血线正贪婪吮吸着地脉灵气。
"造孽..."叶归离扯断腕间锁链,青铜环扣精准套住三根长针。
身后突然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江无雪的剑气正被血色蚕食。
没时间了。
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青铜锁链骤然绷首。
女童天灵盖的长针被生生拔出时,整座大阵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哀鸣。
"接住!
"染血的襁褓抛向剑阵缺口。
江无雪旋身接住的刹那,看清了婴孩后颈淡青的霜花纹路——与自己的胎记如出一辙。
地脉在此刻崩塌。
叶归离最后的视野里,是江无雪霜发飞扬扑向自己的身影。
她腕间剑穗扫过鼻尖,带着雪松与铁锈的凛冽气息。
黑暗吞噬了所有知觉。
......腐草混合着血腥气的味道刺入鼻腔时,叶归离听见了熟悉的叮当声。
三枚青铜钱在粗陶碗里打着转,老瞎子嘶哑的嗓音像钝刀刮骨:"血光冲霄,棺椁西行。
这位公子,你身上带着死人的味道。
"叶归离眯眼适应着油灯昏黄的光。
这是劫土边缘最大的黑市,他五日前用三斤黍米换的临时落脚处。
此刻本该在棺中的三个小崽子,正蹲在墙角研究他顺回来的霜纹剑穗。
"死人味总比活畜生强。
"他抛过去半块灵石,"说说,青云宗的狗到哪了?
"老瞎子浑浊的眼珠突然暴凸,枯枝般的手指掐住他腕间伤疤:"玄棺现,诸仙陨...你是背棺人!
"油灯骤然熄灭。
破庙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三十六盏引魂灯将夜色烫出血洞。
华贵步辇上斜倚着道窈窕身影,苏晚晴把玩着串脊骨炼制的念珠,琉璃般的指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叶师兄,父亲让我问你..."她弹指震碎窗棂,"偷走宗门至宝万魂棺,是想给自己办丧事么?
"三个孩子突然剧烈咳嗽。
叶归离瞥见他们掌心浮现的赤色斑点,瞳孔骤缩——是青云宗的"噬心蛊"。
"苏大小姐的待客之道真别致。
"他笑着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连三岁稚子都要下蛊,青云宗是穷得买不起正经毒药了?
"苏晚晴腕间念珠发出脆响。
十八具青铜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镶嵌的正是兰无涯的指骨。
"师兄可知这些骨头多妙?
"她抚过傀儡冰冷的面颊,"特别是喉骨...炼成哨子能吹出求饶的调子呢。
"叶归离突然暴起。
黑棺撞碎庙墙的刹那,他袖中甩出十二张雷符。
傀儡的青铜身躯在电光中扭曲,兰无涯的指骨哨却发出凄厉尖啸。
"小心背后!
"女童的惊呼与剑鸣同时响起。
江无雪的霜剑洞穿苏晚晴肩胛,剑气却突然紊乱——那串脊骨念珠正在疯狂吸收她的灵力。
"凌墟剑仙?
"苏晚晴舔掉唇边血渍,"难怪父亲说今夜能钓到大鱼..."地面突然塌陷。
叶归离在坠落瞬间扯住江无雪剑穗,瞥见她后颈霜花纹路泛着诡异的红光。
怀中的女童突然抽搐,后颈浮现出同样的印记。
"抓紧了!
"黑棺重重砸进地下暗河。
湍急的水流中,叶归离看见江无雪霜发间缠着的半截黄符——正是他给孩子们防身的雷符。
原来那声"小心"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