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青一尚未睁眼,感叹着山下生活的美好。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吵得人无法再睡。
一旁的朱文礼见怪不怪,整理了衣冠打算出门。见青一清醒便开口道:“小道长醒了。”见青一皱着眉似乎很在意屋外的噪音,又开口解释“不打紧的,过一阵就好了。你若饿了,可以去前街巷子口最东边的油条摊子,那的早餐最是物美价廉。”
说完提着一张小方桌出门去了。
青一被吵得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来到大堂。
“我说姑奶奶,算我求您了,你上别家去造吧,放过小店吧!”小二低声下气的样子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
一位看上去刚刚及笄的少女叉着腰,对着小二皱眉,一双大眼睛透着不解。“我就喜欢这家店啊,老板呢,门口明明贴着招工,凭什么不让我试试!”
小二心里叫苦不迭,昨夜因为那小道入住,忘了揭下招工布告,眼下报应来了。这小姑奶奶哪里是喜欢这家店啊,明摆了其他店铺手脚麻利些,趁着小魔女还没进门就先关了门。
小二抬头看了眼二楼厢房,那黑心的老板正躲在门后,又把这烂摊子甩给他王小。
“老板云游去了,人我们已经招满了。”王小只能随便扯谎了。
少女狐疑地看了小二一眼,一拍桌子,“你胡说,我数过了,店里还是五个伙计,哪里有新人,就是有我也得和他比试比试,看看究竟我和他谁手脚麻利!”
桌子咔嚓一声裂了两半,王小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王小擦了擦汗,看见了倚在门上看热闹的青一,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就是他,这位小道长就是我们店新招的。”
少女顺着看了过去,一个风神俊朗的小道长正背着一把桃木剑倚在门框边。
人各有其气,所谓读书人带着点迂腐,也就是常说书生气;江湖人带着江湖气;这位小道长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安静地倚在门口,眉眼松弛带着春水梨花的少年气。
青一无视店小二的眼神,扯了个笑脸,就在王以为可以安心之际,只见少年干脆利落地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不是。”青一虽好看热闹,但可不喜欢把自己卷进去,何况昨天小二的态度并不算好,他自然是不会为了他撒谎的。老头常说有恩必报,他向来爱思索,自然也悟出了有仇必报的道理。
“王小,你又骗我!”少女的眼泪夺眶而出,如果不是她正提着小二的衣领子,任谁都会觉得是小二在欺负小姑娘。
青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小姑奶奶天天闹,也不知道县太爷几个俸禄够不够赔。”
“哦,怎么说?”
青一默默地把身子往旁边一桌凑了凑,“司徒杏,是县太爷的义女。别看身量未足,活脱脱一个小姑娘模样,实际上啊是个大力士。要说比力气,恐怕咱们武安无人能及”
青一瞥了眼那张刚刚两半的桌子,靠谱。喝了口茶水,又默默地靠近说话男子一些。
“前阵子,非闹着要出来见见世面,一开始大家伙也给县太爷面子,到底是小丫头还能闯出祸不成。谁成想啊,第一个去的是东市茶庄品茗居,非要给王掌柜搭把手,头一天炒茶刚一上手把锅给捅破了,见伙计包茶饼手痒痒,茶饼是包好了,也成茶粉了。伙计想拉小姑娘一把,却反手摔了个四脚朝天,现如今还在床上趴着呢。”
青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难怪世人贪恋红尘,这奇人轶事多有趣啊。
“后来啊,才知道这小丫头天生神力,一般的男子,五个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青一喝完了茶,信步离开了酒家。往前街巷子口去,只察觉背后一阵强劲的风袭来。
是方才的小姑娘。
青一姿势未变,只是侧身避开了小姑娘的冲撞。他微微侧头,垂首看着眼看的司徒杏,眼中没有杀气,倒是有几份戏谑。从前在山上老头成天捉弄他,这样的把戏他闭着眼睛也能应对。
“你我并不相识,姑娘何故对小道这般。”
相比青一的闲散,司徒杏着急多了,“方才王小说,我若是打赢了你,我便可在店里帮忙。大哥哥我决计不伤你,麻烦你与我比试一番吧。”
青一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又是那王姓小二,定是见我出门,想将小丫头引出才撒着谎。只是这三番四次刁难于我,倒是有些执着了。
“我认输,你赢了。”青一不屑和小姑娘争斗,懒洋洋地认输了。刚张嘴,小丫头又冲了上来,刚买的油条终究是掉了。
“我的油条!”
见油条掉落,青一这才正眼看了一姑娘一眼。司徒杏突然有些心虚。
“大哥哥,油条我会赔你的,你就与我斗一斗吧。”
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不少围观的百姓兴致勃勃,甚至打起了赌。“这小道长的俊脸得开花喽,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司徒杏的神力啊!”
“我看不然,小道长道骨仙风,颇有大家风范,谁知道是不是名师之徒。”
人群逐渐将二人围了个圈,青一见骑虎难下。
“那我就陪小施主玩玩吧。”
司徒杏喜上眉梢,道了一句多谢大哥哥。便一股脑地冲了过来,双手直奔青一的衣领。青一见状侧身只是躲避。司徒杏见连对方的衣角都未摸到,恼了,更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随手将一旁的小摊子劈成了两半,想要以此来震慑青一。
青一一个越步,右足在裂开的摊子边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在了司徒杏的后方,待司徒杏重新使劲猛冲时,又轻飘飘地落在了侧方。几番下来,司徒杏喘着大气,脑袋上全是汗,见青一却依旧清风朗月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干脆瘫坐在地上,气呼呼地盯着青一。
人群中不止是谁喊了句小道长厉害,司徒杏面子受了挫折,眼泪落了下来。青一摇摇头,大力士如何,还不如一个老头呢。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胖男人吭哧吭哧地冲向司徒杏,替司徒杏擦了眼泪,再回头那神仙似的小道长已然不见。
“司徒杏,没事吧。”男人虽是关切的语言,脸上却带着舒心爽快的笑。司徒杏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径直往家走。
“我看您得意得很,终于有人可以收拾我了吧。替您出了口气。”
中年男人嘿嘿笑了两声,“话不能这么说,爹爹不过是想让你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罢了。”胖男人慈爱地替小姑娘擦了擦泪水,心下窃喜,可算是省了几两银子了。
“老爷,不好了老爷!”
司徒县令正因为司徒杏的事舒心,一听见仆人大喊,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抬眼。
“能有什么大事,你且慢慢说来。”
仆人跪在地上,不敢上报,嗫嚅半天,司徒县令这才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