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村在赎回赵秀儿后,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平静,反而被那剩下的十块大洋阴云笼罩,陷入了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
陈福生拖着愈发沉重的病体,在自家土屋的院子里,望着那几株半死不活的菜苗发呆。
翠兰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粥,轻声说:“福生,先吃点东西吧,身子骨可不能垮了。”
陈福生接过粥,却只是放在一旁,长叹一口气:“翠兰,这十块大洋的事儿,像块大石头压在我心口,我实在是吃不下啊。”
村里也炸开了锅,关于如何凑齐这十块大洋,众说纷纭,矛盾也渐渐滋生。
有人提议再挨家挨户深挖家底,可多数人家己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王二虎家,只剩下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那是全家最后的指望,他死活不肯卖。
“卖了牛,往后种地咋办?
难道要我们一家人喝西北风?”
王二虎梗着脖子,对着前来劝说的陈福生大声吼道。
另一边,赵麻子却打起了歪主意。
他在村里西处散播谣言:“哼,陈福生为啥这么积极凑钱,说不定是他跟土匪勾结,想从中捞好处呢!”
这话像一阵风,迅速在村里传开,不少人开始对陈福生指指点点。
陈福生听到这些谣言,又气又急,病情愈发严重,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
翠兰气得眼泪首流:“这些人咋能这样冤枉你,你为了救秀儿,操碎了心,落得个啥下场!”
陈福生摆了摆手:“别跟他们置气,当务之急是凑钱,谣言总会不攻自破。”
然而,谣言的影响还是不可小觑。
原本积极凑钱的几户人家,也开始犹豫起来。
刘老头找到陈福生,一脸为难地说:“福生啊,不是叔信那些话,只是现在大伙都人心惶惶的,这钱凑得越来越难了。”
陈福生看着刘老头,眼中满是无奈和疲惫:“刘叔,我陈福生对天发誓,绝没做过对不起大伙的事。
咱不能因为这点谣言,就不管秀儿的死活啊。”
为了平息谣言,也为了尽快凑齐大洋,陈福生决定召开村民大会。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在老槐树下,对着村里的男女老少大声说:“乡亲们,我陈福生啥样人,大伙心里清楚。
这些年,咱村子遇到难处,哪次我没冲在前面?
这次救秀儿,我是真心实意的,绝没有半点私心。
现在土匪限咱一个月凑齐十块大洋,不然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咱得团结起来,别被这十块大洋给打倒了!”
台下的村民们,有的低头不语,有的交头接耳。
李老三站出来说:“福生说得对,咱不能自乱阵脚。
大伙再想想办法,总能凑齐的。”
在李老三的带动下,一些村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表示愿意再尽力凑凑。
可凑钱的过程依旧艰难。
村里能卖的东西越来越少,距离十块大洋却还差得远。
这时,赵秀儿站了出来。
她看着疲惫不堪的陈福生和忧心忡忡的乡亲们,咬了咬牙说:“福生哥,乡亲们,要不把我卖给邻村的老光棍吧,听说他能出十块大洋的彩礼。
这样既能凑齐赎金,也不用大伙再为难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陈福生瞪大了眼睛,严厉地说:“秀儿,你这说的是啥话!
咱好不容易把你从土匪手里救出来,咋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这事儿绝对不行!”
翠兰也走上前,抱住赵秀儿:“闺女,可别犯傻,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然而,赵秀儿心意己决。
她泪流满面地说:“福生哥,翠兰姐,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
可看着大伙为了我这么辛苦,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爹年纪大了,家里也没钱,不能因为我拖累了整个村子。”
村里的女人们听了,都忍不住落泪。
男人们则是一脸无奈和愧疚。
就在这时,一首没说话的刘老头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咱村后那座破窑,以前听老一辈说,里面兴许藏着宝贝。
要不咱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值钱的东西,把这十块大洋凑齐。”
众人一听,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又有人担心:“那破窑听说闹鬼,进去怕是有危险。”
但此刻,为了凑齐赎金,大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陈福生当即决定,组织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第二天一早就去破窑探寻。
当天晚上,陈福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着破窑的事,心里既充满了期待,又隐隐有些担忧。
万一破窑里啥都没有,或者真的有危险,该怎么办?
一旁的翠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轻声安慰道:“福生,别想太多了,兴许这就是老天爷给咱的转机呢。
睡吧,明天还要去破窑,得养足精神。”
陈福生轻轻嗯了一声,却依旧难以入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福生就带着王二虎、李老三等几个小伙子,扛着锄头、铲子等工具,朝着村后的破窑出发了。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气氛格外凝重。
来到破窑前,只见窑门半掩着,周围杂草丛生,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王二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福生哥,我咋觉得这地方怪渗人的。”
陈福生深吸一口气:“别自己吓自己,咱是来找宝贝凑赎金的,不是来怕鬼的。”
说罢,他率先走进了破窑。
窑内昏暗无光,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陈福生等人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突然,李老三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啊!”
他惊恐地叫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立刻投向他。
“老三,咋了?”
陈福生紧张地问。
李老三脸色苍白,指着地上说:“我好像踩到啥东西了,软软的。”
陈福生用手中的火把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只死老鼠。
“瞧你这点出息,一只死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
王二虎忍不住嘲笑起来。
李老三尴尬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众人继续往窑内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陈福生发现墙壁上似乎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
他凑近仔细观察,却怎么也看不懂。
“这会不会是什么线索,跟宝贝有关?”
王二虎好奇地问。
陈福生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先记下来,说不定有用。”
就在这时,窑顶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移动。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是不是闹鬼了?”
一个小伙子颤抖着声音说。
陈福生强装镇定:“别怕,也许是风吹的。
都小心点。”
然而,那声响越来越大,紧接着,几块碎土从窑顶掉落下来。
“不好,这窑要塌了!”
陈福生大喊一声,“快跑!”
众人慌乱地朝着窑外跑去。
在慌乱中,王二虎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
陈福生见状,赶紧跑回去,扶起王二虎,艰难地往外走。
等他们好不容易跑出破窑,身后传来一阵轰鸣声,破窑的顶部塌了下来。
众人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
“福生哥,看来这宝贝没那么容易找到啊。”
李老三心有余悸地说。
陈福生望着坍塌的破窑,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坚定起来:“没关系,这只是个意外。
咱再想想别的办法,十块大洋,咱一定能凑齐。”
拖着疲惫且略带沮丧的身躯,一行人回到了村子。
村民们看到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赵秀儿看着陈福生,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福生哥,都怪我,让大家遭了这么多罪。”
陈福生强挤出一丝笑容:“秀儿,别这么说。
这事儿不怪你,咱再从长计议。”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土匪规定的期限越来越近,凑钱的事却毫无进展。
村子里的气氛愈发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无奈。
而陈福生,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下,病情急剧恶化,卧床不起。
翠兰守在他的床边,日夜哭泣,整个龙尾村都被一种绝望的气息所笼罩,不知这场银元风波将何去何从,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