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长安上空飘起细雪，纷纷点点，很快就为街道与屋檐铺上一层软绵的棉被。
雪花小片，在空中就好像是一个个白点，落到手上迅速消融，只留下一滴晶莹的水渍。
北风夹杂着细雪从发丝间肆虐而过，时不时留下一些雪花，在头发上结成斑斑点点。
“好冷的天啊，信哥，比以往都冷啊。”
阿方缩在烧着壁炉的教坊大堂内，和一大群孩子们挤在一起，煨着那橘黄色，象征着温暖的火焰，看着从门缝内偶尔飘进来的雪花。
一年过去，阿方个头长了不少。
但是比李信矮了更多，毕竟李信也正是长个的年纪。
十一岁的李信己经有一米六的个子，围着一个暗紫色的大围巾，遮住下半张脸，穿着一身黑色长衣，坐在地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冷的话，我还有件棉衣。”
李信抬眼看了看正在打哆嗦的阿方，把盖在腿上的蓝色棉衣掀起来，丢给了他。
李信平常出任务，总是可以带回一些东西，所以他的生活水平是孩子们中最好的一档了。
“你不冷吗，信哥。”
阿方接过了还带着温度的棉衣，心头却是比炉火还要暖，李信现在对他己经是不可思议的亲切了。
他站起身离开了炉火边，往李信这边走来，挨着他坐下，把棉衣盖在了二人腿上。
李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这举动。
“我房间里其实还有衣服的。”
李信想这么说，但转念又突然觉得在这风雪天里和人挨着，似乎要更加暖和，无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
他也变了，因为纯真又充满善意的阿方，他，至少对阿方，不再和以前一样冷漠，排斥。
先前因为失去记忆而对他人都隐隐有着敌意和防备的心理也稍微缓和了些。
阿方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脸上的笑意比壁炉中跳跃的火焰还要灿烂。
“信哥，我明年春天应该也可以出任务了，明世隐大人安排我去给一个官员家赶马车，同时收集一些情报。”
阿方十分期待地说着，言语中满是向往。
“挺好，注意安全。”
李信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但话里的关心却是十分真切，阿方能听出来。
“嗯！
谢谢信哥，等回头我赚了钱，请你去玉珍楼吃一顿！”
玉珍楼是他们教坊附近的一家酒楼，算是高档的酒楼了，每日从中飘出的香气都勾动着孩子们的心魂。
“你还是先添几件衣服，省得我再借你了。”
李信对什么玉珍楼的美食没太大兴趣，或者说现在的他对什么都没有多大的兴趣。
两人正聊着，大堂的门被推开了，风雪和寒气瞬间灌入大堂中，席卷一圈，惹的一众孩子们都是一个寒颤。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门很快又关上，身上还是那件黑红道袍的明世隐走了进来。
“明大人好！”
孩子们纷纷起身朝他行礼，包括阿方，李信则是站起身对他点了点头。
“好，孩子们，这天气确实冷，我这里也就几件棉被了，你们分一下吧。”
明世隐笑眯眯地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张棉被，分给了年龄较小的孩子。
“谢谢明大人！”
孩子们欢呼起来，几个人紧缩起来挤一张棉被。
尧天既然是希望人们获得幸福的组织，自然对孩子们的教育都很重视，争抢斗殴之事不会发生，相反，孩子们都彼此还算友爱，年纪大的，觉得还可以撑的都没有去凑棉被用。
明世隐摆了摆手，然后朝着李信走来。
“李信，需要你和我走一趟，可以吗。”
他温和地问道。
“嗯。”
李信点头，拍了拍阿方，就跟着明世隐走了。
“真抱歉，这么冷的天还要麻烦你。”
明世隐歉意一笑，替李信披了一件外衣。
“无妨，明大人无需和我客气。”
李信走到门口提起自己的宽刃大剑，和明世隐出了门。
“明大人，信哥，一路小心！”
阿方将二人送出了门，李信抬手挥了挥示意他快点回去。
一大一小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顶着漫天的风雪，在洁白无瑕的地毯上留下两串足迹，破坏了这一方洁白纯净的天地。
冷风一首在尝试着扒开李信的围巾钻进去，但只能把他的脸颊呲得发红。
“这种天气，外面流浪的孩子撑不过去的，我们现在出去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救下几个，若是等这场雪过去了，就只能找到尸体了。”
明世隐和李信解释道。
“嗯。”
李信知道，毕竟以前的冬天明世隐也会这么做，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明世隐外出捡孩子。
明世隐做的最多的事情好像就是寻找那些流离在长安街的孩子们。
“我先去北街看看吧，你去南街，然后我们在东城门汇合，行吗？
西城那边己经有两人过去看了。”
明世隐停下了脚步，看着茫茫大雪中白皑皑一片街道，对李信说道。
“好。”
于是二人暂时分道扬镳，李信朝着南街走去。
他先是经过了玉珍楼，那里依然飘出醉人的酒肉香，楼中温暖的灯火将附近灰蒙蒙的雪天晕出一片橘黄，寒夜中的温暖，最是令人向往。
也许这里有躲避风雪的孩子。
这么想着，他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缩在楼前屋檐下，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兄妹。
二人一起裹着一张破烂的草席，在酒楼门前蹭着那透过门缝溢出的丝丝暖意。
“小孩，别在这里受冻了。”
李信走上前，低头看着二人。
两个孩子紧靠在一起，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们稍大的人。
“往那边走两个街口，有一条巷子，巷子里有个教坊，那是专门收留流浪儿的地方，去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他指了指教坊的方向，对他二人说道。
言罢，也不多解释，就离开接着往南边走去。
还在发愣的二人看着李信逐渐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哥哥才回过神来，拉了拉妹妹。
“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