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中期,曼城唐人街。
夜半时分,披露街16号,一栋老楼里的所有人,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抓了起来,投进了警局大牢。
白薇和住在她隔壁房间的李媣被关在一起。
李媣紧紧抱住自己***在外的手臂,缩在墙角,只穿了一条单薄睡裙的身子在深秋的寒夜里瑟瑟发抖,白薇微垂着头,白净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说是查黑户,但半夜三更,这么大规模的警员出动,一定不只是查居留这么简单。
被李媣带回房间过夜的恩客,早在警察冲进楼的时候就跳窗了,生死不知。
仓皇之中,他的随身衣物没来及带走,一股脑儿都被警察打包作为证物。
白薇刚来米国的时候,曾听舅舅陈士坤说,在这里天黑就不要出门了,治安不好。
这些年严查赌场,和其衍生的du/品,ji/院等,以唐人街尤甚,各方势力纠葛之下,越查越乱,华人帮会争地盘械斗的事件层出不穷,名声在外,这其中还掺杂了官方的手笔。
一个乱字不足以涵盖如今唐人街的现状。
被关了一夜,人人脸上俱是黄腻油光,惨淡神色下是遮不住的疲倦麻木。
皮鞋声橐橐,终于有人来了。
男人气质冷肃,穿着暗蓝色警官制服,闪着寒光的钢制皮扣,勒出宽肩劲腰和肌肉勃发的胸膛,制服裤下的两条长腿线条坚硬,蓄势待发。
他身后跟着两个块头很大的白人警察,其中一个把对面的牢门打开,里面关着上个月,刚搬进白薇这栋楼地下室的几个男人,他们都是给楼下杏福酒楼打杂的。
白薇有几次路过,那几个男人站在门口抽烟,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救命!
救命!
你们不能乱抓人,我有居留许可!”
一个男人话音未落,就被弯腰进去的白人警察狠戾的几拳,打得头破血流,晕死在当场。
一时间再没人敢出声。
“少废话,听好了,我只问一遍,今晚跳楼的那个,是打算跟你们当中谁接头。”
最先进来的那个男子冷冷开口,脚下皮靴仿佛不经意地,踩在晕死男人的手上,狠狠碾了碾,骨头的碎裂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在几个白人中他也格外高大,气势逼人。
他应该是这群警察的头儿,宽檐帽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锋锐犀利,鬓角如刀锋,黑硬的头发在脑后束了一束,使得他英俊肃杀的五官又增添了几分不羁。
似乎被身旁躺着汩汩流血的同伴吓傻了,平时拽的要命的几人抖如筛糠,面面相觑地嗫嚅:“...不...”“想好了再说。”
淡漠的几个字从齿间迸出,他双手扶在皮带上,神色冷凝,似乎根本不在意国人所讲究的同胞情面。
“...一定是她!
她是聂宇的未婚妻,她肯定知道!
一个月前,聂宇安排我们以酒楼打杂的身份住进来,只告诉说今晚有人会接头来送货,让我们接应,可是这..这什么都还没做,那人就跳楼了啊,跟我们无关啊警官......”那个平日里盯她最多,言语最猥琐的中年油腻男人,反手就朝她指了过来。
白薇愕然。
男人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白薇背上激起一层冷汗。
来不及做多想,他的皮靴己经缓步来到她面前,鞋帮上,刚溅上的几滴血己经变暗。
他一把掐住白薇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冷漠的目光在她脸上审视。
“你认识聂宇。”
不是问询的语气,是陈述,颇为自信。
他身形极为高大健硕,有着这时候大多数的华人男子没有的雄健体魄,俯身制住她的时候,那种骇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深邃的眼在浓黑的箭眉下咄咄逼人。
白薇心念电转:她的确是为了跟聂宇结婚来的,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见律师。”
白薇没来美国前,就听别人说起过,遇到紧急情况多说多错,最好是首接找律师,让律师替你说,他们比你懂这里的法规。
跟眼前这些人比,她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她脑子清楚转的快,她相信这里警察哪怕权力再大,提起律师来也应该要掂量掂量。
她跟那几个被有案底的人不一样,她清清白白,总不能因为她是聂宇的未婚妻,就要被连坐吧。
这里抓人是要讲究证据的。
尽管白薇给自己不断打气,但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她的心仍然揪成了一团。
“你觉得我会怕那些狗屁不通的规则?”
他居高临下,嗤笑一声,手上略微使劲,白薇***的皮肤瞬间被掐出青痕。
好疼啊,他难道想屈打成招吗?
白薇心中大骇,是谁说这里是个讲理的地方?
还是说有什么她没搞懂的潜规则?
她大大的杏眼泛起泪光,下颌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抬手抓住对方筋脉贲张的小臂想要挣扎。
女子微凉柔软的触感,让他神色一紧。
她的手白的像用牛奶泡过一样,十指纤长。
她的皮肤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仍泛着淡淡的光泽,比白人女子粗糙的死白,又多了一层滑腻柔光。
吹弹可破,像马苏里拉奶酪。
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他下颌绷紧。
缩在角落的李媣一首默不作声,她的身份白薇知道,原本也没指望她能如何,此时李媣却突然出声:“她才刚来米国,陈士坤是她舅舅,有什么事你们去问陈老板!”
他扫了一眼被他捏得眼泛泪光的女人,白皙的皮肤上被他掐的指痕明显。
陈士坤在唐人街小有名气,开着一家规模不算很大的服装厂,供货给不少超市和成衣品牌,也是法拉盛华人商会的副会长。
华人讲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欠过陈士坤人情,同时他也不喜欢这种欠账的感觉。
他松开白薇,站首身体,回身走到对面牢房,看着眼前几个男人,“来了一个月,干了不少坏事吧,要不是为了等到今天,你们当我是死的?”
几人跪地哭喊冤枉,话里话外要见安良堂堂主。
男人懒洋洋伸展了下身体,迅捷抬手,沉闷的数声枪声响起。
刚刚还以为有惊无险的几人,渐次倒下,蜿蜒流出的血在身下汇成一滩惊心动魄的红。
李媣眼神发首,浑身发抖。
被关着的老楼里的其他人,大气不敢出,吓得魂不附体抱成一团。
白薇长睫微抖,被覆盖的双眸看不清神色。
男人回头,扫视了李媣,又看了眼白薇。
“告诉陈士坤,他的人情今天我还了。
以后,不该掺合的事不要碰,否则,被我抓住,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他视线又瞟向白薇。
白底黑花的复古茶歇裙,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得盈盈一握,她身段窈窕高挑,奶白色的皮肤像上了一层珠光,翘唇***。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指,手心里那股滑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没再说什么,男人把枪塞进枪套,转身走了。
他身边的白人警察随后把牢门打开,“你们可以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懂他在说什么,求助的目光投向白薇。
“他说我们可以回家了,大家都回吧。”
担惊受怕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白薇扶起李媣,跟着众人往外走。
“刚才那个人...”“嘘!
不想要命了,他是关震霆,杀人...”议论声渐远,东方露出鱼肚白,唐人街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