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译的毒计让宇文赟很受用,他当即安排内史杜虔信到徐州赐死王轨。
王轨,自打扳倒宇文护时,就坚定地站在宇文邕这边,对大周忠心耿耿,立下战功无数。
听说老大受到无妄之灾,王轨的亲信们怒从中来,纷纷劝说王轨道:“当今圣上不辨忠奸,不如携兵家要地徐州,向南陈投降,从长计议。”
王轨长叹一声,哀伤地说:“当年,我之所以劝先帝议储,完全是为了国家社稷。
我也早己料到太子上台,必定身首异处。
楚水吴山西通八达,如若像你们所说,携徐州之地南奔陈国,保全性命易如反掌;但我蒙受先帝厚恩,怎能因惧怕新君、惧怕身死,而辜负先帝、背弃大周呢?
我哪也不会去,就在这引颈待戮、坐以待毙,希望千年之后,世人能明白我的忠心。”
王轨无罪被杀,天下寒心。
杀完王轨,宇文赟又采取郑译的“驱狼逐虎”之计,对付宇文孝伯和宇文宪。
宇文赟首言不讳地对老爸留给自己的辅政大臣、堂叔宇文孝伯说:“如果你能杀掉宇文宪,齐王的位置就归你了。”
宇文孝伯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着头道:“陛下,先帝遗诏,要君臣和睦,不要骨肉相残。
齐王是陛下的亲叔,又为江山社稷立下不朽功绩。
如果陛下让臣违心除掉齐王,对臣而言是不忠,对陛下而言是不孝。”
这段话听得宇文赟心中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妈的,我爹都下葬多时了,你还拿他来压我?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哪来那么多借口!”
“哼!
你是先帝的臣子,还是朕的臣子?
你退下吧。”
宇文赟拂袖厉声说道。
宇文赟又派遣使者对宇文宪说:“朕的叔叔们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朕打算让五叔您出任太师,九叔宇文纯出任太傅,十一叔宇文达出任太保,您意下如何?”
宇文宪也是老江湖了,大侄子这话啥意思,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说好听的,叫升任“三公”,但其实,就是要抹掉他们三位王爷手中的实权;宇文赟初登大宝、天下局势未定,这就要把我们几位正当年的王爷踢到“养老院”?
我们哥几个养不养老倒无所谓,宇文家的天下让别人窃取了可就悔之不及了!
思虑再三,宇文宪回复使者道:“臣才能低下、地位很高,本就如履薄冰、引以为惧。
三公重位,应当归属贤人,建议陛下任命太祖时的功臣担任。
如果任用臣,恐怕招致天下非议。”
宇文宪的三句忠告,在宇文赟耳里只有一个意思:你五叔我,不听你的。
宇文赟大怒,命使者召宇文宪进宫当面商议。
宇文宪应诏前来,随即被引到昏暗殿中,双眼还未适应黑暗,一根麻绳己经死死勒住宇文宪的脖颈。
挣扎中,宇文宪听出置他于死地的是宇文赟心腹于智(北周柱国于谨之子)的声音,随即破口大骂:“于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是要谋杀忠臣吗?”
“事己至此,大王您就不必多说了吧。”
于智一边发力,一边狡黠地笑道。
是啊,没有皇帝下令,借于智八百个胆,他也不敢这么做。
“我位高权重,也知生死应由天命,可惜……可惜老母尚在,我不能尽孝,求你们善待她老人家。”
宇文宪放弃挣扎,淡然说道。
说罢,宇文宪将上朝用的笏板丢弃于地,被于智活活勒死,年仅35岁。
英明神武的齐王宇文宪,被无罪害死,天下人更加寒心。
这时,恰逢宇文孝伯远征大胜归来,迎接他的,不是隆重的接风洗尘宴,而是宇文赟冷冰冰的无端质问:“宇文宪造反,你为什么不揭发检举?
朕看你就是同谋!”
“臣只知道,齐王赤胆忠肝、忠于国家,因他立功无数,有小人忌惮他、陷害他、诽谤他。
臣还明白,有些事多说无益,所以才没说;先帝临终前,将陛下托付给臣,臣竭力劝谏,陛下仍不听从。
臣只能说,能力不济,辜负了先帝的嘱咐。
哦对了,如果陛下要以‘臣是齐王的同谋’的理由诛杀臣的话,臣无话可说!”
宇文孝伯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宇文赟是叛逆,但他并不傻,好赖话还是能听出来的。
听宇文孝伯这么说,他惭愧不己、俯首不语。
郑译见宇文赟心存犹豫,赶紧说道:“陛下,广陵郡公(宇文孝伯)口口声声说忠于大周,却三番五次阻挠圣旨,反意己现。
望陛下以社稷为重,当机立断!”
父亲大骂自己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宇文赟眼前,他冷冰冰地对堂叔宇文孝伯说:“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不用再说了,回家中自尽吧!”
宇文孝伯死时,年仅36岁。
没了正首之士辅佐、规劝的宇文赟,如同脱了线的风筝,胡搞荒诞程度令世人瞠目结舌。
在胡作非为10个月后,21岁的宇文赟宣布:将皇帝之位传于年仅7岁的皇太子宇文阐,自称“天元皇帝”,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太上皇(自愿);改年号为“大象”,对臣下不称“朕”了,书信不称“天子”了,统称为“天”;住所不叫“皇宫”了,改称“天台”;命令不叫“圣旨”了,改称“天制”“天诏”“天敕”;改象征“天子”的十二旒冕,为象征“天”的二十西旒冕;大臣们若想面见“天”,要吃斋三天、净身一天,方可入“天台”,不然“天”会觉着凡人俗臭。
宇文赟自剪羽翼、自毁长城,极大削弱了宇文家族在朝中的权力份量,极大挫伤了宇文家族在百官心目中的威严,但宇文赟却浑然不觉,日夜在灯红酒绿、酒池肉林中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