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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火里来的男人

发表时间: 2025-10-29
沈砚是被烫醒的。

不是青铜令牌的灼烫,是真真切切的火焰温度,舔得他脸颊发疼。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焦黑的草地上,西边的野火己经烧到了跟前,火舌卷着枯草,发出“噼啪”的脆响。

那些戴玉镯的影子不见了,那个变成骨头的小女孩也没了踪迹,仿佛刚才的围堵只是场噩梦。

可掌心的火焰印记还在突突跳动,青铜令牌烫得像块烙铁,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咳咳……”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沈砚挣扎着爬起来,刚要往没火的地方跑,就看见不远处的火海里,站着个穿戏服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身上的赤红戏袍被火焰舔舐着,却没被点燃,反而泛着层淡淡的金光。

他的头发很长,用根红绳束在脑后,随着火势飘动,远远望去,像团燃烧的火。

沈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个背影,和照片上那个穿军装的男人,和镜子里那个抱着婴儿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爷爷?”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火海里打着旋,细得像根丝线。

男人猛地转过身。

沈砚看清了他的脸。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有些锋利,明明是张英气逼人的脸,眼角却带着抹化不开的忧郁。

最让沈砚心惊的是,这张脸和他自己的脸,至少有七分相似,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阿砚。”

男人开口,声音穿过火海传来,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沈砚耳里,“别怕。”

沈砚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

他想靠近,脚却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被火焰包围。

男人的戏袍上绣着金线凤凰,此刻在火光中活了过来似的,翅膀舒展着,挡住了那些汹涌的火舌。

“他们很快会再找来。”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火焰自动往两边分开,露出条干净的通路,“镯灵只是前哨,真正要找你的,是‘阴司’。”

“阴司?”

沈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日本人当年的秘密部队。”

男人的眼神沉了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专门研究邪术,碎月楼的火,镯灵,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他们想要引魂灯,不止为了招魂,还想……打开阴阳路。”

沈砚想起老周的话,想起那些用指骨磨成的玉镯,胃里一阵翻搅。

“打开阴阳路?

他们想干什么?”

“把死人招回来,替他们打仗。”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当年没打够的仗,他们想在阴曹地府里接着打。”

火海里突然卷起一阵狂风,男人的戏袍猎猎作响。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着沈砚扔过来:“接住。”

那是半块青铜令牌,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沈砚伸手接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和他口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原来引魂灯的灯芯,一首是碎的。

两块令牌合在一起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一道无形的屏障以沈砚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周围的火焰都逼退了三尺。

那些焦黑的草地上,竟然冒出了点点新绿,像是春天提前来了。

“这是……”沈砚看着掌心合二为一的令牌,震惊得说不出话。

“完整的引魂灯,能聚生魂,镇阴邪。”

男人的身影在火海里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被烧掉似的,“但你现在还用不了,得找到‘灯座’。”

“灯座在哪?”

“碎月楼的戏台底下。”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苏晚娘在守着……她等了你很多年。”

提到奶奶,沈砚的心猛地一揪:“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她不是没死吗?”

男人沉默了片刻,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深深的痛苦:“她为了护着灯座,把自己的魂魄炼在了戏台上……成了活死人,既不能入轮回,也不能完全留在阳间。”

沈砚想起镜子里那个穿戏服的女人,想起她伸出的手,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阿砚,记住。”

男人的身影己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声音却异常清晰,“引魂灯不止能引魂,还能照见过去。

你看到的那些诡异事,不是幻觉,是被灯芯唤醒的‘记忆’——这座城里,藏着太多没烧干净的东西。”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火海里。

周围的火焰像是失去了目标,慢慢平息下去,只剩下一地焦黑的灰烬,和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和老周给的那个香囊味道一模一样。

沈砚握紧了合二为一的青铜令牌,令牌己经不烫了,上面的火焰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阳光下缓缓流动。

他低头看了眼那个香囊,突然发现香囊的边角绣着个小小的“周”字。

老周……难道早就认识爷爷?

他想起老周最后那句“我替你挡住他们”,想起那些骨头碎裂的声音,心里一沉。

那个沙哑着嗓子的守夜人,恐怕己经凶多吉少了。

沈砚把令牌和香囊揣好,转身往东郊的方向走。

老周让他去找老顾,废弃工厂……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过火葬场门口时,他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铁门还是敞开着,院子里的白杨树一动不动,像是被冻住了。

守夜人办公室的窗户破了个洞,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的麻袋动了一下。

沈砚的心跳瞬间提了起来。

他慢慢走过去,麻袋口露出的骨头渣不知何时变成了灰黑色,像是被火烧过。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拽了拽麻袋口的绳子。

绳子一松,麻袋滚倒在地,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不是骨头渣。

是十几只碎裂的碧玉手镯,每一块碎片里都嵌着几粒小小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手镯碎片的中间,放着那个印着“劳动最光荣”的搪瓷缸,缸底沉着半枚军功章——和老周铁盒子里的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沈砚的喉咙有些发堵。

他蹲下身,把军功章捡起来,擦去上面的灰尘。

军功章的背面刻着两个字:周正。

原来老周叫周正,是个军人。

他把军功章和那半块戏服碎片放在一起,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火葬场门口,车窗摇下来,露出张胖乎乎的脸,戴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这位同学,你在这里干嘛?”

男人笑着问,声音很温和,“这里不让随便进的。”

沈砚站起身,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市文物局的,姓顾。”

男人推开车门下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听说这里发现了些民国时期的遗物,过来看看。”

他指了指沈砚手里的军功章,“同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看起来像老物件。”

沈砚的心里咯噔一下。

老顾?

东郊废弃工厂的老顾?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握紧了军功章,没说话。

顾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笑了笑:“别紧张,我真是文物局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工作证递过来,“你看,这是我的证件。”

沈砚接过工作证,照片上的人确实是顾先生,职务栏写着“文物研究员”。

但他注意到,工作证的边角有个小小的火焰印记,和他掌心的印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淡了很多。

“你认识老周?”

沈砚抬头问。

顾先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周正是我 Uncle,我们是忘年交。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可能会出事,让我今天过来看看……”他的眼圈有些发红,“他是不是……”沈砚点了点头,把军功章递给他:“他让我去找你,东郊废弃工厂。”

顾先生接过军功章,手指轻轻摩挲着,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有些事,确实该告诉你了。”

沈砚犹豫了一下。

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威胁,青铜令牌也没发烫,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周让他去工厂找老顾,可老顾却主动找来了,未免太巧了。

“怎么?

不信任我?”

顾先生笑了笑,打开车门,“也行,你要是怕我是坏人,就自己打车去,我在工厂等你。

地址是东郊纺织厂,三号车间。”

他说完,没再勉强,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车子缓缓驶离时,沈砚看见后车窗上贴着张小小的符咒,黄纸朱砂,画的正是引魂灯上的火焰纹路。

沈砚站在原地,看着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令牌,突然发现令牌上的纹路变得很淡,像是要消失了似的。

不对劲。

他猛地回头看向守夜人办公室,刚才黑黢黢的窗户里,此刻竟然亮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趴在窗台上,朝他这边看。

那人影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玉手镯。

沈砚的心脏骤然缩紧。

老周不是己经把镯灵都解决了吗?

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他刚要冲进办公室,就听见口袋里的旧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条短信,陌生号码发来的,只有一句话:“别信姓顾的,他车里有东西——你爷爷的戏服,为什么会在他后备箱?”

沈砚猛地抬头,看向轿车消失的方向。

阳光刺眼,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办公室窗口的人影,手心的火焰印记突然开始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到底该信谁?

那个突然出现的顾先生,那条诡异的短信,还有办公室里没被解决的镯灵……沈砚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既不去东郊工厂,也不进火葬场,而是朝着碎月楼的方向——爷爷说过,灯座在戏台底下,奶奶在那里等着他。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守夜人办公室的窗户“啪”地一声关上了,窗台上的人影消失不见。

而远处的十字路口,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红灯前,顾先生正对着后视镜微笑,镜子里映出的,是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

沈砚跑得很快,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跟着他,不是镯灵,而是更庞大、更阴冷的存在,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掌心的青铜令牌突然发出微光,照亮了前路。

他看见路边的广告牌上,不知何时贴满了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戏服,站在碎月楼的戏台上,旁边写着一行字:“沈家后人,今晚子时,碎月楼开戏,缺个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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