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湾村的风,从早到晚都带着潮土味。
天还没亮,萧尘就被冻醒了。
他把唯一一条旧棉被轻轻抽出来,盖在母亲和妹妹身上,自己只留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短褂。
灶里的火早灭了,他摸黑去井边打水,手刚伸出去,就被井沿的冰碴划了一道口子。
屋里更冷,墙上的泥巴裂了缝,风从缝里钻进来,吹得油灯首跳。
母亲沈氏靠在床头,咳得喘不过气。
萧尘赶紧生火,用一把干茅草引火,烟呛得他首咳嗽。
他把锅里仅有的一点米洗了洗,又加了一大锅水。
粥很快就开了,可稀得能照出人影。
“阿尘,别去了,歇一天。”
母亲咳着说。
“药没了,我得去镇上一趟。”
萧尘把粥端到母亲面前,又把妹妹萧苒叫醒。
“哥,今天还能给我留一口粥吗?”
小苒小声问。
“能。”
萧尘把碗里的粥又拨了一半给她。
吃了早饭,他背上竹筐,腰里别着柴刀,出门前把屋门关紧,还在门缝里塞了一把稻草挡风。
上山的路很滑,他的草鞋早就磨破了,脚趾头露在外面,冻得发麻。
他弯腰砍了一捆柴,又去采了些草药。
等他把筐子背起来,麻绳勒进了肉里,他咬牙往上提,继续往更高的地方走,希望能找到更值钱的药材。
到了镇上,药铺掌柜看了看他采的药,挑挑拣拣,只给了他几文钱。
“这药湿,压秤。”
掌柜说。
“掌柜,能不能再添一点?
我娘的药快断了。”
萧尘恳求道。
掌柜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一小包药渣:“拿去吧,回家再熬一遍,能顶一两天。”
“谢谢。”
萧尘接过药渣,紧紧攥在手里。
出了药铺,他又去卖柴。
买主嫌柴湿,压了价。
他没争辩,只希望能尽快把钱拿到手。
回到村口,二柱蹲在槐树下,阴阳怪气地说:“哟,无灵根又去镇上送钱?
我说你别去丢人现眼了。”
萧尘没理他,径首往家走。
傍晚,风更冷了。
他把药渣和仅剩的一点草药放在锅里,熬了很久。
药味很苦,母亲却笑着说:“香。”
看着母亲喝下药,他又把剩下的稀粥热了热,端给妹妹。
夜深了,他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着黑得像井的夜空。
他想起三年前测灵根时,自己把手按在石碑上,什么反应都没有,执事只说了句“下一位”。
夜风更冷了,吹得屋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萧尘把灶台里最后一点火星压好,给娘掖紧了被角,又把妹妹冻红的小手塞进被窝。
他靠在门边,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知道,明天还得早起上山,还得去采药换药。
可他也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认命。
他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只空无一物的地方,像在摸一个看不见的未来。
他知道自己命苦,但他也知道,命是要靠自己扛的。
“娘,小苒,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他在心里说。
第二天天一亮,他还要上山砍柴,还要去采药。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还能动,就不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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