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轻抚银须道："曹军粮草尽落我手，短期内难以筹措军粮，除了撤兵别无他选。"
"多亏先生运筹帷幄，此番大败曹军实在痛快！来，我敬先生一杯！"张绣举杯相邀。
贾诩却忧心忡忡："曹公虽败未伤根本，宛城距许都太近，恐其日后必会卷土重来。"
张绣不以为然："曹操不过如此！有先生神机妙算，又有刘表为后盾，那曹阿瞒若敢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见张绣踌躇满志，贾诩不忍泼冷水，只是报以淡淡微笑。
张绣高声宣布："曹军既退，传令犒赏三军，将缴获的酒肉分与将士们，今晚全军同庆！"众将欢呼雀跃，举杯畅饮。
是夜，宛城内外张军营地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伴着酒香肉香在营地上空飘荡。
深更时分，宛城西北高岗上，曹操勒马凝望敌营。远处隐约传来敌军的欢闹声，夜风中夹杂着醇厚的酒香。
急促的马蹄声中，乐进飞马来报："禀司空，敌军各部酩酊大醉毫无戒备！"曹操眼中精芒闪动，暗自赞叹："秦毅啊，张绣的每一步都在你预料之中。"
声音刚落。
曹操眸中杀气骤现，扬鞭喝道：“虎豹骑听令，荡平敌营，攻克宛城！”
大 ** 颤！
曹军铁骑如怒涛奔涌，直扑宛城而去。
——
张绣军营内。
酒气熏天，兵卒大半醉倒，无人察觉死神将至。
“满上，今夜不醉不归！”
胡车儿踉跄起身，抱着酒坛仰头痛饮。
烈酒穿喉，膀胱却先扛不住，他摇摇晃晃蹭到营门外解手。
“不对劲……”
脚下传来细微震动，远处似有闷雷滚动。
胡车儿猛然警醒，眯眼望向漆黑旷野——
刹那寒光裂空！
无数铁骑自黑暗中倾泻而出。
“敌袭！曹军杀来了！！”
嘶吼声未落，曹洪已纵马杀至眼前。
“逆贼受死！”
刀锋破风斩落！
胡车儿慌忙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醉酒时早把佩刀丢在何处。
寒光闪过！
头颅飞旋坠地，那张醉脸上还凝固着惊恐。
“快示警！敌军夜袭！”
“胡将军遇害了！”
“速报少将军！”
叛军此时才如梦初醒，惊呼声此起彼伏，慌乱中跌跌撞撞地爬起迎战。
可惜他们早已酩酊大醉，连脚步都踉踉跄跄，更遑论持械相搏。
曹洪一骑绝尘，率先冲进洞开的营门。
寒光闪过，两名呆若木鸡的敌兵应声倒地。
曹军铁骑势如奔流，汹涌灌入敌军大营。
一场血战就此拉开序幕。
中军帐内。
张绣醉眼朦胧，仍不知疲倦地与众人推杯换盏。
"少将军，祸事了！"
亲兵仓皇闯入，嗓音嘶哑："曹军夜袭大营，胡将军战死，我军溃不成军，曹军已杀到中军了！"
帐内骤然死寂。
张绣的酒杯悬在半空，整个人如泥塑木雕，脸上凝固着惊骇的神情。
就连素来从容的贾诩，此刻眼中也掀起惊涛骇浪。
刹那间，大帐乱作一锅粥，惊恐的叫嚷声响成一片。
"贾文和！你不是断定曹操粮草耗尽必会撤兵吗？怎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张绣猛然回神，面目狰狞地冲着贾诩咆哮。
"曹操理应粮尽退兵，绝无可能卷土重来......"
"除非有人未雨绸缪，早在叶县暗藏粮草......"
"这般深谋远虑，戏志才不及，程昱不能，荀彧也未必想到......"
"究竟是何人在为曹操运筹帷幄？"
贾诩额角沁出冷汗，喃喃自语间竟显出几分慌乱。
这位以冷静著称的毒士，当年董卓伏诛、西凉军危如累卵之时，都不曾如此失态。
此刻却真正乱了方寸。
"曹阿瞒！管你背后有何高人，我张绣今夜定要与你玉石俱焚！"
张绣怒发冲冠，摇晃着站起身来暴喝："传令三军稳住阵脚，随我杀敌！"
话音未落，他已抄起银枪冲向帐外。
贾诩急忙伸手阻拦，却为时已晚。
"未曾料到，曹孟德帐中竟藏有如此智谋之士，其才略远超于我！"
贾诩暗自叹息，趁夜离营，向南潜行。
黎明时分，战事平息。
宛城城楼，曹字帅旗迎风招展。
城内城外刀兵四散，张绣部众非死即降，全军覆没。
曹操傲立城头，目光如刀。
须臾，张绣被典韦押至，踉跄跪于曹操面前。
"张绣，你反复无信，叛而复降，可曾料到今日结局？"曹操寒声道。
张绣面如死灰："败军之将无话可说！只求死前知晓，究竟是何人设下此计？"
"你也配问？"
曹操拂袖厉喝："斩！传首许都！"
刀光闪过，张绣身首异处。
信使携首级疾驰北上，众将分头整军。
四下无人时，戏志才笑道："此次反败为胜，全凭叶县秦毅之功。"
"备马！"曹操双目放光："我要再会这位未来贤婿。"
......
叶县南郊，秦宅。
秦毅悠然躺在藤椅上，暖阳洒落。
"公子，商队传来捷报。"貂蝉执密信近前："曹公已取宛城，张绣伏诛。"
（
秦毅眉梢微扬，意外地接过那卷帛书，指尖缓缓摩挲过细密的纹路。
“戏志才与程昱倒非庸才，竟连这一步棋都算到了。”他低叹一声，随手将帛书搁在案头，仰面倒回藤榻。
脚步声忽然打破寂静。周泰遣人来报：“曹公在府外候见。”
“许县距此三百里，他倒追得紧。”秦毅蹙眉起身，衣袂带翻半盏冷茶。
朱漆大门外，曹操一袭葛布宽袍，正仰首细看门楣雕饰。典韦铁塔般的身影立在他身后三寸，腰间双戟缠着熟牛皮。
“世伯好雅兴。”秦毅拱手时，袖中滑出一枚青玉骰子，“叶县米酒酸涩，怕是不合您口味。”
曹操突然伸手拍他肩头，力道震落对方鬓角一片柳絮：“贤侄离京半月，连拜帖都省了？”
“侄儿竟不知，何时需向兖州牧报备行踪了。”秦毅展颜一笑，侧身示意典韦，“典将军的戟穗该换了。”
茶香氤氲中，曹操指节叩着紫檀案几：“那两个取药的愣头青，嘴里念叨着‘秦公子’三字，本官耳朵都要起茧了。”
“原来如此。”秦毅想起曹安民袖口沾染的灶灰，心下了然。
“叶县五千斛粮解了宛城之围。”曹操忽然倾身，茶汤在盏中晃出金纹，“张绣首级进城那日，满街百姓都在问粮商姓名。”
“买卖罢了。”秦毅转着茶盏轻笑，“不过曹司空可知？宛城墙砖缝里，还渗着张绣旧部的血。”
曹操瞳孔骤然收缩，案几下左手捏碎了半块茶饼。
"宛城地处南阳郡，南阳又属荆州境内。从宛城向南进发，骑兵三日内便可抵达汉水之畔。"
"正因如此，宛城堪称荆州的咽喉之地，襄阳的天然屏障。"
"这就是刘表甘愿与张绣结盟，提供粮草兵马也要让其驻守宛城的根本原因。"
"如今曹操占据宛城，等于在刘表头顶悬了一把利剑！"
"您认为，刘表会眼睁睁看着曹操在宛城站稳脚跟吗？"
秦毅轻啜清茶，悠然反问。
曹操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他竟能放眼全局，不仅考虑宛城本身，还将刘表的反应纳入算计..."
心中暗自赞叹，曹操却故意质疑："即使刘表意图夺回宛城，先生以为他能敌得过曹司空？"
"绝无可能。"
"就算十个刘表联手，也非曹操对手。"
秦毅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番评价让曹操嘴角微扬。
"但曹操四面受敌——东有刘备，北临袁绍，南对袁术与刘表，他能长期驻守宛城防备刘表吗？"
秦毅话锋陡转。
曹操心头一震。
"只要趁曹操出征他处之机，刘表举兵北上。您说，曹操需要在宛城留守多少兵力才能守住？"
又是一记犀利的反问。
曹操陷入沉思。
良久，他轻叹道："先生高见，曹司空虽得宛城，要守住确实不易。"
这时，一旁的典韦突然开口："秦公子，听闻刘表掌控荆州全靠蔡、蒯两家支持。若他出兵夺回宛城，蔡瑁和蒯越会同意吗？"
"哟？这位壮士看着粗犷，见识倒是不俗。"
秦毅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典韦听秦毅称自己为"莽夫"，心中不悦，眉头紧锁。
"贤侄，我这护卫所言不差，你意下如何？"
奇一而五
奇六三六八
曹操点头赞同，目光转向秦毅。
"南阳本是富庶之地，当年遭袁术荼毒，人口减半，反倒空出大量良田。"
"自刘表占据荆州后，蔡蒯两家借其默许，在南阳大肆侵占田地。据我所知，仅蔡氏在宛城周边就占田近万亩。"
"如今宛城归曹操所有，这两家在南阳所占田产随时可能不保，世伯认为他们会甘心放弃吗？"
秦毅从容道出蔡蒯两家的底细。
曹操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为征讨张绣，他早已派人详查宛城及南阳虚实。
但秦毅所言蔡瑁、蒯越两族占据南阳良田之事，他却未曾留意。
这个终日闭门不出的年轻人，竟对此如数家珍！
"此人虽居乡野，眼界却这般开阔，实在令人叹服。"
曹操暗自感慨。
思忖片刻，他追问道："依贤侄之见，曹司空当如何稳固宛城？"
"世伯何必费神谈这些？不如品茶赏景，享受清闲时光。"
秦毅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曹操苦笑道："我杨家与官军有生意往来，宛城战事关乎家族利益，老夫也是不得不操心啊。"
见岳丈如此坚持，秦毅只得继续道："其实不难，只要曹操能重创刘表，使其元气大伤，数年无力北上，宛城自然安稳。"
"重创刘表？"
曹操沉吟道："刘表虽非雄主，但坐拥十万大军。若其倾巢而出，短期内恐难取胜，万一陷入僵局，反倒给刘备、袁术可乘之机。"
秦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心想这位准岳丈倒是颇有见地，明白击败刘表需要速战速决。
"若要迅速击溃刘表倒也不难，"秦毅淡然道，"只需用些非常手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即可。"
"非常手段？"
曹操顿时来了兴致，连声催促："贤侄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刘表帐下，蔡瑁掌兵，蒯越理政。若刘表北上出兵，必派蔡瑁领兵。"
"只要诱使蔡瑁轻装急行，再设伏截击，必能重创其军！"
秦毅语气平静，却道出一条毒计。
"此计倒也可行。"
曹操抚须颔首，却又迟疑道："只是蔡瑁并非愚钝之人，怎会轻易冒进？"
"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