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白玫瑰与白月光

雨像硫酸，砸在我脸上。我睁眼。廉价吊灯晃得人发晕，墙纸剥落，像被撕烂的皮。

镜子就在床头，倒映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假睫毛翘到眉骨，口红溢出嘴角，像刚吃完人。

我抬手，指尖全是粉。日历停在2018年5月7日。《白月光》剧本围读，

倒计时十二小时。我猛地坐起，骨头散架一样疼。额头冷汗滚进眼睛，辣得流泪。这不是梦。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十八岁，回到地狱入口。我跳下床，赤脚触地，冰凉，像前世停尸台。

弯腰，捞起那件校服——十五块淘宝货，皱得像抹布，却是我此刻的救生衣。脱。

黑丝、短裙、亮片吊带，一件件扔在地上，像剥掉腐肉。热水开到最大，冲刷身体。

水柱打在后背，皮肤瞬间通红。我却冷得发抖。雾气蒙住镜子，我伸手写下两个字：沈、宴。

指尖划过，字痕像刀口。我盯着它们，直到水蒸气把名字重新吞没。吹头发，五分钟。卸妆，

三分钟。镜子里的脸——苍白、瘦削、眼底乌青，却干净得让我想哭。我拍拍脸颊，

血丝漫上来，像上了天然腮红。手机响，经纪人连发十条语音。——栀栀，热搜爆了！

导演让你明天去补镜！——品牌方问报价！——沈宴那边在压稿！我一条不回，

直接关机。从背包掏出笔记本，写下一行字：仇人名单：沈宴、林羡、许俏，

后面留一个空位，给未来的自己。写完，撕下那页，对折，再对折，直到再也撕不动。

扔进马桶，按下冲水。哗啦啦——像前世硫酸泼脸的回响。凌晨两点，我出了宾馆。

横店凌晨的街，像被抽掉电池的玩具，安静得诡异。我光脚，鞋底磨破皮，却感觉不到疼。

风一吹，校服贴在身上，像一层薄冰。我走到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两样东西——一把剪刀，

一包最便宜的烟。柜台小哥多看了我一眼。我回以微笑，他立刻低头。剪刀揣进兜里，

烟拆开，点一根，不抽，只看它燃。火光在夜里一明一灭，像倒计时。我绕到横店后门，

刷卡进去。门卫在打盹，没发现我。摄影棚还亮着灯，

《白月光》海报贴在门口——沈宴饰演男主，C位，笑得温柔。我走近，把烟按在他脸上。

烫出一个焦黑的洞。“这次，换我来点火。”回到出租屋，我翻出原剧本。白月光女二，

台词被我划得面目全非。我重新写人物小传——她干净，却活在泥里；她温柔，

却敢拿刀捅天；她不争，却要让全世界闭嘴。写完，我把小传贴在墙上，正对床头。

闭眼，三秒，再睁开。眼睛里，火在烧。天快亮，我出门买早餐。豆浆、油条，一共四块五。

老板娘找零时多看了我一眼：“姑娘，你好像跟昨天不一样。”我笑：“昨天死了，

今天刚活。”她愣住，我转身走。回到房间，我开手机，未接来电99+。我点开微博，

热搜第一——#沈宴深夜约会神秘女#，配图模糊，但足够遐想。我评论区里，

粉丝控评：抱走哥哥，不约！造谣司马！我点了个赞，又取消。下一秒，

我发了一张自拍——素颜，校服，背景是剧本，配文：早安，白月光。发布时间，

05:07。一分钟后，评论破万。这谁？好干净！新人吗？我要入股！

姐姐杀我！我关掉手机，深呼吸。“第一步，完成。”凌晨两点二十，雨又下了起来。

我没有伞，也懒得找地方躲，任雨丝顺着发梢往领口里灌。校服早湿透，

浅蓝布料黏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壳。脚上的帆布鞋被水泡得发胀，每走一步都吱呀作响，

如同在提醒我——季栀，你还没死，就得继续演。林羡的别墅在横场外环，独栋，白色围墙，

夜里像一块冷冰。我按响门铃——一次、两次、三次。摄像头红灯亮起，我抬头，

让雨水顺着睫毛滴落，看起来足够狼狈。对讲机里传出保姆不耐烦的声音：哪位？

季栀，找林羡。我报出名字，声线压得沙哑，像刚哭过。铁门咔哒一声滑开，

我深吸一口气，踏进敌人的领地。林羡披着睡袍站在玄关，腰带松垮，锁骨处一抹青紫。

那是沈宴留下的吻痕，也是她此刻最恨的烙印。她打量我，目光像冰锥：电话里不能说？

我从怀里掏出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我的体温。五十三页，实名，足够让沈宴净身出户。

她没接，只侧身：进来，别脏了我的地毯。我低头看脚下——雨水在地板上晕开，

像一滩卑微的墨。我笑了，抬脚跨进去，故意把脚印踩得清晰。抱歉，泥点也是证据。

客厅灯火通明，暖气开得太足，与屋外湿冷形成尖锐对比。她倒了一杯热水，

推到我面前：喝，别冻死。我捧杯，热气熏眼，

一瞬间恍如回到前世硫酸泼面的现场——也是这么烫，也是这么湿。我眨掉水汽，

把U盘插进笔记本。屏幕亮起，Excel表格里密密麻麻的名字、时间、金额。最顶行，

红字标着：沈宴——睡粉记录、转账流水、视频路径。林羡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

越滑越快，指节泛白。你从哪弄来的？她声音低，却压不住颤。沈宴电脑，

我陪他过夜那次。我顿了顿，补上刀子，他说，最安全的地方是人脸识别后的硬盘。

林羡笑了，冷笑，像寒刃划玻璃：真会藏。我垂眼，扮演乖顺：我只是想帮你。

条件。她合上电脑，吐字干脆。离婚，他净身出户；我要影后。胃口不小。

她抬眉，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我抬手，解开第一颗校服扣子，

拉下衣领——颈侧淤青清晰，指痕宛然。就凭我也被他掐过。我盯着她，还凭，

你爱他比爱自己多，却换不来他一次忠诚。林羡的瞳孔微缩，像是被戳到最软的腐肉。

良久，她伸出右手：成交。我握住那只手，冰凉、细腻，布满隐形权力。掌心贴掌心，

我感觉到她的脉搏——很快，比我的还快。那一刻我知道，猎物与猎人的身份，暂时对调。

离开别墅是三点四十，雨停了，空气里全是土腥味。我回头望一眼，二楼灯亮，

林羡站在窗帘后，身影剪成一把薄刀。我冲她摆摆手，笑得像个无辜学妹。走出监控范围，

我立刻拨通老金：料已递出，等着收网。老金在电话那头打哈欠：行，

我二十四小时蹲沈宴。我挂断，把校服拉链拉到顶，湿布料摩擦下巴，像粗砺砂纸。

我却觉得暖——火已经点着，现在只差风。天亮之前，我回到出租屋，第一件事是冲热水。

喷头水量很大，击打肩颈，发出噼啪声。我仰面迎水，

把昨晚所有表情冲掉：怯懦、无辜、卑微、谄媚……泡沫流进下水口，像黑雪融化。我闭眼，

在脑海里复盘——沈宴的出轨证据，林羡的离婚怒火，许俏的嫉妒，老金的镜头……四条线，

拧成一股绳，足够勒死那个叫宠妻的人设。我伸手关水，浴室瞬间安静，只剩心跳。

心跳声重而快，像有人在胸腔里敲鼓——鼓点汇成一句话：必须赢。上午八点，

我准时去剧组围读。沈宴来得晚，帽檐压得很低，眼下青黑。他经过我座位时停半步，

声音冷得结冰：昨晚去哪了？我抬眼，瞳孔里放满茫然：在宾馆背词，怎么了？

他盯了我两秒，勾唇：最好如此。我低头，翻剧本，嘴角却在阴影里轻轻扬起。

围读结束，导演喊休息，沈宴被助理叫出去。我走到窗边，看他在楼下房车旁抽烟，

烟头像红星一闪一灭。我掏出手机，给林羡发定位：人在剧组，别打草惊蛇。

她回：律师函已备好。我熄灭屏幕，阳光照在脸上，冰凉的皮肤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我知道，刀已经递出去，现在只需等它落下。围读结束的当晚，横店下起暴雨。我没回宾馆，

径直去了《白月光》剧组包下的酒店。电梯上到三楼，我停在302门口——沈宴的长包房。

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我抬手，把请即打扫的牌子扣上去。转身下楼，

给许俏发定位，附一句：沈老师喝多了，你快来劝劝。十分钟后，

她回了一个马上到，外加一个红唇表情。我收起手机，拐进安全通道，戴上耳机。

耳机里很快传来叮的一声——老金入侵了走廊监控。画面里，许俏披着牛仔外套，

帽檐压得很低，却还是难掩眼里的光。那光叫欲望，也叫愚蠢。我呵了口气，

在黑暗里轻轻数秒：三、二、一。房门被刷开，她像一条滑进去的影子。次日清晨五点，

老金把第一段视频发我。4K画质，走廊灯光惨白：许俏推门，外套半褪，

露出黑色吊带；沈宴赤脚站在门内，浴袍松垮，显然刚洗完澡。我按下暂停，

截出最暧昧的那一帧——两人影子交叠在墙上，像一对迫不及待交尾的蛇。

我把图片拖进加密文件夹，顺手给老金转账：尾款双倍，继续蹲。放下手机，我去冲澡，

水声盖住心跳。镜子被雾气蒙住，我伸手写下三个字：礼物到。然后一抹，全消失。

上午八点，我像往常一样拎着两杯星巴克进组。一杯加双份奶，一杯黑咖无糖。

许俏坐在化妆镜前，眼下浮着青，却精神亢奋。我把加奶的那杯递给她：胃不好，

别喝冰的。她接过，小指勾到我掌心，

轻轻挠了一下——那是我们高中时就心照不宣的暗号：得手了。我笑得温柔，

像什么都没察觉。化妆师给她上粉底，她忽然问：昨晚你去哪了？我眨眼：背词啊，

明天要拍哭戏。镜子里，她盯着我，想从我脸上找到裂缝。我任她看，眼底盛满真诚，

像一潭死水。最终，她先移开目光，嘴角却翘得更高。我知道，她以为自己赢了。中午放饭，

我故意留在化妆间补妆。屋里只剩我和她。我拿出一张房卡，在指间转了一圈，

然后不小心掉在地上。302，金属边缘闪着冷光。她弯腰捡起，指腹摩挲门牌号，

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沈老师让我还给他，你别误会。我点头，笑得体贴：快去吧，

别让人看见。她转身，马尾在空气里甩出得意弧度。我望着那道背影，舌尖抵住齿根，

默默数拍子——今晚，第二条视频就会到手；明早，全网都会看见她主动拉窗帘的模样。

我收回目光，打开粉饼盒，对着镜子补泪痣。一点朱砂，落在眼底，像血。夜里两点，

老金发来压缩包。我点开，第一段：走廊交颈；第二段：窗纱半掩，许俏坐沈宴腿上，

自己把吊带褪到肩下；第三段：灯光骤灭，只剩女人猫一样的哼声。我按下结束键，

把三段合并，剪掉声音，留最直观的画面。然后登陆微博小号，关注列表里全是娱乐大V。

我上传GIF，配文只有七个字：沈老师，生日快乐。点击发送，秒删。

已保存的截图却像病毒，瞬间爬满各大论坛。凌晨三点零七，

热搜第一变成：#沈宴许俏302#我关掉电脑，爬上床，盯着天花板等电话。果然，

半小时后，沈宴来电。我任由铃声响到停止，再响，再停止。第三次，我接起，

声音睡意朦胧：沈老师……怎么了？他在那头咬牙切齿：是不是你？！

我轻笑：我在做梦，听不懂。挂断，关机，拔卡。黑暗里，我张开眼，瞳孔亮得吓人。

次日清晨，微博瘫痪。许俏的评论区被血洗：贱人！离哥哥远点！借上位失败，活该！

沈宴的团队紧急声明：视频系恶意剪辑，将追究法律责任。而我，第一时间开启直播。

镜头里，我素颜，顶着刚哭过的肿眼：请大家不要骂俏俏，她只是一时糊涂……

话说一半，我哽咽到说不出下句，匆忙下播。弹幕却刷成海洋：季栀太善良了！

保护姐姐！许俏滚出娱乐圈！品牌方嗅到风向，立刻把许俏的代言海报全撤，

换成我的侧脸。我刷着评论，顺手给一条姐姐别哭点了个赞。然后合上手机，望向窗外。

天很蓝，云很白，像一幕崭新的背景板。而我，终于把第一只猎物死死钉在了上面。

直播结束不到三小时，我的粉丝数暴涨三百万。超话排名从一百开外蹿到第一，

广场被一句保护姐姐屠版。商务邮箱塞满邀约，最高报价七位数，只签一张照片。

我却关机，拔了SIM卡，用座机给老金打电话：买热搜，词条：#季栀 哭戏教科书#，

挂足十二小时，钱我双倍。老金笑：刚自毁一次，又急着封神？

我回：粉丝要的是神话，不是真相。挂断，我走到窗前，阳光照在脸上，

冷了一夜的血液终于回温。许俏的经纪公司连夜发声明，称视频系恶意剪辑，

要追究法律责任。可老金手里的原版太长，足够打脸。我示意他放出第二段——窗纱后，

许俏主动环住沈宴脖子，吊带滑落，声音甜得发腻：沈老师，让我演女二，我什么都愿意。

GIF一出，微博再次瘫痪。许俏的评论区彻底失守，代言品牌排队解约。我刷着留言，

顺手给一条这女的好贱点了个赞，然后取消。像不经意路过，随手踩死一只蚂蚁。

下午两点，我回剧组拍定妆照。许俏的化妆间被搬去走廊，门牌也换成临时休息。

她坐在折叠椅上，脸色苍白，眼底却燃着怨毒。我经过，她忽然起身，

一把拽住我手腕：是你，对不对？声音嘶哑，像指甲刮玻璃。我抬眼，

泪意瞬间涌上来：俏俏，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话音未落，我脚下一滑，不小心

摔倒，手掌擦破皮。血珠冒出来，红得刺目。工作人员冲过来，扶我，瞪她：你疯了？！

许俏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我低头，掩住嘴角那一丝笑。演技这东西，

有时候只需要一滴血。晚上收工，我回酒店洗了三遍手。血早已止住，我却仍觉得脏。

镜子里的脸，被热水蒸得发红。我伸手，在雾气里画下一个字：净。然后抹去，

像抹去一段过往。手机开机，经纪人发来语音：品牌Q想签你当代言，一年八位数，

明天十点见。我回：推了。？！我要文艺片女二，冲着拿奖去的，让导演见我。

经纪人沉默两秒：你疯了？文艺片票房……我打断：票房是别人的，奖杯是我的。

挂断，我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灌下，喉咙被冰得发麻，却觉得无比清醒。

我要的不是热度，是高度。高度才能让人闭嘴。次日清晨，我素颜去文艺片剧组试镜。

导演宋青，柏林拿过奖，出了名的挑剔。他抬头，目光像探照灯：为什么选你？我垂眼，

声音轻却稳：因为我从泥里爬出来，知道干净两个字怎么写。他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