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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序章:镖——192年

发表时间: 2025-10-23
“岳哥哥!”

一道清亮却焦急的童音,刺破午后的热浪,钻进我耳朵。

我抬头,看见宁丫头整个人挂在老桑树的枝杈间,像只受惊的幼雀。

见着我,她眼睛倏地亮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喊:“岳哥哥,快救我下来!”

我下意识攥紧了怀里那半块偷偷藏起来的麸饼,几步冲到树下,踮起脚,小心翼翼将她从枝头抱了下来。

她轻得像片叶子,硌得我手心生疼。

“谢谢岳哥哥!”

她站稳,仰起那张因饥饿而蜡黄的小脸,眼里全是依赖与庆幸。

我左右张望,迅速将捂得温热的半块饼塞进她怀里,压低声音:“宁,别到处乱跑。”

她眼睛一亮,紧紧攥住那救命的粮食,声音又甜又软:“岳哥哥最好啦!”

那声音,连同那个被蝉鸣和树影包裹的午后,一遍遍在记忆里回响,不厌其烦……那声带着笑意的“岳哥哥最好啦”,还有她捧着饼跑开的瘦小背影,成了我童年为数不多的亮色,也成了后来无数个黑夜裡,反复咀嚼却不敢触碰的旧梦。

我看着她消失在土墙的拐角,心里还揣着一点偷藏温暖的快活。

可这快活没撑过当晚。

爹发现少了半块饼。

那晚的月光很冷,照在爹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

他没问我饼去了哪儿,也没问我为什么。

沾水的麻绳抽在背上,一下,又一下,***辣地疼。

我咬着牙,没哭,也没吭声。

娘在一旁偷偷抹泪,不敢拦。

“咱家也快断粮了!

你这败家玩意儿!”

爹的吼声和风声混在一起。

我趴在冰冷的土炕上,背脊的疼痛让我清醒。

我不后悔。

只是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世道,连半分善意都需要用皮开肉绽来换。

那年头,日子像绷紧的弦。

蝗虫过境,赤地千里。

起初还能挖点野菜,啃啃树皮,后来,只能吃观音土。

肚子胀得滚圆,却拉不出来,活活憋死的人,村口倒了好几个。

再后来,乱兵来了。

马蹄声像催命的鼓点。

火光,惨叫,哭嚎。

爹把我塞进地窖,自己提了柴刀冲出去……我再没见过他出来。

地窖里又潮又闷,我在黑暗中蜷缩着,听着外面的杀戮声渐渐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爬出来,家己经没了,村子也没了。

只有烧焦的断壁残垣和零星倒伏的尸首。

我像一片孤独的叶子,被命运的风暴卷入了流民的洪流。

我茫然地随着人群前行,心中没有目的地,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停下脚步,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饥饿如影随形,折磨着我的身体和灵魂。

我曾经像野狗一样,为了一口食物而拼命争抢,甚至在易子而食的篝火旁,我也只能攥紧拳头,瑟瑟发抖,不敢首视那残酷的场景。

然而,命运的转折点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那一天,我遇见了一支过境的镖队。

镖头是个粗壮的汉子,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看到了我内心深处的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嘿,小子,你这骨架大,眼神里还有股子狠劲,愿不愿意跟我扛旗卖命?”

镖头粗声粗气地问我。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中的旗帜,那是一面代表着镖队的旗帜,也是我生存的希望。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看了眼那面绣着“镖”字的破旧旗帜,又看了看自己脏污的手,点了点头。

从此,我手里握的不再是木棍,而是刀。

我叫岳,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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