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的青石板被踩得发亮时,林墨的画里第一次出现了顾晏辰的背影——他举着刨子,木屑纷飞,像在给时光刻花纹。
后来,画师的颜料混进了木匠的木屑,两个孤独的人,在烟火里磨出了彼此的形状。
第一卷第一章 雨夜的失控与重逢暴雨如注,砸在“星芒”艺术中心的玻璃幕墙上,碎成一片流动的银白。
苏晚抱着刚完成的油画,站在屋檐下狼狈地收伞,金属伞骨突然卡壳,她手忙脚乱地拽了两下,画布边缘还是溅上了泥点。
“该死。”
她低咒一声,这是明天要参展的作品,画的是凌晨西点的城市天际线,她熬了三个通宵才定稿。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悄无声息地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沾了雨水的发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需要帮忙?”
他的声音像大提琴的低音弦,混着雨声漫过来。
苏晚抬头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是顾晏辰。
五年前,那个在她画展上买下所有作品,却在庆功宴后对她说“艺术不能当饭吃”的男人。
也是她当年鼓起勇气告白,却被他用一句“我对艺术家没兴趣”冻回原形的人。
“不用了,谢谢。”
她攥紧画框,往后退了半步,雨水顺着发尾滴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灰痕。
顾晏辰没动,只是示意司机:“开门。”
后座车门缓缓打开,暖气裹挟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涌出来,“雨太大,送你一程。”
“真的不用——你的画再淋雨,明天就只能展出纸浆了。”
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苏晚看着画布上越来越明显的污渍,咬了咬牙。
她确实没带备用画布,打车软件也显示前方路段拥堵,等车到了,画估计要彻底报废。
“麻烦了。”
她弯腰钻进车里,小心翼翼地把画靠在角落,尽量不让雨水沾到更多地方。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
顾晏辰侧头看她,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衬衫领口,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移开视线,落在窗外飞逝的霓虹上。
“还在画画?”
他问,像是随口闲聊。
“嗯。”
苏晚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边缘,“在做独立创作。”
“没去你父亲的公司?”
提到父亲,苏晚的语气冷了几分:“他的商业帝国,容不下一张画板。”
顾晏辰轻笑一声,没再追问。
苏晚却想起五年前,父亲为了逼她放弃画画,冻结了她的银行卡,是顾晏辰匿名买下她所有作品,让她能撑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可他转天就用最刻薄的话打碎了她的幻想,让她至今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车在她租住的老小区门口停下,雨势丝毫未减。
苏晚刚要推门,顾晏辰突然叫住她:“画展在几点?”
“明天上午十点。”
“地址发我。”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空白的聊天界面——显然,他早就删了她的联系方式。
苏晚报了地址,没再多说,抱着画冲进雨里。
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顾晏辰才对司机说:“去查一下她这五年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司机愣了愣:“顾总,您不是说……闭嘴。”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情绪。
五年前说的狠话,不过是怕自己沉溺——这个在画里藏着星光的女孩,一旦靠近,就像飞蛾扑向火焰,而他习惯了做那个掌灯的人,不敢让自己也烧起来。
苏晚到家时,浑身己经湿透。
她赶紧把画平铺在桌上,用吸水纸一点点吸去水分,还好主体没受太大影响。
刚松了口气,门铃突然响了。
她疑惑地打开门,门口站着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脸上沾着颜料,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像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苏晚姐!
我是隔壁新搬来的,叫林墨。”
他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箱,“刚才听你开门,好像遇到麻烦了?
我帮你看看?”
苏晚这才想起,隔壁那间空了半年的房子,今天确实有搬家公司来过。
她指了指桌上的画:“画被雨淋湿了,不知道能不能补救。”
林墨凑近看了看,眼睛一亮:“这是你画的?
笔触好灵动!
别担心,我有办法。”
他打开工具箱,拿出专业的去渍喷雾和软毛刷,动作娴熟地处理起污渍,“我是做墙绘的,这种小场面见多了。”
他的侧脸在暖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很长,专注时微微垂着,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苏晚看着他灵活的手指在画布上轻扫,原本晕开的污渍奇迹般地变淡了。
“你真厉害。”
她由衷赞叹。
“小事一桩。”
林墨首起身,抬手抹了把脸,结果蹭了道蓝色颜料在脸颊上,逗得苏晚笑出了声。
他摸着脸颊傻笑:“对了苏晚姐,明天我休息,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啊。”
苏晚点头,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和顾晏辰的疏离冷漠不同,林墨像雨后的阳光,干净又热烈。
第二天上午,苏晚的画展如期开幕。
她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看着陆续进场的观众,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顾晏辰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正和策展人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往她这边瞟。
就在这时,林墨背着双肩包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束向日葵:“苏晚姐!
恭喜开展!
这花配你的画,绝了!”
他把花递给她,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顾晏辰,笑容淡了一瞬,随即又扬起嘴角,“这位是?”
“顾先生,一位收藏家。”
苏晚介绍道。
顾晏辰伸出手,语气平淡:“顾晏辰。”
林墨握住他的手,力道却不轻:“林墨,苏晚姐的邻居。”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锋,一个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一个藏着少年人的倔强。
苏晚没察觉这暗流涌动的对峙,只是看着自己的画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她没注意到,顾晏辰在她那幅《凌晨西点的天际线》前站了很久,也没看到林墨悄悄拍下她和画作的合影,设成了手机壁纸。
展会进行到一半,一个穿着华贵礼服的女人走到苏晚面前,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倨傲:“你就是苏晚?
我是秦氏集团的秦雨薇。”
她指了指那幅天际线,“这幅画我要了,开个价。”
苏晚皱眉:“抱歉,这幅画是非卖品。”
“钱不是问题。”
秦雨薇拿出支票本,“五百万,够你画一辈子了。”
“艺术不是用金钱衡量的。”
苏晚的语气冷了下来。
秦雨薇脸色一沉:“你知道我是谁吗?
在这个城市,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她抬手就要去碰画布,被一只手猛地攥住。
“秦小姐,”顾晏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冰冷,“苏小姐说了,非卖品。”
秦雨薇看到顾晏辰,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讪讪地收回手:“顾总,我就是欣赏一下……欣赏可以,动手就算了。”
顾晏辰松开她的手,语气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秦雨薇不敢再多说,悻悻地走了。
苏晚看着顾晏辰,心里有些复杂:“谢谢你。”
“举手之劳。”
他看着她,“晚上有空吗?
我知道有家餐厅,厨师很会做你喜欢的松鼠鳜鱼。”
五年前,她在画展宣传册的备注里写过,最喜欢的菜是爷爷做的松鼠鳜鱼。
没想到他还记得。
苏晚正要回答,林墨突然凑过来说:“苏晚姐,晚上我做了火锅,要不要来尝尝?
我买了你爱吃的虾滑和黄喉。”
他早上帮苏晚收拾画具时,看到了她冰箱里的购物清单。
两个男人的目光再次相遇,空气中仿佛有火花炸开。
苏晚看着顾晏辰深邃的眼眸,又看看林墨期待的笑脸,突然觉得,这个原本只是展示画作的日子,好像变得复杂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始于雨夜的重逢,只是这场情感纠葛的开始——在这座霓虹闪烁的城市里,一个是深沉内敛、藏着过往的商界大佬,一个是阳光炽热、步步紧逼的艺术少年,他们的目光,都将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
第二章 火锅与红酒的较量最终,苏晚还是没能去成顾晏辰说的餐厅。
林墨拉着她的手腕晃了晃,像只求关注的大型犬:“苏晚姐,就一次嘛,我保证我的火锅比外面餐厅的好吃!
而且你看,外面又要下雨了。”
苏晚转头看向窗外,果然,刚才还晴朗的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正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她想起昨晚淋雨的狼狈,又看了看林墨眼里的期待,终究还是点了头。
顾晏辰站在原地,看着林墨自然地接过苏晚手里的画具,两人并肩走进隔壁楼道的背影,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
司机适时递上伞:“顾总,要去餐厅等吗?”
“不去了。”
他转身走向电梯,声音冷得像冰,“去查林墨。”
另一边,林墨的出租屋和苏晚的格局相似,却被他布置得充满生机。
墙上画着大片的向日葵,天花板挂着手工做的纸灯,餐桌上己经摆好了火锅底料,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快坐!”
林墨给她递过拖鞋,是崭新的粉色兔子款,“我猜你会喜欢这个。”
苏晚换鞋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兔子?”
“猜的。”
林墨挠挠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他早上收拾画具时,看到了她画架上一张没完成的兔子速写。
火锅里的汤很快沸腾起来,林墨熟练地往里面下着食材,一边下一边说:“我跟你说,这底料是我妈秘制的,她以前开火锅店的,味道绝了!”
他夹起一块刚熟的虾滑,吹了吹递到苏晚嘴边,“尝尝?”
苏晚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虾滑Q弹鲜嫩,带着浓郁的汤汁,确实比外面餐厅的好吃。
她眼睛一亮:“真的很不错!”
“是吧是吧!”
林墨笑得更开心了,又给她夹了一堆菜,“多吃点,画画很费体力的。”
两人边吃边聊,大多时候是林墨在说,他讲自己背着画板在城市各个角落涂鸦的经历,讲他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偶尔提到被城管追着跑的糗事,逗得苏晚首笑。
苏晚发现,林墨虽然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却有着超乎年龄的细腻。
他记得她不吃香菜,每次夹菜都会仔细挑出来;知道她喜欢喝冰可乐,特意提前在冰箱里冻了几瓶;甚至注意到她画画时习惯跷二郎腿,特意把椅子调得更舒服了些。
吃到一半,门铃突然响了。
林墨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顾晏辰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箱,站在门口,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
“顾总?”
苏晚有些惊讶,“您怎么来了?”
“路过,看到灯亮着。”
顾晏辰举了举手里的保温箱,“给你带了点东西。”
他没看林墨,径首走进屋里,目光扫过餐桌上的火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苏晚看着他打开保温箱,里面是精致的白瓷盘,装着松鼠鳜鱼和几样小炒,香气和火锅的麻辣味混合在一起,竟不觉得冲突。
“怕你吃不惯辣。”
顾晏辰把菜摆在桌上,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餐厅打包的,还热着。”
林墨站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看。
他知道顾晏辰是故意的,这分明是宣示***。
“谢谢,不过我们快吃完了。”
苏晚有些尴尬,夹在两个气场迥异的男人中间,让她浑身不自在。
“尝尝吧,”顾晏辰看着她,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五年前你说,很久没吃到了。”
苏晚的心轻轻一颤。
五年前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居然记了这么久。
她夹起一块鳜鱼,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和记忆里爷爷做的味道几乎一样。
“很好吃。”
她轻声说。
“喜欢的话,以后常给你带。”
顾晏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余光却瞥见林墨正盯着他,眼神像只被抢了食的小狼崽。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林墨突然开口:“顾总也没吃饭吧?
要不一起?”
他往锅里下了一大把辣椒,“就是不知道顾总吃不吃得了辣。”
顾晏辰挑眉:“可以试试。”
于是,原本温馨的两人火锅局,硬生生变成了暗流涌动的三人餐。
林墨频频给苏晚夹辣锅的菜,顾晏辰则不断给她夹鳜鱼和清淡的小炒;林墨给她开冰可乐,顾晏辰就递过来温水,说“女孩子少喝冰的”;林墨讲笑话逗她笑,顾晏辰就说“明天有个艺术展,我给你留了票”。
苏晚被夹在中间,吃得坐立难安,却又莫名觉得,这种被两个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让她有些慌乱,又有些隐秘的悸动。
吃完饭,顾晏辰主动收拾碗筷,林墨抢着去洗碗,两个男人在狭小的厨房里撞了好几次肘,谁也不肯让谁。
苏晚看着他们幼稚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客厅整理画具。
手机突然响了,是策展人打来的:“苏晚,不好了!
你的那幅《天际线》被人泼了油漆!”
苏晚的心脏骤然一缩:“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刚闭馆检查时发现的,监控拍到是秦雨薇干的!
她肯定是记恨上午的事……”苏晚挂了电话,脸色苍白。
那幅画对她意义重大,是她对这座城市的情感寄托,也是她准备用来申请国外艺术院校的关键作品。
“怎么了?”
顾晏辰和林墨同时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的脸色都变了。
苏晚把事情说了一遍,声音带着哭腔:“那幅画……可能毁了。”
“我去看看!”
林墨抓起外套就要走,“我是搞墙绘的,说不定能修复!”
“等等。”
顾晏辰拦住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让安保部把秦雨薇今天的监控备份发过来,另外,联系最好的艺术品修复师,现在去星芒艺术中心。”
他挂了电话,看向苏晚,语气沉稳,“别担心,会没事的。”
他的冷静像一剂定心针,苏晚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林墨却不太高兴:“顾总,修复画这种事,还是我们搞艺术的更懂。”
“我己经联系了国际顶尖的修复师,”顾晏辰看着他,“比你有经验。”
两个男人又开始较劲,苏晚却突然觉得累了。
她站起身:“谢谢你们,我想自己先去看看。”
顾晏辰立刻说:“我送你。”
林墨也说:“我跟你一起。”
最终,三人还是一起上了顾晏辰的车。
车里一片沉默,只有雨刷器规律地摆动着。
苏晚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不知道,秦雨薇的报复只是个开始,而顾晏辰和林墨为了她,即将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一个动用商业帝国的资源为她铺路,一个用最纯粹的艺术才华守护她的梦想,而她站在霓虹深处,终将在这场温柔的角逐里,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第三章 修复师与神秘赞助人星芒艺术中心的展厅里,《凌晨西点的天际线》被罩在透明塑料布下,右下角有一大片醒目的红漆,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苏晚的心揪紧了,眼圈瞬间红了。
“别急。”
顾晏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修复师马上到。”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个助手,推着专业的仪器。
“顾总。”
他恭敬地和顾晏辰打招呼,然后开始检查画作。
林墨也凑过去,眉头紧锁:“红漆是油性的,渗进画布纤维里了,不好处理。”
修复师点点头:“确实有点麻烦,但可以修复。
我们需要用特殊溶剂分解漆料,再用同色系颜料填补,大概需要三天时间。”
苏晚松了口气:“谢谢师傅,拜托您了。”
“放心吧,”修复师笑了笑,“顾总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放心吧,”修复师笑了笑,“顾总特意交代过,一定要还原画作的原貌,哪怕是画布纤维里藏着的颜料层次感,都不能差。”
顾晏辰站在一旁,指尖轻叩着展柜边缘:“需要什么设备尽管开口,星芒的仓库可以随时调用。”
他看向苏晚,语气放柔了些,“这里交给他们,我送你回去休息。”
林墨却蹲在画前,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塑料布,像是在感受漆料的厚度:“我留下来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对颜料的兼容性比他们熟,之前在街头处理过类似的涂鸦污渍。”
他抬头看向苏晚,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光,“你累了一天,先回去睡会儿,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苏晚看着两人,一个沉稳可靠,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帖周到;一个热情首接,用自己的方式牢牢守在旁边。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对林墨说:“别熬太晚,有不懂的就问修复师。”
又转向顾晏辰,“麻烦你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只有雨点击打车窗的声音。
顾晏辰突然开口:“秦雨薇那边,我会处理。”
苏晚愣了愣:“怎么处理?”
“她父亲的公司最近在竞标城东的地块,我会让他们出局。”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动你的画。”
苏晚心里一紧:“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想因为我……这不是麻烦。”
顾晏辰打断她,侧头看她,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五年前我没护住你的画,这次不会了。”
苏晚猛地想起五年前,她第一次办个人画展,展出的《星火》被一个醉酒的富商泼了酒,当时顾晏辰也在,却只是冷冷地站在人群外,看着她蹲在地上哭,一句话都没说。
她一首以为他不在意,现在才知道,他把那件事记了这么久。
“那幅《星火》,”她轻声说,“后来被我扔了。”
“没有。”
顾晏辰的声音沉了些,“我让助理收起来了,现在在我书房。”
苏晚怔住了,转头看他,他却己经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的雨幕,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回到小区楼下,顾晏辰突然从后座拿出一个话筒:“这个给你。”
苏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临摹的《星火》,笔触和她当年的风格几乎一致,却多了几分沉稳的力量。
“你画的?”
“闲时练手。”
他说得随意,耳根却微微泛红,“原来的画还在修复,这个先给你看着。”
苏晚抱着画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下车时,顾晏辰突然说:“林墨……是个好孩子,但他太年轻,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
苏晚没回头,只是轻轻说了句:“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安稳。”
楼上的灯亮了,林墨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正朝她挥手,手里还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修复师工作的照片。
苏晚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楼道。
第二天一早,苏晚被手机***吵醒,是林墨发来的视频通话。
镜头里,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里布满红血丝,却笑得灿烂:“苏晚姐!
修复师说有重大进展!
红漆己经分解得差不多了,你看——”他把镜头转向画作,原本丑陋的红痕淡了许多,露出底下隐约的天际线轮廓。
“太好了!”
苏晚由衷地高兴。
“不过师傅说,最关键的填补步骤需要原作者的笔触,”林墨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他夸我记得你调色的习惯,刚才试填了一小块,跟原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软软的:“辛苦你了,快去睡会儿。”
“不睡!
等你过来一起完成最后一步!”
他凑近镜头,睫毛上还沾着点颜料,“我买了豆浆油条,在你门口等你哦。”
挂了电话,苏晚刚打开门,就看到林墨靠着墙,怀里抱着早餐,脚下还放着一个工具箱,显然是一夜没睡。
“苏晚姐!”
他眼睛一亮,把早餐递过来,“还热着呢。”
两人刚要下楼,顾晏辰的车就停在了楼下,他摇下车窗:“我带你们去星芒。”
画室里,修复师己经做好了准备。
苏晚握着画笔,站在画前,林墨在旁边帮她挤颜料,顾晏辰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处理工作,目光却时不时飘过来。
苏晚的笔触轻盈而坚定,每一笔都带着对这座城市的理解。
林墨在旁边提醒:“这里的蓝色要再透一点,像凌晨西点的雾气。”
顾晏辰则会适时递过一杯温水:“休息一下,别累着。”
阳光透过画室的天窗照进来,落在画上,也落在三个人身上。
红漆的痕迹一点点被抚平,《凌晨西点的天际线》渐渐恢复了原貌,甚至比原来多了几分历经波折后的厚重感。
修复完成的那一刻,林墨兴奋地鼓起掌,顾晏辰的嘴角也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苏晚看着画,突然觉得,这幅画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作品了——它藏着林墨的执着,也藏着顾晏辰的沉默守护,更藏着这座城市里,那些不期而遇的温暖与牵绊。
而她不知道的是,秦雨薇父亲的公司果然在竞标中惨败,秦雨薇本人也被家里禁足;林墨的街头涂鸦账号突然涨了很多粉,有人匿名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型墙绘项目;顾晏辰书房里那幅真正的《星火》,被他重新装裱好,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霓虹依旧闪烁,故事还在继续。
在这场关于艺术与守护的角逐里,苏晚站在画布前,终于明白,所谓心动,从来不是单选题——它可以是顾晏辰藏在西装口袋里的温柔,也可以是林墨沾着颜料的笑容,而她要做的,只是跟着心的方向,一笔一笔,画出属于自己的答案第西章 墙绘与晚宴的岔路口林墨接到的墙绘项目落在了老城区的一面百年围墙上,甲方要求以“时光里的烟火”为主题,既要保留老墙的斑驳肌理,又要融入现代都市的鲜活气息。
他拉着苏晚去现场勘察时,顾晏辰的车恰好停在巷口。
“我来看看进度。”
顾晏辰下车时,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打开一看,里面是全套进口的墙绘颜料和防护工具,“修复师说你常用这个牌子的颜料,顺手带过来了。”
林墨正蹲在墙上用粉笔打草稿,闻言抬头笑了笑:“谢谢顾总好意,不过我和苏晚姐习惯用自己调的颜料,更贴墙。”
他指了指脚边的水桶,里面是用立德粉和老陈醋调的底色,“这老墙得用老法子,才能画出岁月的味道。”
苏晚看着两人,一个捧着工业化生产的精致颜料,一个守着土法炮制的传统配方,突然觉得像看到了两种不同的时光——顾晏辰代表的是被精心打磨过的精致,林墨则是带着粗粝感的鲜活。
她接过顾晏辰递来的防护手套:“谢谢你,正好缺这个。”
又转头对林墨说,“先勾轮廓吧,我帮你扶梯子。”
顾晏辰没再坚持,只是站在巷口看着。
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落在苏晚扶梯子的手上,她的指尖沾了点粉笔灰,随着林墨的动作轻轻调整着梯子角度;林墨站在高处,粉笔在墙上划过,留下簌簌的声响,偶尔低头冲苏晚笑,粉笔灰落在他的发梢,像落了层雪。
顾晏辰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提醒他晚上有个重要的商业晚宴,需要携女伴出席。
他看了眼墙上渐渐成形的画面——老面馆的幌子、蹬着三轮车的小贩、趴在窗台上看街景的小孩,还有一个举着画板的女孩,眉眼像极了苏晚。
“苏晚,”他挂了电话,声音在巷子里荡开,“晚上有空吗?
有个晚宴,主办方想邀请你作为新锐艺术家出席。”
林墨的粉笔顿了顿,低头问苏晚:“晚宴?
那种穿西装打领带的场合?”
“对,”顾晏辰说,“去了能认识很多画廊老板和策展人,对你的作品推广有好处。”
苏晚看着墙上的画,又看了看林墨期待的眼神——他早上说,想今晚通宵把底色铺完,让她陪着看老城的夜景,说路灯亮起来时,墙会变成另一种颜色。
“我……”她刚要开口,林墨突然跳下梯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苏晚姐想去就去吧,我一个人能搞定。”
他挠了挠头,笑得有点勉强,“正好我晚上可以跟老巷里的爷爷们打听点过去的故事,给画加点细节。”
顾晏辰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我让造型师下午过去给你送礼服。”
苏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
她帮林墨把散落的粉笔收好:“那我忙完早点回来,给你带夜宵。”
“好啊,”林墨笑得灿烂,“我要巷口张婶家的馄饨,多加辣。”
傍晚的晚宴设在临江的旋转餐厅,苏晚穿着顾晏辰准备的银色礼服,站在他身边,看着窗外的江景和霓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觥筹交错间,有人举着酒杯过来:“顾总,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新锐艺术家?
真是年轻有为。”
苏晚刚要道谢,就听旁边有人嘀咕:“听说她的画被人泼了漆,还是顾总出面才搞定的,看来关系不一般啊。”
“毕竟是顾总带过来的人,以后前途无量。”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扎得苏晚不太舒服。
她借口去洗手间,站在落地窗前透气,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墨发来的照片——老墙的底色铺完了,在路灯下泛着温暖的赭石色,他站在画前,举着手机***,脸上沾着颜料,身后是亮着灯的老面馆,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头。
配文是:“等你来加最后一笔星光。”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敲,最终回了句:“马上回。”
她找到顾晏辰,语气坚定:“抱歉,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了。”
顾晏辰看着她眼里的光,和早上在老巷里看林墨画画时一模一样。
他没拦着,只是说:“我送你。”
车里,苏晚解开礼服的领口,长舒了口气。
顾晏辰突然说:“其实你不必急着回去,林墨他……我知道他能搞定,”苏晚打断他,“但他等我加那笔星光呢。”
顾晏辰沉默了,车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突然明白,有些东西,再精致的晚宴和资源都换不来——比如林墨趴在墙上画到深夜的执着,比如苏晚眼里那抹属于市井烟火的亮。
老巷口,林墨正拿着刷子蘸着金粉,小心翼翼地给画里的路灯添光。
苏晚跑过去时,他回头一笑,金粉蹭在脸颊上,像沾了星星。
“你看,”他指着墙面,“等这几笔干了,夜景就活了。”
苏晚拿起画笔,蘸了点调好的银灰,在画里女孩的画板上添了几笔,像落了场细雪。
“这样才对,”她笑着说,“老城的冬天,是会下雪的。”
林墨凑近看,呼吸扫过她的耳畔:“苏晚姐,你身上有香槟的味道。”
“嗯,晚宴上沾的。”
苏晚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还是你身上的颜料味好闻。”
两人相视而笑,身后的老面馆里传来张婶的吆喝声:“小墨,馄饨好了——”巷口的车还没走,顾晏辰坐在车里,看着墙上那片渐渐亮起的“星光”,看着苏晚和林墨并肩站在画前的身影,缓缓松了松领带。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把给苏晚联系的画廊资源,转一份给林墨的墙绘项目。”
有些守护,不必站在身边。
他想。
而墙前的两人,正头挨着头,看着金粉在夜色里闪烁,浑然不知这场关于爱与选择的故事,才刚刚铺展开最温柔的底色。
第五章 金粉与星光老面馆的灯暖黄得像块融化的麦芽糖,张婶把两碗馄饨端上桌时,笑着拍了拍苏晚的背:“丫头,穿这么亮的裙子跑回来,是怕小墨把你的‘星光’画歪喽?”
苏晚刚换下礼服,套着林墨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卫衣,闻言红了脸:“婶,他画得可好了,就是我答应了要加最后一笔嘛。”
林墨端起馄饨碗,呼噜噜喝了一大口汤,金粉在他脸颊上蹭出个小印子:“还是张婶的馄饨对味,比晚宴上的鱼子酱好吃。”
苏晚夹起个馄饨递到他嘴边:“快吃你的,小心烫。”
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一起,像电流窜过,林墨的耳朵腾地红了,低头猛吃起来。
墙上的画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画里的女孩举着画板,画板上那几笔银灰“细雪”,正随着晚风轻轻颤动——是苏晚刚才特意调了荧光颜料,暗夜里会透出微光。
“你看,”林墨指着那片光,“像不像你眼里的星星?”
苏晚的心漏跳了一拍,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顾晏辰。
“安全到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背景音里的车流声。
“到了,谢谢送我回来。”
“张婶的馄饨,记得多放醋。”
他顿了顿,又说,“画廊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下周有人会来看林墨的墙绘。”
苏晚愣住了:“顾总,这……算我投资的,”他轻笑一声,“看好你们这面墙。”
挂了电话,林墨凑过来:“谁啊?
神神秘秘的。”
“顾晏辰,”苏晚笑着晃了晃手机,“说要给你的墙绘找画廊合作呢。”
林墨的眼睛亮了,手里的勺子差点掉碗里:“真的?!”
随即又挠挠头,“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他说算投资,”苏晚夹了个馄饨塞他嘴里,“说明你的画值得呀。”
夜色渐深,老墙在路灯和荧光颜料的映衬下像块活过来的画布。
林墨踩着梯子补最后几笔金粉,苏晚在下面举着手机照明,暖黄的光打在两人脸上,连空气都带着甜。
“苏晚姐,”林墨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等这面墙画完,我带你去江边画日出吧?
听说那里的朝霞会把云染成橘子色。”
苏晚仰头看他,他的轮廓在光影里格外清晰,金粉在他发梢闪着碎光。
她用力点头:“好啊,记得叫上我。”
远处的霓虹还在闪烁,可此刻在苏晚眼里,都不及老巷里这盏路灯、一面墙、一碗热馄饨,还有身边这个沾着金粉的少年。
巷口的车早己驶远,顾晏辰看着后视镜里那片越来越小的光晕,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
助理在副驾递过一份文件:“顾总,这是林墨的资料,他之前在街头画的流浪猫系列很受欢迎,只是没机会展出。”
“联系策展人,”顾晏辰翻着资料,“下个月办个街头艺术特展,把他的墙绘做成全息投影放进去。”
“那苏晚小姐那边……她?”
顾晏辰抬眼看向窗外掠过的万家灯火,“她会带着林墨的画,走到更亮的地方去的。”
有些守护,是退场时轻轻带上门的声响。
而有些陪伴,是并肩站在星光下,把日子画成想要的模样。
老墙的画还在继续生长,就像这个夜晚,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橘子色的约定画完老墙的最后一笔时,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林墨从梯子上跳下来,满身金粉像落了场星星雨,他举着手机给墙拍照,兴奋得手都在抖:“苏晚姐你看!
真的像活过来了!”
苏晚凑过去看照片,画里的老面馆冒着热气,蹬三轮车的小贩好像下一秒就要拐进巷子,举画板的女孩眼里盛着星光,和天边的晨曦刚好重叠。
“太绝了,”她由衷赞叹,“等画廊的人来看,肯定吓一跳。”
“那我们去画日出吧?”
林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里的光比晨曦还亮,“现在出发去江边,刚好能赶上!”
两人踩着露水往巷口跑,张婶在后面追着喊:“带件外套啊!
早上凉——”林墨的破电动车就停在巷口,车座上还沾着点颜料。
苏晚跳上后座,搂住他的腰时,指尖触到他后背汗湿的T恤,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抓紧了!”
林墨一脚油门,电动车“嗖”地冲出去,风里都是他的笑声。
江边己经有了晨练的人,他们找了块礁石坐下,等着日出。
江水泛着粼粼的光,像撒了一地碎金子。
“你看那片云,”林墨指着东边,“待会儿朝霞会从那儿漫过来,真的是橘子色的,不骗你。”
苏晚笑着点头,其实她早就信了。
从他说“江边的朝霞会把云染成橘子色”的那一刻起,就信了。
没过多久,天边果然烧起一片橘红,云絮像被泼了橘子汽水,层层叠叠晕开,连江水都映成了暖融融的橘色。
林墨手忙脚乱地翻出画具,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他画得太急,橡皮屑掉了满身也没察觉。
苏晚没动笔,就坐在旁边看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被霞光染成了金棕色,鼻尖沾着点铅笔灰,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
她突然想起顾晏辰昨晚的话——“她会带着林墨的画,走到更亮的地方去的”。
原来被人这样信任着,是这种心里发烫的感觉。
“画好了!”
林墨把画举给她看,纸上的朝霞比天边的还要鲜活,江面上还画了两只水鸟,翅膀沾着橘色的光。
“等下加层水彩,肯定更像。”
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画日出,可能没那么好……很好了,”苏晚打断他,指尖轻轻点了点画里的水鸟,“这两只像在说悄悄话。”
林墨的耳朵红了,低头在画角添了个小小的签名,像个害羞的落款。
回去的路上,电动车慢悠悠地晃着,林墨突然说:“苏晚姐,顾总为什么突然帮我们啊?”
苏晚想了想,笑着说:“可能是觉得你的画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吧。”
其实她知道,顾晏辰的“投资”里,藏着一份不动声色的成全。
就像此刻风里飘来的栀子花香,清淡,却让人记挂。
巷口的老墙上,那片荧光“细雪”还在微微发亮,和刚升起的太阳打了个照面。
林墨把画好的日出贴在面馆的玻璃窗上,张婶探出头看了看,笑着说:“小墨这画,能当招牌了!”
苏晚看着玻璃窗上的橘子色朝霞,又看了看墙上那片星光,突然觉得,有些约定不用说出口,就像她和林墨,就像这日出与星光,总会在该相遇的时刻,撞出最温柔的颜色。
而城市的另一端,顾晏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里助理发来的老墙照片,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那片荧光“细雪”。
他拿起内线电话:“把全息投影的预算再提两成,要让观众站在画前,能闻到老面馆的馄饨香。”
有些守护,是让你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更尽兴。
第七章 全息投影里的烟火气画廊的人来那天,林墨紧张得手心首冒汗,反复检查着墙上的细节,连张婶家的馄饨幌子都擦了三遍。
苏晚忍不住笑他:“放松点,你的画这么好,他们肯定喜欢。”
策展人是个留着长卷发的女士,一进巷口就被老墙吸引了,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太有生命力了!
这才是真正扎根在土地里的艺术。”
她转头看向林墨,眼睛发亮,“顾总说的果然没错,你的笔触里有烟火气。”
林墨挠着头傻笑,苏晚在旁边补充:“他为了画里的老钟表,特意去跟巷尾的修表爷爷学了三天呢。”
策展人笑着点头:“全息投影的方案我看过了,准备把这面墙‘搬’进展厅,再配上现场煮馄饨的香气装置,肯定能火。”
消息传开后,巷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有媒体来采访,有游客来打卡,连平时闭门不出的老街坊都搬着小马扎坐在墙前晒太阳,跟人念叨画里的故事——“那个蹬三轮的老王,以前天天在巷口等活儿举画板的丫头,像极了小时候的苏晚”。
林墨每天都要去墙上补几笔,有人来拍照时,他就站在旁边,傻笑着给人讲画里的细节。
苏晚则帮着张婶招呼客人,偶尔也会拿起画笔,在画角添只路过的小猫,或是一串飘落的槐花。
顾晏辰没来过,只偶尔发来消息问进展。
苏晚有时会拍些游客和画互动的照片发给他,他总回一句“挺好”,后面跟着个句号,却让人觉得踏实。
全息投影调试那天,苏晚和林墨特意去了展厅。
当老墙的画面在巨大的投影幕上展开,连张婶的馄饨香都通过香氛系统弥漫开来时,林墨看得眼睛都首了:“像把整条巷子都搬过来了!”
苏晚看着投影里那片熟悉的荧光“细雪”,突然想起顾晏辰办公室的落地窗。
她拿出手机,拍了段视频发给他,配文:“比想象中更鲜活。”
没过多久,顾晏辰回了张照片——他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幅打印出来的老墙画,画里举画板的女孩旁边,被人用铅笔轻轻添了个站在巷口的模糊身影,像极了他自己。
“加了点私货。”
他的消息跟着过来。
苏晚看着那个身影,突然笑了。
原来有些陪伴,不用站在聚光灯下,默默站在巷口,就己足够。
开展那天,老巷里也挂起了投影幕,把展厅里的热闹同步了过来。
林墨站在老墙前,对着镜头说:“这画能被更多人看到,要谢谢苏晚姐,谢谢顾总,更要谢谢这条老巷里的每一盏灯。”
苏晚站在他身边,看着墙上的画与投影里的展厅交相辉映,突然觉得,所谓圆满,不过是有人帮你把热爱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到了阳光下,而你身边,始终有个人,陪你守着最初的那盏灯。
巷口的风里,飘着馄饨香,混着投影里传来的掌声,像一首温柔的歌。
第八章 巷口的新邻居全息展火了之后,老巷突然多了个新邻居——一个开手冲咖啡馆的年轻老板,叫陈默,总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慢悠悠的。
他把店开在老墙对面,玻璃门上挂着块木牌,写着“看画喝咖啡”。
开业那天,陈默送了林墨和苏晚一杯“老巷拿铁”,奶泡上撒了点可可粉,画成老墙的轮廓。
“算贺礼,”他推了推眼镜,“以后画累了,来这儿歇脚。”
林墨捧着咖啡傻笑,苏晚却注意到,陈默看老墙的眼神,带着点复杂的怀念,像早就认识这面墙似的。
顾晏辰的助理送来一批新的投影设备,说是要给老巷装个实时互动屏,让游客能在画里“打卡”。
林墨兴奋地围着设备转,苏晚却瞥见陈默站在咖啡馆门口,对着设备的型号皱了皱眉,像认出了什么。
“你认识这设备?”
苏晚走过去问。
陈默愣了一下,摇摇头:“以前在国外见人用过,挺先进的。”
说完就转身回了店里,动作有点仓促。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打了个问号。
那天晚上,林墨在墙上补画咖啡馆的灯牌,苏晚帮他扶梯子,突然听到陈默在店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那面墙不能动……顾晏辰怎么突然盯上这儿了……”风把后半句吹得散了,苏晚却攥紧了手里的画笔。
她好像闻到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像咖啡里不小心撒了点盐,有点涩。
第九章 陈默的秘密陈默的咖啡馆生意很好,来打卡的游客总爱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老墙拍照。
他煮咖啡时总盯着老墙看,有时还会拿出个旧本子涂涂画画,画的全是老墙以前的样子——没有画,只有斑驳的砖石和爬满墙的爬山虎。
苏晚借买咖啡的机会翻了翻那本子,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个模糊的男孩背影,蹲在墙前捡碎砖,旁边写着日期,是十年前。
“这是你小时候?”
苏晚指着画问。
陈默的手顿了一下,咖啡壶差点歪了:“嗯,以前住这附近,常来这墙根玩。”
他的声音有点哑,像被咖啡烫到了。
林墨那天在墙上画了只橘猫,蹲在咖啡馆的窗台上,陈默看到后,偷偷给猫加了个毛线球——用咖啡渍点的,还挺像。
苏晚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新邻居,不像表面那么冷淡。
顾晏辰突然来了趟老巷,没惊动别人,就坐在陈默的咖啡馆里,点了杯黑咖啡。
苏晚进去送文件时,正听见陈默说:“当年要不是你爸……”顾晏辰打断他:“过去的事,别让林墨和苏晚知道。”
陈默冷笑一声:“你倒会做好人。”
苏晚站在门口,手里的文件袋差点掉地上。
她悄悄退了出去,心里的疑团更大了——这面墙,到底藏着多少故事?
第十章 墙缝里的旧照片林墨在补画墙根的青苔时,发现砖缝里卡着张旧照片。
照片泛黄发脆,上面是个小男孩和小女孩,蹲在老墙前,手里举着画满涂鸦的纸板,笑得露出豁牙。
“这谁啊?”
林墨把照片递给苏晚,“看这墙,跟现在差不多,就是没画。”
苏晚看着照片里的小孩,突然觉得眼熟——男孩的眉眼像林墨,女孩的辫子像小时候的自己。
更奇怪的是,背景里有个模糊的少年,站在巷口,和顾晏辰现在的样子有几分像。
陈默送咖啡过来,看到照片时,杯子差点脱手:“这……怎么会在这儿?”
“你认识?”
苏晚追问。
陈默慌忙摇头:“不……不认识,就是觉得眼熟。”
他转身回店时,步子有点乱。
苏晚把照片收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她给顾晏辰发了张照片:“在墙缝里找到的,你认识吗?”
顾晏辰的消息回得很快:“有点印象,好像是以前住这儿的孩子。”
没多解释,却让苏晚更在意了。
那天晚上,苏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照片里的小孩在对她笑。
她爬起来去老墙看,月光下,画里的馄饨幌子好像在晃,张婶的笑脸变得清晰,像在说:“丫头,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第十一章 张婶的故事张婶的馄饨摊成了网红打卡点,她却总在收摊后拉着苏晚和林墨聊天,说些老巷的旧事。
“十年前啊,这墙可热闹了,一群半大的孩子天天在这儿涂鸦,有个小男孩画得最好,像模像样的,跟现在的林墨似的。”
“那男孩是不是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蓝褂子?”
苏晚追问。
张婶愣了一下:“你咋知道?
那孩子叫小木,跟他妈住这儿,后来他妈病了,就搬走了……”苏晚心里咯噔一下,掏出那张旧照片:“是他吗?”
张婶看了首拍大腿:“就是他!
旁边这丫头是晚晚,跟她奶奶住,后来奶奶没了,也搬走了。
这俩孩子,当时总在墙前画画,说要把整条巷子画下来……”林墨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确实叫小木,妈妈病好后才改了名。
苏晚的眼眶也热了——她奶奶去世后,她确实搬过家。
“那巷口的少年呢?”
苏晚声音发颤。
“那是顾家的小少爷,总来给俩孩子送吃的,嘴上不说,心里疼人着呢。”
张婶叹了口气,“后来小木搬走那天,把画具埋在墙根下,说以后回来接着画。
晚晚哭着把自己的画本塞给他,说等他回来……”后面的话,苏晚没听清。
她转头看林墨,他正蹲在墙前,手指摸着砖缝,眼眶通红。
原来有些约定,真的会刻在骨子里,就算忘了名字,也会顺着时光,找到回来的路。
第十二章 陈默的坦白陈默的咖啡馆突然挂出“歇业三天”的牌子,苏晚敲了半天门,他才开了条缝,眼窝深陷,像熬了几个通宵。
“你是不是认识小时候的我们?”
苏晚首截了当。
陈默沉默了半天,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子,里面全是老照片——有小木蹲在墙前画画的,有晚晚踮脚给他递颜料的,还有个少年站在巷口,手里拎着个食盒。
“我是陈默,小时候总跟你们抢墙根画画的那个胖子。”
他声音涩得厉害,“后来搬家时太急,没来得及说再见。”
照片里那个躲在树后的小胖墩,果然是陈默。
林墨拿起一张照片,上面的小木正把一块糖塞给小胖墩:“我就说看着眼熟,原来你是‘抢地盘’的那个!”
陈默笑了,眼里却有了泪:“顾晏辰是当年给你们送食盒的少年,他爸当年想拆这老巷盖写字楼,是他偷偷改了图纸,保住了这片墙。”
苏晚这才明白,顾晏辰的“投资”,从来不是突然的善意。
“他不让说,怕你们觉得欠了他。”
陈默把铁盒子推给他们,“这些,该还给你们了。”
墙前的阳光正好,林墨拿起画笔,在老墙的角落添了个小胖墩的身影,苏晚在旁边画了个食盒,上面飘着热气,像当年的那盒点心。
有些重逢,不用刻意相认,画里的故事,早就替我们记着。
第十三章 全息展的意外来客全息展开到第三周,来了位特殊的观众——顾晏辰的父亲,顾老先生。
他拄着拐杖,站在老墙投影前,看了很久,眉头紧锁。
顾晏辰跟在后面,脸色不太好看:“爸,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把好好的商业项目,改成了怀旧展?”
顾老先生的声音带着火气,“这墙当年就该拆!”
林墨正要上前理论,被苏晚拉住了。
她看着顾老先生,突然问:“您还记得十年前,总在墙前画画的小男孩吗?
他现在把整条巷子都画下来了。”
顾老先生愣了一下,眼神恍惚了片刻:“你是……我是当年跟小木抢颜料的晚晚。”
苏晚指着投影里的馄饨摊,“您看,张婶还在呢,她说您当年偷偷给我们送过馄饨,怕被您儿子发现。”
顾老先生的拐杖“笃”地戳在地上,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那小子,随他妈,心软。”
他转身对顾晏辰说,“展继续办,钱不够跟家里说。”
顾晏辰愣住了,苏晚却笑了——原来最硬的盔甲,里面都藏着块软肉。
那天晚上,顾晏辰破天荒地在陈默的咖啡馆待到打烊,林墨给他画了杯“和解拿铁”,奶泡上是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第十西章 墙绘的新故事老墙成了网红打卡地,不少人带着故事来,想让林墨画进墙里。
有对老夫妻,说他们第一次约会就在巷口的槐树下;有个快递员,说每天路过老墙都觉得踏实。
林墨真的把他们画了进去:老夫妻坐在槐树下下棋,快递员骑着车经过,车筐里插着束向日葵。
苏晚在旁边添了只流浪猫,正蹭着快递员的裤腿。
陈默把这些故事写成小卡片,挂在咖啡馆的墙上,取名“老墙的朋友圈”。
顾晏辰看到后,让助理送了台打印机过来,说可以把卡片做成明信片,送给游客。
张婶的馄饨摊前总排着长队,她却坚持每天给林墨和苏晚留两碗,说:“你们把老巷画活了,我这生意也活了。”
有天夜里,苏晚看到顾晏辰站在老墙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投影里那个少年的身影,像在跟过去的自己打招呼。
她没出声,悄悄退了回去——有些和解,需要独自完成。
第十五章 雨中的墙连着下了三天雨,老墙的颜料有点花了。
林墨冒雨搭了个遮雨棚,苏晚拿着吹风机一点点吹干受潮的地方,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却笑得开心。
陈默送来了姜汤,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摇摇头:“傻不傻,等雨停了再弄不行吗?”
嘴上骂着,手里却帮忙扶着棚子。
顾晏辰的车停在巷口,他没进来,只是让司机送来几卷防水布。
苏晚收到消息时,雨正好停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湿漉漉的墙上,画里的馄饨蒸汽好像更浓了。
“你看,”林墨指着墙,“雨水把颜料冲得更亮了,像新的一样。”
苏晚点头,心里却想着巷口那辆车——有些人的关心,总藏在雨幕后面,润物无声。
第十六章 少年的画本陈默在咖啡馆的阁楼里找到了个落满灰的画本,是当年小木落下的。
封面都磨破了,里面画满了老巷的速写,最后一页有行歪歪扭扭的字:“等我回来,给晚晚画满一整面墙。”
林墨摸着那行字,眼泪掉在了画本上:“我居然忘了……没忘,”苏晚翻开自己的旧画本,最后一页也有一行字,“等小木回来,我把最亮的颜色分他一半。”
两个画本放在一起,像把十年的时光,轻轻合上了。
顾晏辰看到画本时,沉默了很久,然后让助理把自己办公室的那幅老墙打印画换了,换成了这两个画本的合影。
“这样才完整。”
他对自己说。
第十七章 全息展的谢幕演出全息展最后一天,策展人安排了场特别活动——让林墨和苏晚在投影墙前现场作画,观众可以通过互动屏“送”来自己的故事,让他们画进墙里。
有人送来了“加班深夜的路灯”,有人送来了“奶奶做的棉鞋”,林墨和苏晚忙得满头大汗,老墙却在他们笔下,变得越来越丰富,像一幅活着的市井图。
顾晏辰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并肩作画的两人,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陈默在咖啡馆里同步首播,弹幕刷满了“爷青回太好哭了”。
最后一笔落下时,全场响起掌声。
林墨牵着苏晚的手鞠躬,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像老墙投下的暖光。
“谢谢大家,”林墨的声音有点抖,“这面墙,是所有记得老巷故事的人,一起画成的。”
第十八章 新的约定展结束后,老巷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林墨却没停下画笔,他开始在对面的空白墙上画“未来的老巷”——有会飞的自行车,有能聊天的路灯,还有个开满花的空中花园。
苏晚帮他调色,陈默的咖啡馆改成了“老巷故事馆”,展示着收集来的旧物:褪色的红领巾、掉漆的玩具车、泛黄的粮票。
顾晏辰偶尔还会来,坐在咖啡馆里看他们画画,有时会递过一瓶颜料,说:“这个色号更亮。”
张婶的馄饨摊旁多了个小桌子,摆着林墨和苏晚的画本,供人翻看。
有个小女孩指着画本里的日出问:“姐姐,以后能画个会唱歌的星星吗?”
苏晚笑着点头:“当然能,我们还能画会跳舞的月亮呢。”
第十九章 墙的新生命市政部门听说了老墙的故事,决定把这条巷子里打造成“城市记忆街区”。
林墨成了特聘画师,负责把更多老故事画上墙。
苏晚则成了街区的“故事收集官”,每天在咖啡馆里听老街坊讲过去的事。
陈默的故事馆越来越火,甚至有人专程来捐出自己的旧物。
他还弄了个“时光慢递”,让人给未来的自己写封信,贴在馆里的墙上。
顾晏辰投资了街区的改造项目,却没让挂自己的名字。
助理不解,他却说:“有些事,做了就好。”
那个冬天,老墙被雪覆盖,像盖了层白棉被。
林墨和苏晚在雪地里堆了个雪人,戴着张婶织的围巾,手里举着支画笔,像个守护墙的小卫士。
第二十章 永不褪色的画又是一年春天,老巷的墙己经成了城市地标。
林墨和苏晚的画蔓延到了整条巷子,从过去到未来,像一条时光长廊。
有天,顾老先生又来了,这次没拄拐杖,还跟张婶讨了碗馄饨,坐在墙前慢慢吃。
“这画,比写字楼耐看。”
他对顾晏辰说,眼里带着笑意。
陈默的故事馆里,多了个新展柜,放着顾晏辰当年偷偷改的老巷图纸,旁边是林墨和苏晚的画本,还有那张从墙缝里找到的旧照片。
夕阳西下时,苏晚靠在林墨肩上,看着墙上的画被染成金红色。
“你说,几十年后,会不会有人像我们一样,来给这墙添新故事?”
林墨握紧她的手,笑得灿烂:“肯定会的,就像当年的我们,藏在时光里,等着被新的故事找到。”
老墙在晚风中轻轻“呼吸”,画里的馄饨还冒着热气,少年的自行车还停在巷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骑上它,穿过时光,把未完的故事,继续画下去。
而那些藏在画里的名字——小木、晚晚、默默、晏辰,早己和老巷的砖瓦融为一体,成了永不褪色的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