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再睁眼时窗外己挂起暮色,晚霞把半边天染成了橘红色。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都透着舒坦,刚喊了声 “狗剩”,小厮就端着铜盆跑进来,脸上还带着点神秘的笑意。
“少爷,您可算醒了!”
狗剩把铜盆搁在架上,递过拧好的热帕子,“我刚去后厨问了,今晚有您爱吃的酱肘子,不过……” 他搓了搓手,声音放软,“我听说烟雨阁今晚有苏大家的琴会,好多公子哥都去了,咱们…… 要不要也去瞧瞧?”
林逸擦脸的动作一顿,斜了他一眼:“上午刚跟你说别瞎凑热闹,怎么又提这个?”
“不是我瞎凑!”
狗剩赶紧辩解,凑到床边压低声音,“我听门房说,定国公世子赵衡也去了,还放话说是要作首新词,让苏大家给谱曲呢!
那赵衡平时就爱跟咱们侯府比,要是他真得了苏大家的青睐,指不定怎么吹嘘呢!”
林逸挑了挑眉。
他对什么 “比高低” 没兴趣,但这赵衡的名字,原身的记忆里倒有印象 —— 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仗着家里的权势,总爱跟其他勋贵子弟争风吃醋,以前还跟原身抢过马会的头名。
“他吹嘘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逸把帕子扔回铜盆,躺回床上准备接着歇,“我还不如在家啃肘子,比去那种吵吵闹闹的地方舒坦。”
“可少爷!”
狗剩急了,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您就去看看嘛!
烟雨阁的点心是御厨传下来的手艺,还有那冰镇的酸梅汤,比咱们府里的好喝十倍!
再说了,咱们就坐在角落里,不显眼,看完苏大家弹琴就走,保证不惹麻烦!”
这话说到林逸心坎里了。
前世夏天只能靠冰阔落续命,这古代的冰镇酸梅汤他还真没尝过。
而且狗剩那副 “可怜巴巴” 的样子,跟前世他求老板批年假时的模样有点像,让他实在没法硬心肠拒绝。
“行吧,” 林逸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就去看看,喝完酸梅汤就走,别跟人起冲突。”
狗剩瞬间乐开了花,连忙去给林逸找衣服 —— 挑了件月白色的锦袍,还给他束了条玉腰带,又对着铜镜帮他理了理头发:“少爷穿这身,比赵衡那花里胡哨的样子俊多了!”
两人揣着银子出了侯府,街上己经亮起了灯笼。
往烟雨阁去的路上格外热闹,不少公子哥骑着马,身后跟着小厮,嘴里还聊着今晚的琴会。
到了烟雨阁门口,更是车水马龙,穿着绫罗绸缎的人进进出出,门口的龟奴见了林逸,眼尖地认出他是永宁侯府的少爷,连忙笑着迎上来:“林少爷里面请!
楼上还有雅间呢!”
林逸本想找个角落的位子,却被狗剩拉着进了雅间 —— 说是雅间视野好,能看清楼下的戏台。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丫鬟端来精致的点心和冰镇酸梅汤,琉璃碗里的酸梅汤冒着寒气,喝一口酸甜解暑,林逸忍不住眯起了眼:“这汤确实不错。”
正喝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林逸探头往下看,就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公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厮,正是定国公世子赵衡。
他一进门就扬着下巴,对着楼上喊道:“苏大家呢?
本世子今日作了首《浣溪沙》,特意来让苏大家品鉴品鉴!”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还有人凑上去吹捧:“世子爷才思敏捷,这词定能让苏大家眼前一亮!”
赵衡得意地笑了笑,目光扫过楼上的雅间,正好对上林逸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随即挑着眉走了上来,推开雅间的门就嘲讽道:“哟,这不是永宁侯府的林大少吗?
怎么,你也来凑这个热闹?
我还以为你只会在家睡大觉呢!”
林逸皱了皱眉,没打算理他。
狗剩却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我们少爷愿意来哪儿就来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
赵衡嗤笑一声,走到桌边拿起林逸的酸梅汤碗,晃了晃,“听说你前几日坠马撞坏了脑子,连书都没法读了?
也是,就你那点墨水,来这儿也是白费功夫 —— 苏大家可是只待见有才情的人,你怕是连句完整的诗都作不出来吧?”
这话戳到了原身的痛处,也让林逸心里有点不爽。
他放下碗,抬眼看着赵衡:“我作不作诗,跟你没关系。
你要是想献丑,就去楼下,别在这儿烦我。”
“哟,还敢顶嘴?”
赵衡来了劲,拍了拍手,把楼下的人都引了上来,“大家快来看啊!
永宁侯府的林大少说他不作诗,我看他是根本不会吧!”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还有人跟着起哄:“林少爷,你要是会作诗,就作一首让我们开开眼啊!”
“就是,别让我们看笑话!”
林逸捏了捏手指,心里叹了口气 —— 他是真不想出风头,可这赵衡步步紧逼,要是不反击,怕是没完没了。
而且刚才喝了点酸梅汤,又被赵衡这么一激,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前世背过的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亮起的灯笼和往来的人群,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赵衡脸上的嘲讽僵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狗剩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林逸。
就连刚从后台走出来的苏大家,也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林逸身上,眼里满是惊讶。
林逸说完就后悔了 —— 他只是想怼走赵衡,没想真的作诗啊!
他赶紧拉着狗剩,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拱了拱手:“随口一说,让各位见笑了,我们先走了。”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拉着狗剩快步走出雅间,一路出了烟雨阁。
首到坐上马车,狗剩才回过神,激动地抓住林逸的胳膊:“少爷!
您刚才那两句诗也太厉害了吧!
赵衡那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林逸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满是无奈:“厉害什么啊,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下好了,肯定又要惹麻烦了。”
他靠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早知道就不该来烟雨阁,在家啃肘子多好啊!
这下倒好,躺平生活还没开始,就先成了 “诗人才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