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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流

发表时间: 2025-10-22
校庆典礼后的酒会被安排在毗邻礼堂的“澄光阁”。

这里本是学校的古籍馆,如今被精心改造,古典书架与现代玻璃幕墙交织,既保留了书香底蕴,又充满了时尚的奢华。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场内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林晚星手持一杯晶莹的起泡水,独自立于窗边,仿佛在欣赏窗外庭院里的精致园艺。

她脱下了演讲时的西装外套,只着一件丝质衬衫,线条柔和中透着利落,与周遭喧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像一座孤岛,平静地观察着眼前这片名为“名利场”的海洋。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声、笑声与悠扬的爵士乐混杂交织。

不少目光仍有意无意地投向她的方向,带着探究、欣赏,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她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低语中夹杂着她的名字和“心理学家”、“杰出校友”之类的词汇。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位置,这个姿态,是她精心计算过的呈现——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疏离,维持着一种令人好奇的神秘感。

“林小姐,您的演讲真是发人深省。”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士端着酒杯走近,自称是某家知名媒体的主编,“尤其是关于‘逆境是磨刀石’的论点,不知是否源自您个人的某些特殊经历?”

问题看似寻常,却带着职业性的试探。

林晚星转过身,唇边漾开一抹得体的浅笑,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王主编过誉了。”

她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气泡优雅上升,“更多的,是来源于我的来访者们。

倾听他们的故事,让我对‘逆境’有了更多维度的理解。”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自己的专业领域,既回答了问题,又守住了自己的边界,言语间透露出专业与严谨,让人抓不住任何话柄。

主编先生又寒暄了几句,见挖不出更多个人化的故事,便礼貌地告辞了。

类似的搭讪发生了两三次,林晚星均以同样的从容应对。

她游刃有余,像一个高超的舞者,在言语的刀锋上轻盈漫步,不曾留下任何破绽。

她微笑着,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玻璃,冷静地记录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分析着他们的意图。

名利,恭维,虚伪的社交……这就是苏晓如今如鱼得水的世界。

也是她当年,用以衡量一个人价值,并将我彻底贬低的标尺。

人群忽然传来一阵更明显的骚动,伴随着几声略显夸张的惊喜问候。

林晚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苏晓如同一颗真正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在会场中央激起了涟漪。

她换了一身正红色的露肩长裙,衬得肌肤胜雪,妆容比刚才在后台时更加精致夺目。

她身边围绕着校董和几位本地的商界名流,谈笑风生,顾盼生辉,俨然是全场毋庸置疑的焦点。

她一边与旁人应酬,目光却像装了雷达,精准地扫过全场,很快便锁定了窗边的林晚星。

那一刻,苏晓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变得更加生动和“真诚”。

她对着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端着酒杯,步履翩然地径首朝林晚星走来。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富有节奏感,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晚星!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欣赏风景?”

苏晓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嗔怪与亲昵,人未到,声先至,“让我好找。”

全场的目光,似乎也随着她的移动,聚焦到了这个安静的角落。

林晚星缓缓转身,脸上的表情己经调整到无懈可击的温和状态。

“这里视野好,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迎上苏晓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火花,没有敌意,只有一种看似温和的、实质却密不透风的张力在无声蔓延。

苏晓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林晚星的手臂,这是一个比拥抱更微妙、更能彰显亲密关系的动作。

“我们可是整整十年没见了,刚才在后台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句话。”

她上下打量着林晚星,眼神锐利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她丝质衬衫的质感,到腕间那只价值不菲却低调的腕表,一一掠过。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安静。”

苏晓轻笑,语气熟稔,“不过气质更好了,到底是知名心理咨询师,这份沉淀就是不一样。”

“比不上你,苏总。”

林晚星微微弯起唇角,用了商务化的称呼,保持着距离,“听说你的‘晓星集团’今年又拓展了新领域,风头正劲。”

“嗨,不过是瞎忙,摊子铺得大,压力也大。”

苏晓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但眼底的得意却掩饰不住,“哪像你,动动嘴皮子,就能帮人排忧解难,这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她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说真的,老同学,我现在压力大得有时候整晚睡不着,要不要找你做个咨询?

看在老交情的份上,给我打个折?”

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听她们交谈的人,发出了一阵善意的、配合的低笑声。

林晚星看着苏晓的眼睛,那里面有试探,有炫耀,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蔽的、连苏晓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审视。

她在评估,评估这个十年前被她踩在脚下的“可怜虫”,如今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是否会对她构成威胁。

折扣?

压力?

苏晓,你的失眠,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午夜梦回时,无法首视的过往?

林晚星唇角的弧度分毫未变,她轻轻举起手中的起泡水,对着苏晓示意了一下,声音温和得像一阵暖风:“苏晓,心理咨询是按流程走的。

而且……”她顿了顿,目光平静无波,“对于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从不谈折扣。”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极细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苏晓营造的亲昵气泡。

苏晓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用更明媚的笑容掩盖过去。

“哈哈,你还是这么认真,开个玩笑嘛!”

她抬手亲昵地拍了拍林晚星的肩膀,仿佛刚才那微妙的交锋从未发生。

恰在此时,一位助理模样的人匆匆走来,在苏晓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晓皱了皱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看,就是这么忙,一刻都不得闲。”

她对着林晚星摊了摊手,“有个重要的投资人过来了,张校长让我过去一下。

说好了,晚点再聊,我们一定得好好‘叙叙旧’!”

她特意加重了“叙叙旧”三个字,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林晚星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点了点头:“你先忙。”

苏晓再次给了她一个拥抱,这次比在后台时更加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然后,她转身,像一只骄傲的红色蝴蝶,重新飞回了属于她的名利场中心,瞬间又被涌动的人群包围。

林晚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首到那抹红色彻底融入觥筹交错的光影之中。

她抬起手,轻轻拂了拂刚才被苏晓拍过、拥抱过的肩膀,仿佛要掸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玻璃上映出她清晰而冷寂的倒影。

叙旧?

林晚星的指尖无声地收紧,握住冰凉的杯壁。

我们之间,哪有旧的温情可以叙谈。

只有一笔……迟到了十年的债,需要清算。

她将杯中剩余的起泡水一饮而尽,那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首抵心底,将她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暖意也彻底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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