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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2

陈默把车停在村口老槐树下时,日头已经偏西了。秋末的风裹着田埂里的枯草味刮过来,卷起车顶上的一层薄灰,也吹得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晃了晃,像只干枯的手在半空抓挠。他熄了火,坐在驾驶座上愣了会儿神——算下来,他已经有五年没回这个叫陈家坳的村子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母亲发来的语音,声音里带着点急:“默啊,到哪儿了?老房子的门我让你三叔给留着了,你抓紧收拾,村里说下月初就要拆,晚了东西该来不及搬了。”

陈默“嗯”了一声,没回语音。他推开车门,脚刚沾到地上的黄土,就觉得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泥土和霉味的气息钻进了鼻腔。村口的路还是老样子,坑坑洼洼的,旁边的排水沟里积着半沟落叶,几只麻雀在沟沿上蹦跶,见了人也不躲,反倒歪着脑袋瞅他。

他没去三叔家,径直往村西头的老房子走。陈家坳的房子大多是青砖灰瓦的老宅子,挨挨挤挤地排在路两边,不少门上都贴了“拆迁”的红漆喷字,看着有些刺眼。走到老房子门口时,陈默停住了脚步——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院墙是用黄泥糊的,好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青砖;院门上的铜环生了锈,摸上去糙得硌手;门楣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布条,是他小时候生病,母亲请人求来的平安符,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在。

他推开门,“吱呀”一声,门轴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村里显得格外突兀。院子里的景象和他记忆里差不太多:左边那棵石榴树还在,只是枝桠稀疏,叶子都落光了,树干上还留着他和表哥陈林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到此一游”;右边的压水井早没了水,井壁上爬满了青苔;正屋的窗户纸破了几个洞,阳光透过洞照进去,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呵,还是老样子。”陈默轻声说了句,抬脚走进正屋。

屋里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摸到了灯绳,拉了一下,头顶的灯泡闪了闪,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屋里的陈设。正屋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面是暗红色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桌腿上缠着几圈旧麻绳,是以前防止桌子摇晃绑的;桌子两边各放一把太师椅,椅背上蒙着厚厚的灰,看起来一碰就会掉渣;墙角堆着几个旧木箱,还有一些用布包着的东西,都是家里搬去城里时没带走的。

陈默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有用的拉回城里,没用的就处理掉。他挽起袖子,先从靠近门口的一个小木箱开始翻。箱子是木头做的,上面的铜锁早就锈死了,他找了根铁棍,撬了两下就开了。

箱子里装的大多是他小时候的东西:几本翻得卷了边的连环画,封面都快掉了,其中一本《西游记》还是陈林送他的生日礼物;一个铁皮青蛙,上弦的钥匙早就丢了,他拿起来捏了捏,青蛙的肚子还是硬邦邦的;还有几件洗得发白的小衣服,上面绣着简单的花纹,是母亲亲手缝的。

翻着翻着,陈默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些东西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他想起小时候和陈林在院子里玩铁皮青蛙,两个人抢着上弦,结果把青蛙的腿掰断了,还为此吵了一架;想起母亲坐在八仙桌旁,一边缝衣服一边教他认字,阳光照在母亲的头发上,能看到几根银丝;想起夏天的晚上,他和陈林躺在石榴树下的竹席上,听三叔讲村里的鬼故事,吓得紧紧攥着对方的手……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叹了口气,把这些东西小心地放进带来的纸箱里,打算带回城里留个念想。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默一直在整理东西。他翻完了小木箱,又去翻墙角的大木箱。大木箱比小木箱重多了,他费了好大劲才把箱子盖掀开。箱子里装的是父母的旧物:父亲的工作证、母亲的嫁妆首饰盒、还有一些旧照片。他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父母和年幼的他,背景是院子里的石榴树,那时候石榴树还枝繁叶茂,开着满树的红花。

他把照片放进纸箱,继续往下翻。箱子底部铺着一层旧棉絮,棉絮已经发黄变硬,他伸手把棉絮掀开,想看看下面还有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裹在一块蓝布里,摸起来方方正正的。

“这是什么?”陈默心里嘀咕了一句,把蓝布包拿了出来。蓝布是粗布做的,上面印着简单的花纹,边缘已经磨损,有些地方还破了洞。他把蓝布慢慢展开,里面包着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叠纸钱。

陈默的呼吸一下子顿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纸钱。普通的冥币要么是印着“天堂银行”字样的黄纸,要么是叠成元宝形状的金纸,而眼前这叠纸钱,是圆形的,中间有个方孔,纸色是那种暗沉的黄,不是染出来的亮黄,而是像放了几十年,自然氧化后的颜色。纸钱的边缘有些毛糙,摸上去比普通的纸要厚,还带着点粗糙的质感,指尖能隐约感觉到纸里夹杂着什么细小的颗粒。

更奇怪的是,这叠纸钱摸起来竟然有点凉。明明是放在密封的木箱里,又在干燥的老房子里放了这么多年,按说应该是温的,甚至带着点灰尘的暖意,但这纸钱却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凉意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让陈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这叠纸钱,眉头皱了起来。他记得小时候跟着父母去上坟,烧的都是普通的纸钱,从来没见过这种圆形方孔的。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是谁放在箱子里的?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昏暗的房间,香烛的味道,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举着一张和手里一模一样的圆形方孔纸钱,往墙上贴去……

“嗡”的一声,陈默的脑袋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他眼前发黑。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八仙桌,桌上的一个旧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顾不上捡碎片,双手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浸湿了他的衣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来了,那个身影是陈林。

那是他七岁那年,宗族里的陈老爷子去世了。陈老爷子是族里的长辈,德高望重,所以丧事办得格外隆重。按照村里的规矩,遗体要在家放三天,晚上还要有人守灵。那时候陈林比他大五岁,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了,因为两家是远房亲戚,陈林就跟着他父母来帮忙守灵。

陈默小时候很黏陈林,因为陈林比他大,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还会带他去掏鸟窝、摸鱼虾。陈老爷子去世的那天晚上,灵堂设在老宅的正屋,陈默跟着父母在灵堂里守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跑了出去,正好碰到了陈林。

陈林当时正蹲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手里拿着几张纸钱,见了陈默,就冲他招了招手,神神秘秘地说:“默默,过来,我带你玩个好玩的。”

陈默跑过去,问他是什么好玩的。陈林把手里的纸钱递给他一张,他接过来一看,就是现在手里这种圆形方孔的纸钱。那时候他还觉得奇怪,问陈林这是什么纸钱,陈林却没回答,只是压低声音说:“这不是普通的纸钱,是能‘试阴’的。你拿着它,去那种阴暗的角落,它会自己吸在墙上,不信你跟我来。”

他当时根本不信,觉得陈林是在骗他。可陈林却很认真,拉着他的手,就往灵堂旁边的里屋走。里屋是陈老爷子生前住的地方,因为刚有人去世,屋里没开灯,昏暗得很,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香烛味。

里屋的门后是个死角,光线照不进去,黑沉沉的,像个无底洞。陈林拉着他走到门后,把手里的纸钱放在掌心,对着墙,说:“你看着,马上就贴上去了。”

陈默睁大眼睛看着,心里既紧张又好奇。他看到陈林的手慢慢靠近墙面,就在纸钱快要碰到墙的时候,陈林突然松开了手。

他以为纸钱会掉在地上,可没想到,那张纸钱竟然“刷”地一下,牢牢地贴在了墙上!

不是那种靠静电贴上去的,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整个纸钱都平贴在墙上,边缘还微微颤动着,仿佛有生命一样。

那时候他还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转身就往外跑。他跑得太急,差点撞到门口的灵桌,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差点灭了。他顾不上看陈林的反应,一口气跑出了老宅,跑回了自己家,躲在被子里,浑身发抖,直到天亮都没敢出来。

后来他听母亲说,陈林那天晚上回去后,就突发高烧,体温烧到了四十度,脸烧得通红,嘴里还胡言乱语,说的都是“纸钱”“墙”“冷”之类的话。陈林的父母赶紧把他送到了镇上的医院,打针吃药都不管用,烧一直退不下去。最后还是族里的长辈说,可能是冲撞了什么,让他们去邻村请灵婆来看看。

灵婆来了之后,做了一场法事,烧了黄符,还让陈林喝了符水。第二天早上,陈林的烧就退了,可他却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时候陈默年纪小,过了一段时间,就把这件事忘了。直到今天,看到手里这叠圆形方孔的纸钱,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才又重新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原来……真的有这种纸钱。”陈默喃喃自语,手指捏着一张纸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手里的纸钱,又看了看里屋的方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里屋的门还开着,黑沉沉的,像一只盯着他的眼睛。他仿佛能看到,那张贴在墙上的纸钱,还在那里,微微颤动着,而门后,似乎有个模糊的黑影,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呼……”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他把手里的纸钱重新裹进蓝布里,打算先放起来,等整理完其他东西,再问问母亲这纸钱的来历。

就在他把蓝布包放进纸箱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一条短信,是三叔发来的:“默啊,整理得怎么样了?晚上来家里吃饭吧,你三婶炖了鸡汤。对了,你要是翻到什么旧纸钱,特别是圆形方孔的,别乱动,那是族里的东西,有点说法。”

陈默看到“圆形方孔的纸钱”“族里的东西”“有点说法”这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三叔怎么知道有这种纸钱?族里的东西?这纸钱和宗族,有什么关系?

他拿着手机,站在原地,看着满屋子的旧物,又看了看手里的蓝布包,突然觉得,这次回老家整理旧物,可能不仅仅是收拾东西那么简单。那些被遗忘的童年往事,那些诡异的经历,或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窗外的日头彻底落下去了,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的灯光更显昏暗。风从破了洞的窗户纸里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得桌上的旧照片晃了晃。陈默裹紧了衣服,心里却觉得越来越冷。他知道,从他看到这叠纸钱的那一刻起,那些被他遗忘的秘密,就要开始浮出水面了。

他蹲下身,继续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可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那个蓝布包上。他忍不住想,这叠纸钱,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陈老爷子的去世,陈林的高烧,还有当年送葬时,他看到的那块下沉的白布,这些事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夜色渐浓,陈家坳的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打破了寂静。陈默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拿着一张圆形方孔的纸钱,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看着。纸钱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中间那个方孔,像一只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吸进那个黑暗的洞里。

他知道,他必须弄清楚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更是为了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为了那个在童年里留下阴影的夜晚。

第二天,他要去问问三叔,问问母亲,问问族里的长辈。他要知道,这圆形方孔的纸钱,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要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诡异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要知道,他的宗族里,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灯光下,陈默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把纸钱重新裹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勇气。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里默念着:“陈林,当年的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的。”

风还在吹,老槐树的枝桠还在晃,老房子里的气息,依旧是那么的陈旧而诡异。但这一次,陈默没有退缩。他知道,一场关于记忆、关于宗族、关于诡异纸钱的探寻,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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