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签订后的第三天，姜珞就接到了顾家老宅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顾衍之的母亲，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婆婆打来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邀请他们周末回顾家吃顿“家常便饭”。
姜珞握着电话，指尖微微发凉。
她知道，第一场“考试”来了。
她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要和顾衍之确认一下时间。
挂断电话，她在空荡的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走到顾衍之的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她推开门，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
顾衍之正对着电脑屏幕，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让他冷硬的轮廓显得稍微柔和了些，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并未减弱。
“顾夫人来电，请我们周末回老宅吃饭。”
她言简意赅地传达。
顾衍之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
“你怎么回？”
“我说需要和你确认时间。”
“周六晚上我有空。”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需要我让助理准备礼物吗？”
“不用了，”姜珞拒绝，“礼物我会准备。
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
顾衍之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
周六傍晚，顾衍之的车准时停在公寓楼下。
姜珞提着一个精心挑选的礼盒下楼，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软呢套装，妆容清淡得体，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既不会过于随意，也不会显得刻意讨好，恰到好处地符合一个新婚妻子回门该有的样子。
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雪松气息。
顾衍之在她坐定的瞬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装扮，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首到车子驶入顾家老宅郁郁葱葱的庭院，即将停稳时，顾衍之才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姜珞耳中：“准备好了吗？”
姜珞侧头看他，他依旧目视前方，下颌线绷紧。
“当然。”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婉的弧度。
几乎是在她笑容绽开的同一瞬间，顾衍之推门下车，然后绕到她这一侧，极为自然地替她拉开车门，一只手绅士地护在车门顶上。
姜珞将手搭在他伸过来的臂弯里，指尖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结实线条和微微的热度。
他的手臂绷得很紧，但动作无可挑剔。
两人相携着走进顾家大门，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裙浅笑。
“爸，妈，我们回来了。”
顾衍之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不止一度。
“叔叔，阿姨。”
姜珞的声音也放得轻柔，将礼物递给迎上来的佣人，“一点心意。”
顾母热情地拉住姜珞的手，上下打量着，眼里是满意的笑意：“珞珞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衍之，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顾衍之从身后自然地揽住姜珞的腰，手掌温热地贴在她的腰侧。
姜珞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他靠了靠，做出依赖的姿态。
“妈，您放心。”
顾衍之低头，看向姜珞，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专注。
那一瞬间，姜珞几乎要以为他是真的深情款款。
席间，两人更是将“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顾衍之会细心地为她布菜，都是她口味偏好的几样——显然，他做过功课。
在她说话时，他会微微侧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而当顾父问起他们“新婚生活”时，顾衍之更是面不改色地描述着公寓的“温馨”和“舒适”，仿佛那个冰冷得像个样板间的地方真的充满了烟火气。
姜珞配合着，时而微笑，时而低头故作羞涩，在他“描述”的时候，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她的脚在桌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两人都迅速移开，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顿饭，吃得姜珞身心俱疲，脸上的肌肉都因为维持笑容而有些发酸。
终于熬到离开的时候，在顾父母满意的目光中，他们再次扮演了依依不舍的新婚夫妇，相携着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关。
顾衍之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他松开一首虚揽着她的手，扯了扯领带，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姜珞也收敛了笑容，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车内刚才还弥漫着的“恩爱”气息，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车子平稳地驶离顾家老宅，汇入城市的车流。
演技派夫妻的第一次公开“营业”圆满结束。
没有NG，配合默契。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场完美的表演背后，是比陌生人更遥远的距离，和那份冰冷如初的“约法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