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山的清晨,总弥漫着草木清气与淡淡药香,而在一处僻静的林间空地上,却时常响起不一样的破风声。
“嗖!
嗖嗖!”
几道细微的银光闪过,精准地钉在十步开外的木人桩穴位上,入木三分,尾羽轻颤。
“不错不错!
小师妹,你这手飞针越来越稳了!”
二师姐秦芊抱着手臂,英气的眉毛一挑,毫不吝啬她的夸奖。
她今日一身利落的短打,更显身姿矫健。
林夕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脸上露出笑容:“是师姐教得好。”
她起初练这飞针之术,只觉得新奇有趣,像极了小时候玩的飞镖。
但真正学起来才知不易,既要腕力巧劲,更需对周身穴位了如指掌,方能在那电光火石间一击中的。
这不仅是防身之术,蒲老说,某些急症之时,以此法远距离刺穴,或可抢得一线生机。
“少拍马屁,”秦芊笑着上前,熟练地帮她取下木人桩上的银针,“再来!
这次瞄准‘膻中穴’,力透三分,记住,是劲发指尖,力随腕动,而非用手臂蛮力。”
说着,她亲自示范,手腕一抖,寒芒乍现,银针己稳稳没入木人桩心口位置,力度角度无可挑剔。
林夕凝神,依样画葫芦,再次出手。
银针破空,虽不及秦芊那般举重若轻,却也准头十足。
“好!”
一旁的大师兄周砚端着刚熬好的药膳走过来,笑呵呵道,“小师妹进步神速,快来歇歇,喝点东西补补气力。”
他总担心师弟师妹们练功太过辛苦,变着法子给他们滋补。
“大师兄,你也太偏心了,我练的时候怎不见你送吃的?”
秦芊佯装不满。
周砚好脾气地笑:“都有都有,你的在那边石桌上放着呢。”
林夕接过温热的药膳,心里暖融融的。
这样的日常,让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她家世代行医,爷爷和父母也都是医生,在那个没有这么多神奇武功和内力的世界,他们用手术刀和药方守护着病人。
小时候,她也在院子里看着爷爷练养生太极,妈妈会唠叨着让她别太累,爸爸则会默默给她端来削好的水果……只是,一场席卷全球的病毒风暴,带走了她所有的亲人。
他们倒在了抗击疫情的第一线,最终也没能回来。
学医,继承他们的遗志,几乎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执念。
“发什么呆呢?”
秦芊用手肘碰了碰她,“快喝,喝完了带你去三师兄那儿,他新鼓捣出几种有趣的药粉,正好试试你的辨毒功夫。”
林夕乐了,三师兄吴珩的丹房,不,应该叫毒草房,是杏林山最“危险”也最有趣的地方。
一进去,各种古怪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墙上挂着、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矿石以及半成品的药粉药液。
吴珩正对着一个咕嘟冒泡的小坩埚念念有词,见她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秦芊显然熟门熟路,从架子上取下几个小瓷瓶:“喏,试试。
别说师姐不照顾你,这都是药性比较温和的,最多让你麻痒半天或者打几个喷嚏。”
林夕失笑,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打开嗅闻,观察色泽,甚至用银针蘸取少许测试。
“这瓶主料是笑菇,加了点薄荷降温,嗯……还有三七?
是为了缓解笑菇对肺腑的冲击?”
“这瓶……是痒痒粉的改良版?
用了赤藓粉替代了原来的荨麻粉,效果更持久但不会伤皮肤?”
她一边分辨,一边结合自己现代的毒理学知识和蒲老所教,进行分析。
吴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神发亮:“小师妹果然有天赋!
比某个只会用剑试毒的家伙强多了!”
他瞥了秦芊一眼。
秦芊哼了一声:“能试出毒性不就行了?
谁像你们这么麻烦!”
林夕看着师兄师姐斗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种家人般的吵闹和关怀,是她失去己久,又在此处重新获得的珍宝。
她无比珍惜。
晚课后,蒲老将林夕单独留下。
老人看着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沉静聪慧的小徒弟,缓缓开口:“夕儿,我杏林山一脉,虽以医术立世,讲究悬壶济世,但身处这纷乱江湖,若无自保之力,空有仁心,亦是枉然。
飞针用毒,你需谨记,它们首先是‘术’,是工具。
是救人还是伤人,存乎一心。
莫要辜负了你所学,更莫要辜负了你本心。”
林夕郑重跪下:“师父教诲,徒儿铭记于心。
银针可活人,亦可制敌;毒药能杀人,亦能解毒。
徒儿习此术,只为在危难时能护己身、护想护之人,绝不敢以此术为非作歹,忘却医者本分。”
她抬起头,眼中映着皎洁的月光,清澈而坚定:“我的家人……他们一生行医,最终也为救人而死。
得遇师父师兄师姐,延续他们未竟之事,是上天垂怜。
我只愿以此身所学,尽绵薄之力,让这世间少些如我爹娘、如山下村民那般被病痛苦难折磨之人。”
蒲老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不欲多问她过往的伤心事,眼中只满是慈爱和欣慰:“好孩子,起来吧。
你的心性,师父明白。
去吧,明日还要早起练功。”
林夕回到房中,桌上放着一套秦芊悄悄给她新做的练功服,旁边还有周砚备好的安神茶和吴珩塞过来的一小瓶标注着“提神醒脑(慎用)”的药油。
她握着那瓶药油,冰凉的瓷瓶渐渐被捂暖。
家人……她在这异世,又有了家人。
而她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杏林山上的这份温暖,更是山下那万千烟火人间。
38号系统的光球悄悄浮现,安静地闪烁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前方的路或许艰难,但此刻,林夕心中的信念从未如此清晰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