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另一个男人

1 意外室友陆巡把背包扔在酒店大堂的光洁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抬头看向前台。我叫陆巡，预订了七天行程。

前台小姐微笑着核对信息，陆先生，您预订的是双人房，您的同伴还没到吗？就我一个。

陆巡简短地回答。他拿过房卡，转身时差点撞上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人。女人后退一步，

抱歉地笑了笑。陆巡点点头，没说话。晚上六点，导游召集大家在酒店餐厅集合。

陆巡找了个角落坐下，扫了一眼团里的成员。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夫妻，

也有几个结伴而行的女生。白天差点撞到的那个女人独自坐在另一张桌子旁，低头玩着手机。

我叫江晓冉。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帐篷室友了。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

陆巡愣了一下，什么？导游没通知你吗？因为预定系统出错，单人间不够，

部分团员需要共用帐篷。江晓冉晃了晃手机，我和你被分到了一起。陆巡皱眉，

这不太合适吧。江晓冉耸耸肩，我也觉得不合适，但导游说没办法。要么接受，

要么自己掏钱住酒店，一天额外三百。陆巡沉默了一会。他刚辞职，预算有限。帐篷够大，

中间有隔层。江晓冉补充道，就当合租了，只是卫生间小点。第二天，旅行团抵达露营地。

群山环抱中，十几顶帐篷整齐排列。陆巡找到自己的编号，掀开门帘，

里面果然被一道拉链隔层分成两半。江晓冉拖着行李走过来，很公平，一人一半。

她利落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右侧，然后钻出帐篷。陆巡看着那道隔层，稍微松了口气。

晚餐是露天烧烤。陆巡拿了几串烤肉，找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刚坐下，

江晓冉就端着盘子过来了。不介意吧？她问着，却已经坐下了。陆巡没应声，低头吃肉。

你话一直这么少吗？江晓冉问。陆巡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只是被迫共享一个帐篷，

没必要聊天。江晓冉笑了，你知道吗，你这种态度反而让人更想跟你说话。陆巡放下叉子，

为什么？因为你看起来就像在说‘离我远点’。江晓冉模仿着他的表情，

人们总是对拒绝好奇。陆巡重新拿起叉子，随你怎么想。晚上，陆巡躺在帐篷左侧，

听着隔壁窸窸窣窣的动静。隔层的拉链突然被敲响。陆巡？江晓冉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你打呼吗？不打。那就好。晚安。陆巡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第二天徒步，

陆巡选择了一条较为陡峭的路线。他喜欢爬山时专注于呼吸和步伐的感觉，

这能让他暂时忘记辞职的狼狈和未来的迷茫。在半山腰的观景台，他意外地看到了江晓冉。

她正和一个陌生男人交谈，表情严肃。陆巡本想悄悄走开，江晓冉却看见了他，

立刻换上笑容挥手。陆巡！她喊道，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我等你好久。

陌生男人打量了陆巡一眼，转身离开。江晓冉松开手，抱歉，那人一直缠着我聊天。

陆巡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你不认识他？江晓冉摇头，旅游团里总有几个过分热情的人。

陆巡没再多问。当晚，陆巡被细微的声音惊醒。隔层另一侧，江晓冉似乎在低声说话。

他仔细听，却只听到一句模糊的“必须尽快”，然后一切归于寂静。第三天下午，

旅行团组织河边野餐。陆巡注意到江晓冉不时查看手机，表情焦躁。有什么麻烦吗？

他出乎自己意料地问道。江晓冉愣了一下，没什么。工作上的事。你是做什么的？陆巡问。

江晓冉停顿片刻，会计。很无聊的工作。陆巡点头，没再追问。他之前是软件工程师，

也能理解工作的无聊。回营地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大家四散跑回各自的帐篷。

陆巡和江晓冉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雨点拍打帆布的声音。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江晓冉说。陆巡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你带实体书？江晓冉有些惊讶。眼睛不舒服。

陆巡简短回答。能借我一本吗？陆巡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本递给她，《夜航西飞》。

江晓冉接过，谢谢。两人各自看书，帐篷里只剩下雨声和翻页声。一小时后，

江晓冉伸了个懒腰。这书不错。她说，你喜欢飞行？喜欢安静。陆巡回答。江晓冉笑了，

你真有意思。雨停时已是傍晚。两人钻出帐篷，天空如洗。江晓冉深吸一口气，看那边。

陆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道彩虹横跨山谷。听说看到彩虹的人会交好运。江晓冉说。

陆巡没说话，只是多看了几眼那道色彩。第四天，旅行团参观当地村落。自由活动时，

陆巡看见江晓冉走进一家邮局。他本不打算在意，

却注意到邮局门口站着昨天和江晓冉说话的男人。陆巡犹豫了一下，走进对面的小店。

江晓冉从邮局出来时，手里空无一物。她左右张望，然后快步走向集市。陆巡付钱买了瓶水，

走出小店。邮局门口的男人已经不见了。晚上，江晓冉主动提出一起去吃晚饭。营地餐厅里，

她比平时活跃，不停地讲着旅途见闻。陆巡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点头。

你为什么不问我的事？江晓冉突然问。没什么可问的。陆巡回答。大多数人都会好奇，

单身女人独自旅行，还被迫和陌生男人共用帐篷。陆巡切了块牛排，你看起来能照顾好自己。

江晓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跟前女友分手是因为这个吗？什么？你的疏离感。

陆巡放下刀叉，我们没在一起过，谈不上分手。江晓冉挑眉，导游说你们是一起来的。

她是我妹妹的朋友，临时有事不能来，把名额转给了我。陆澄清解释。江晓冉恍然大悟，

所以你不是因为失恋才旅行？我是因为辞职。这是你三天来说的最私人的一件事。

江晓冉举起水杯，庆祝你辞职。陆巡没有举杯，只是重新拿起刀叉。饭后，

两人沿着营地小道散步。星空璀璨，山风微凉。我可能明天就要提前回去了。江晓冉突然说。

陆巡有些意外，行程还有三天。公司有事。江晓冉的声音有些紧绷。需要帮忙吗？

江晓冉停下脚步，你为什么这么问？你看起来不像会计。陆巡说，

会计不会在查看手机时那么紧张，也不会在邮局寄信后空手出来。江晓冉沉默良久，

你说得对，我不是会计。我不在乎你是谁。陆巡继续说，只是如果你有麻烦，也许我能帮忙。

为什么？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因为你看上去和我一样，都在逃避什么。陆巡平静地说。

江晓冉深吸一口气，我们回去吧。当晚，陆巡被拉链声惊醒。他眯起眼睛，

看到隔层被拉开一条缝，江晓冉正透过缝隙看他。陆巡？她轻声唤道。他假装睡着。几秒后，

拉链被重新拉上。2 秘密追踪清晨，陆巡被帐篷外的喧闹声吵醒。他钻出睡袋，

发现隔层另一侧已经空了。走出帐篷，他看到江晓冉站在营地中央，身边围着两个陌生男子。

她的行李箱被打开，物品散落一地。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说。

江晓冉脸色苍白，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人。陆巡走过去，怎么回事？

江晓冉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快回去，不关你的事。戴墨镜的男人转向陆巡，

你是她什么人？帐篷室友。陆巡平静地回答，你们是谁？男人掏出证件，我们是安保公司的，

受客户委托追查一份丢失的文件。陆巡看向江晓冉，她紧咬下唇，摇头。你们有搜查令吗？

陆巡问。男人冷笑，这不是刑事案件，我们只是受私人委托。那你们无权搜查她的物品。

陆巡说，除非你们报警。双方对峙时，导游急匆匆跑来，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戴墨镜的男人收起证件，对江晓冉低声说，我们会盯着你的。两人离开后，

江晓冉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陆巡蹲下帮她。谢谢。江晓冉小声说。他们说的文件是什么？

陆巡问。江晓冉拉上行李箱，抬头看他，我不能说。随你。陆巡起身。等等。

江晓冉抓住他的手腕，我今天真的得走了。陆巡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因为你惹上麻烦了？

因为我给你惹上麻烦了。江晓冉松开手，那些人现在也会注意你。陆巡耸肩，

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回到帐篷，江晓冉开始整理行李。陆巡坐在自己的睡袋上看书，

但一页都没翻过去。我确实不是会计。江晓冉突然开口，我是记者，都市周刊的。

陆巡放下书，等着她继续。我在调查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他们涉嫌数据造假和非法实验。

江晓冉说，我拿到了一些内部文件，但被发现了。他们派人跟踪我，想拿回证据。

所以你才来参加旅行团？陆巡问。我以为能暂时躲开他们，把证据整理好发回编辑部。

江晓冉苦笑，但他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快。为什么不报警？证据不足，而且他们背景很深。

江晓冉拉上行李箱拉链，我得换个地方。陆巡思考片刻，你的证据已经送出去了吗？

江晓冉摇头，最重要的部分还在我手里。她拍了拍随身携带的背包，

原本打算今天去镇上找地方扫描发送，但现在看来...我帮你。陆巡说。江晓冉愣住，

什么？我帮你发送。陆巡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有加密传输软件，以前工作用的。

为什么帮我？因为你看起来像好人。陆巡难得开了个玩笑，而且我讨厌大公司欺负小人物。

江晓冉犹豫了一下，从背包暗袋中取出一个U盘。陆巡接过U盘，连接电脑。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需要十分钟。他说。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江晓冉紧张地看向门口。陆巡合上电脑，收拾东西，我们出去。什么？他们肯定会回来。

陆巡开始快速收拾自己的行李，我们得离开这里。但旅行团...你打算连累整个旅行团吗？

江晓冉不再犹豫，开始帮忙收拾。五分钟后，两人背着行李走出帐篷。

陆巡向导游说明有急事需要提前离开，然后租了一辆营地摩托车，

带着江晓冉驶向下一个城镇。山路崎岖，江晓冉不得不抱住陆巡的腰。风声在耳边呼啸。

对不起。她大声说。陆巡没有回答，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一小时后，他们抵达一座小镇。

陆巡找到一家网吧，单独包间。二十分钟后，他走出包间，搞定了。江晓冉长舒一口气，

谢谢。接下来我会自己处理。陆巡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理？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等编辑部安排。那些人认得你的脸。陆巡说，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江晓冉苦笑，那怎么办？

陆巡望向窗外，我有个主意。一小时后，江晓冉剪短了头发，染成棕色，

换上陆巡买的休闲装。陆巡自己也换了打扮，戴上棒球帽。我们假装成情侣自驾游。陆巡说，

我的车就停在酒店，原本打算旅行结束后再取的。江晓冉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认不出来了。

你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她问。陆巡调整帽檐，我辞职是因为厌倦了日常。这比日常有趣。

他们开车上路。江晓冉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说。问吧。

你为什么辞职？陆巡沉默了一会，公司窃取了竞争对手的技术，我拒绝参与，就被边缘化了。

最后他们给我一笔钱，让我主动辞职。江晓冉转头看他，这可以告他们。证据不足。陆巡说，

和你一样。两人相视而笑。当晚，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住下。陆巡要了两间房。睡前，

江晓冉敲开陆巡的门，这是你第一次冒险吗？陆巡靠在门框上，什么是冒险？做计划外的事。

陆巡思考了一下，第二次。第一次是接受和你共用帐篷。江晓冉笑了，晚安，陆巡。晚安。

3 真相浮现第二天清晨，陆巡被手机震动吵醒。是江晓冉发来的短信：有人在停车场。

陆巡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停车场里，两个男人正围着他们的车转悠，

其中一人就是昨天营地里的墨镜男。他迅速穿好衣服，敲响江晓冉的房门。一分钟后，

江晓冉开门，她已经收拾好东西。后门。陆巡简短地说。两人从旅馆后门溜出，

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主街上。清晨的小镇刚刚苏醒，几家早餐店冒着热气。我们需要换辆车。

陆巡说。他们走进一家租车行。陆巡用现金租了辆普通轿车，用的是假证件。出门前，

他特意准备了这些，原本是为了防止前公司找麻烦，没想到用在这里。你准备得很充分。

江晓冉系好安全带。陆巡发动汽车，我习惯有备无患。他们驶出小镇，开上高速公路。

江晓冉查看手机，编辑部已经收到文件，正在核实。但他们建议我暂时不要露面，

公司可能会采取法律手段。意料之中。陆巡说。接下来去哪？江晓冉问。陆巡打开导航，

我有个朋友在山区开民宿，很隐蔽。你信任他吗？他欠我人情。车开出一段距离后，

江晓冉突然说，后面那辆黑色SUV，从镇上一直跟着我们。陆巡看了眼后视镜，加快车速。

SUV也加速跟上。抓紧。陆巡说，随即猛打方向盘，拐下高速，开上一条乡间小路。

SUV紧追不舍。乡间道路狭窄，两辆车一前一后扬起尘土。这样甩不掉他们。江晓冉说。

陆巡观察四周，前方有个农场。他猛踩油门，然后在农场入口急转弯，开进一片玉米地。

蹲下。他命令道。两人低下身子。SUV从农场门口疾驰而过，没有发现他们。等了几分钟，

陆巡重新发动汽车，从另一条路绕回高速公路。江晓冉坐直身子，你车技不错。

以前玩过赛车。陆巡轻描淡写。中午时分，他们在路边餐馆停车吃饭。

江晓冉看起来心事重重。怎么了？陆巡问。我在想，那些人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

江晓冉压低声音，我换了手机，你也用了假证件。陆巡思考片刻，

他们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放了追踪器。两人快速吃完，回到车上。

陆巡让江晓冉仔细检查随身物品，自己则彻底检查车辆。找到了。

江晓冉从背包夹层中摸出一个纽扣大小的装置，什么时候...邮局。陆巡说，那天在邮局，

有人撞了你一下。江晓冉回想起来，脸色发白。她把追踪器扔出窗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计划不变。陆巡说，他们现在失去了线索，我们正好去民宿。傍晚时分，他们抵达山间民宿。

一座传统的木结构建筑，坐落在半山腰，四周被竹林环绕。陆巡的朋友是个留着长发的男人，

名叫阿坤。他热情地迎接两人，安排他们住在后院独立的客房里。这里很安全。阿坤说，

很少有外人来。晚饭后，陆巡和江晓冉在露台上喝茶。山风清凉，远处有萤火虫飞舞。

这里真美。江晓冉说，你怎么认识阿坤的？他是我大学同学，后来开了这家民宿。

有次他资金周转困难，我借了他一笔钱。江晓冉捧着茶杯，你是个好人，陆巡。

陆巡看着远处的山影，我只是做想做的事。你知道吗，江晓冉轻声说，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调查报道。但现在看来，

那家公司隐藏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什么意思？

我收到的匿名线索提到他们在进行人体实验，但证据不足。江晓冉放下茶杯，

可是他们追查的力度，不像是在对付普通记者。陆巡皱眉，你怀疑还有什么？我不知道。

江晓冉摇头，但我觉得，我们可能卷入比想象中更危险的事情。当晚，

陆巡被细微的声响惊醒。他起身查看，发现江晓冉不在房间。他走出客房，

看见她站在院子里讲电话。...不明白你的意思。江晓冉对着手机说，我们得见面谈。

她挂断电话，一转身，看见陆巡站在门口。谁的电话？陆巡问。江晓冉犹豫了一下，

我的联系人。他说有新的信息要当面告诉我。在哪里见面？明天下午，县城咖啡馆。

陆巡注视着她，你确定可信吗？我不确定。江晓冉坦白，但我必须去。我陪你。江晓冉摇头，

太危险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陆巡说，记得吗？江晓冉笑了，

好吧。谢谢你，陆巡。回房前，她突然说，你知道吗，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陆巡挑眉，

你想象过我？在帐篷的第一晚。江晓冉说，我想，这男人要么是连环杀手，

要么是隐藏的英雄。结果呢？结果你只是个辞职的软件工程师，喜欢帮助陌生人。

陆巡微微一笑，睡吧，明天还要见你的联系人。4 生死逃亡县城咖啡馆里，

陆巡和江晓冉坐在角落。下午三点整，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人推门进来。江晓冉举手示意。

男人走过来，紧张地环顾四周。这是李哲，我的线人。江晓冉介绍，这是陆巡，我的朋友。

李哲打量着陆巡，你能保证安全吗？不能。陆巡实话实说。李哲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