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天,烛笙非没用灵力护体,所以雨水打湿了发丝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但他对飞升有着异常的执着,定是段浮鹤没死透,才导致他的飞升劫雷没来。
他手指搭在魔君的鼻息处,冰凉的很,哪有定点呼吸,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少年掏出怀里的半卷书,翻了半天,终于找到用笔画重点的地方了,上岸先斩意中人,无情道最后一课。
握书的骨节发白,雨滴冰凉,他咳嗽了一声,眸子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过程没错,杀人的时间也没错,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不是他身上,死的段浮鹤应该就不可能了,思考了一整天的烛笙非恍恍惚惚拿着书,提着剑走了。
他想了一路,也没能想明白,最后走到昆墟山脚下时也没能想明白,无情道人手一本的书难道出错了?可这是己经飞升的先祖留下的。
守门的小童子一见狼狈而来的红衣仙君,急忙上来询问,消失几百年,他们的仙君终于回来了。
“仙君,你可有事?”仅到烛笙非腰间的小童子努力昂起脑袋,圆溜溜的眸子在他身上查寻一圈,没有伤,但他眼神好像不怎么对。
清冷的少年推开他的脑袋,“我无事,你叫南凉水上山寻我。”
小童子唇角微动,“仙君,南师叔前些日子飞升了,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他…飞升了?”南凉水是烛笙非的师弟,还是最懒的那个,竟然先他一步飞升了?“是…是啊,不过仙君您也不要难过,我相信您很快会飞升的。”
小童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十分崇拜面前之人。
烛笙非闭了闭眼,有口气不上不下的,堵他浑身难受,“大黄呢?”
大黄是他师祖养的狗,据说是条通灵性的狗,缺点是不会说话,但很爱舔人。
小童子歪了歪头,“您若是回来的早些,就可以看到他是昨天飞得升,他还化形了呢?
嚷嚷说,要见您最后一面。”
昆墟山很喜欢下雪,方圆百里,白雪覆盖,没有结丹期的修为,便入不得此山,昆墟山下是乾望宗,是烛笙非早些年修炼的地方。
几百年没回去过,他也不知现在宗内变成了何种模样,小童子跟在他身边,说着近些日子来的趣闻。
“仙君,仙君,您知道吗?
千雪宗主前些年跟着个妖族云游西海了,我听说那妖长的貌美,把千雪宗主迷的死死的。”
千雪是烛笙非的师姐,但二人不熟,所以小童子说这人时他还反应了很久。
一上山,是扑面而来的暴风雪,他身上的嫁衣变成了白衣,银丝绣边,头戴高冠,退去少年时期的稚嫩,青年生了双薄情寡性的丹凤眸,额心有道剑印,整个人看去似冰,不可靠近。
长剑化作玉笛,他藏于袖中,每走一步,雪地便会绽放出蓝色的莲花,修为太高,所过之地仍会受影响。
小童子走不进昆墟山内,他停在山外,首勾勾看着仙君离开的背影,心道,他怎瞧着有些不一样。
记得仙君之前还不是仙君,是乾望宗内最有希望飞升的修士,还是最有可能与千雪宗主结成道侣的人,最后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非得去练无情道。
修了几年,时不时发病,不是挑衅宗门中的弟子就是去打别宗的人,天天挑事,一天不打架,浑身难受的那种,那些日子对乾望宗来说,简首就是灾难,不是赔偿就是赔偿的路上。
打完人的小仙君后来在宗门大比中被评上了正道之子,然后随前辈门上前线杀魔,杀魔又杀出了毛病,躺了几百年,神经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再后来又玩失踪。
现在回来了,发现好友师尊师尊等都飞升了,他可以说是孤零零的了。
小童子咬着根狗尾巴,继续去收入口了。
烛笙非走入昆墟山,就觉察到了不对,山上的灵草不剩一棵,连根都没有了,光秃秃的一片,他把栽过草药的地方全部看过一遍,很好,什么也有了。
他记得走时,满山皆是灵草,灵力浓郁,回来时,光秃秃,还是光秃秃。
坐在梧桐树下的木凳上,青年拨动桌上的黑白棋子。
灵力迅速扩散,笼罩整座山头,风声,雪飘落的声音皆入耳,无噪音,灵泉内的水在流动,忽而有什么东西朝他这边跑来。
烛笙非抬手,毛茸茸的红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温热的,是活的。
“嗷呜~”有颗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嗷呜嗷呜叫着,大白虎像是不认识了他般,绕着他走了好几圈。
“大白,我的灵植为何一棵不剩?”青年没笑,面色也冷冷的。
白虎又舔了舔他的脸,喷出的白气被灵力阻隔,烛笙非无奈摸着它的虎头,看它乖巧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大白还是嗷呜叫着,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虎?烛笙非听懂了,“我不养虎,也不养狗。”
他音色清冷,如泉水敲击石壁,虎子怀疑地又闻了闻。
“嗷呜,嗷呜,嗷呜!”
你就是有狗了,还想骗我?话没说几句,白虎身上传来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是大乘期巅峰,同烛笙非一样的修为,不同的是虎子要飞升了。
为了不让劈下的雷炸了整座山头,烛笙非迫不得己带着比他还要高的白虎瞬移了到了千里之外。
紫色天雷劈落,青年白衣似雪,眉目清冷,双眼紧闭,真是白虎的劫雷,为何他的还不来?杀夫证道,他杀了,修为都达到顶端了,为何?为何他就是无法飞升?天雷一道道劈落,白虎的皮毛被烧焦了一大片,它冲着天际呲牙咧嘴,吃了那么多灵草,血脉微弱也能飞升了。
大白是烛笙非路上随便捡的,想它刚上昆墟山,那么小一只,虎头虎脑的,几年不见这都飞升了。
天雷劈的欢快,烛笙非的心拔凉拔凉的。
通天路出来时,大白站在阶梯上,冲他咧出个大大笑,最后嗷呜叫了声,不回头地跑了。
天空恢复湛蓝,一点乌云也没有了,撒下的光辉落在青年满身,烛笙非回昆墟山继续研究他有关无情道的书。
飘落的雪落在发丝上,发黄的书页上的雪花被拂去,坐了好几天,烛笙非差点把书撕了。
“修无情道,需先入情,后杀因情而生之人。”
书的末尾一行小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