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吻唤醒陆承睁开眼，第一感觉是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熟悉的柑橘味清香。
他微微抬头，看清了眼前放大的脸庞。他的妻子，江小棠，正闭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地吻着他的唇。一触即分。她睁开眼，
眼睛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醒了？陆大工程师。陆承嗯了一声，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头还想继续这个吻。江小棠却像条滑溜的鱼，
哧溜一下从他怀里钻了出去，站在床边叉着腰，不行，起床了起床了。
再赖床你又要一边啃面包一边赶地铁了。陆承看着空了的臂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他们之间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晨间仪式。
从他某次出差遭遇小意外不过是摔了一跤有点轻微脑震荡恢复后，
江小棠就坚持每天早晨用亲吻叫他起床。用她的话说，这叫注入一天的能量。
他起初觉得有点幼稚，一个大男人，被老婆像王子一样吻醒？但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习惯，
甚至成了他忙碌生活中一丝甜腻的期待。他慢吞吞地坐起来，看着江小棠像只忙碌的小蜜蜂，
在卧室和洗手间之间穿梭，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今天项目终于要阶段性验收了。
陆承一边刷牙一边想，晚上或许可以带小棠去那家她念叨了好久的法式餐厅庆祝一下。
吃早餐的时候，江小棠把涂好花生酱的吐司递给他，漫不经心地问，今天验收结束，
能准时下班吧？我尽量。陆承咬了口吐司，含糊道，应该没问题。江小棠点点头，
没再说什么，但陆承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期待。出门前，陆承在玄关换鞋。
江小棠靠过来，帮他理了理其实并不歪的衬衫领口。陆承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头一软，
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晚上等我吃饭。好。江小棠笑了，眼睛弯弯的。
陆承的公司是业内知名的科技企业，他带领的小组负责的一个关键模块，
今天正是向客户展示成果的日子。一切都很顺利，演示过程行云流水，客户代表频频点头。
陆承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今晚的庆祝计划稳了。就在他准备做总结陈词时，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本来不想理会，但震动执着地响个不停。
他趁着客户低头看资料的间隙，飞快地瞥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他按了静音，继续讲解。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助理探进头来，脸色有些紧张，陆工，有您的紧急电话，
打到前台了。说是……说是您父亲出了点事，在医院。陆承的心猛地一沉。客户表示理解，
让他先去处理家事。他走到走廊，回拨那个陌生号码。接电话的是他老家镇上的邻居王叔，
语气焦急，小承啊，你快回来看看吧，你爸他……他晕倒了，现在在县医院呢！情况不太好！
陆承脑子嗡的一声。他父亲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他立刻定了最快回老家的高铁票，
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给江小棠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喂？老公？验收结束了？
江小棠的声音带着欢快。小棠，陆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爸住院了，
我现在必须立刻回老家一趟。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响起江小棠紧张的声音，啊？
严重吗？哪个医院？我跟你一起去！不用。陆承下意识地拒绝，他习惯了独自处理问题，
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好吧。
江小棠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你路上小心，随时保持联系。需要我做什么就说。嗯。
陆承挂了电话，开始匆忙收拾东西。他心里乱糟糟的，对父亲的担忧，对突发状况的烦躁，
让他忽略了妻子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第二章 父病急返陆承的老家在一个需要辗转火车和大巴才能到达的南方小镇。
他赶到县医院时，已是深夜。父亲陆建国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带着氧气面罩，
身边是各种监护仪器。母亲坐在床边抹眼泪。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死，幸亏送来得还算及时。
母亲抓着陆承的手，声音哽咽，你爸他……一直血压高，
让他注意休息总不听……陆承看着父亲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他常年在外工作，
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对父母的关心确实不够。他安顿好母亲，
自己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一夜。期间江小棠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老公，到医院了吗？
爸爸怎么样？你吃饭了吗？别太累着自己。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陆承只是简短地回复了“到了”，“情况稳定了”，“吃了”，“不用”。他不是不想多说，
只是觉得身心俱疲，打字都嫌费力。第二天下午，陆建国终于脱离了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人也清醒了过来，看到陆承，虚弱地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工作不忙？陆承鼻子一酸，爸，
你都这样了，还管我工作。安顿好父亲，陆承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走到医院走廊尽头，给江小棠打了个电话。电话几乎是秒接。老公！爸爸怎么样了？
江小棠的声音带着急切。脱离危险了，转到普通病房了。陆承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
太好了！江小棠明显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承看着窗外这个小县城略显陈旧的街景，顿了顿，我爸虽然脱离危险了，
但后续治疗和恢复还需要时间。我妈一个人……我想多待几天，等爸情况稳定点再走。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江小棠轻轻的声音，好，应该的。你好好照顾叔叔阿姨，
也照顾好自己。嗯。陆承应着，你一个人在家……我没问题的！江小棠立刻打断他，
语气故作轻松，你放心吧。挂了电话，陆承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忘了点什么。
但病房里母亲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摇摇头，把这点异样抛在了脑后。
他在老家待了将近一周。每天在医院陪护，和医生沟通，处理一些家里积压的事情。
和江小棠的联系大多是靠微信，偶尔通个电话，也总是匆匆几句就挂断。
他似乎能感觉到江小棠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但他把这归咎于自己太忙，
以及……也许她一个人在家有点闹小脾气。父亲情况稳定后，陆承订了返程的票。临走前，
他想着要不要给江小棠带点老家特产，比如她爱吃的桂花糕。但在镇上转了一圈，
也没找到她以前喜欢的那家老字号，据说已经搬走了。他只好作罢，心里想着，
回去再好好补偿她吧。第三章 冷清归来陆承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用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寂静。他愣了一下，按亮客厅的灯。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甚至比他离开时还要整洁，但却透着一股冷清感。小棠？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他放下行李，走到卧室。床上空空如也。他又推开洗手间的门，也没有人。
这么晚了，她去哪儿了？加班？还是跟朋友出去了？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江小棠打电话，
却发现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江小棠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我今晚住苏晓这里，不用担心。
苏晓是江小棠的闺蜜。陆承皱了皱眉，直接拨通了江小棠的电话。喂？你回来了？
江小棠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嗯，刚到家。你怎么去苏晓那儿了？没什么，
就是想跟她聊聊天。你刚回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江小棠的语气淡淡的。
陆承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以为小棠会像以前一样，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而不是这样……冷静和疏离。你……怎么了？陆承试探着问，
是不是怪我回来晚了？没有。江小棠很快否认，声音依旧平稳，你照顾爸爸是应该的。
我就是想静静。你先休息吧，明天再说。说完，不等陆承回应，她就挂了电话。
陆承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有些莫名其妙，更多的是郁闷。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的笑脸，而是一室冷清和一句“想静静”？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走进浴室冲了个澡。热水冲刷着身体，却没能冲散心头的烦躁。他隐约觉得，
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第二天是周六，陆承一大早就醒了。习惯了每天早上的“唤醒吻”，
今天怀里空荡荡的，让他很不适应。他给江小棠发了条信息：今天回来吗？我们谈谈。
过了好一会儿，江小棠才回复：中午回。陆承起身，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
又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些菜，包括江小棠爱吃的虾和草莓。他打算做顿午饭，好好跟她聊聊。
中午十一点多，门锁传来响动。江小棠回来了。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憔悴。回来了？吃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油焖大虾。
陆承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江小棠换了鞋，走到餐厅，看了看桌上的菜，嗯了一声，
没说什么，转身去洗手了。吃饭的时候，气氛异常沉闷。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陆承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小棠，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行吗？
江小棠也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一种陆承看不懂的情绪。陆承，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楚，我爸住院那天，你记得是什么日子吗？陆承一愣。岳父住院？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岳父身体很好，近期没听说……不是我爸。江小棠纠正他，
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是我爸。你岳父。一个星期前。陆承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星期前？
那不正是他刚回老家，父亲脱离危险那天吗？他完全把这件事忘了！他张了张嘴，想解释，
当时他因为父亲的事焦头烂额……江小棠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
你都没接。后来你回过来，只说你爸脱离危险了，问我有什么事。
我说我爸急性阑尾炎住院了，手术。你记得你怎么说的吗？陆承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不记得了。那段日子他太混乱了。你说，‘哦，那你自己注意点，我这边还有点事，
先挂了。’江小棠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当时的话，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你没有再问过一句，我爸手术顺不顺利，恢复得怎么样，我一个人在医院守着怕不怕。陆承，
那是我爸。江小棠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在极力控制，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你爸是你爸，
我爸就不是？还是说，只有你家的事是事，我家的事就无关紧要？我不是……陆承试图辩解，
但发现语言如此苍白。他当时确实……完全忽略了。还有，江小棠吸了口气，
像是下定了决心，你记得上周四是什么日子吗？周四？陆承茫然。他回老家的那几天，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江小棠轻轻地说，
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黯淡了下去，我提前一个星期就暗示过你，那天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等了你好久。后来我给你发信息，你说你在医院陪床，很累，要早点休息。
连一句‘纪念日快乐’都没有。陆承，江小棠看着他，眼神里是浓浓的失望和疲惫，
我不是要你跟爸爸比较谁更重要。那是你爸，你着急，你守在身边，天经地义。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怪你。我甚至理解你当时忙乱，可能顾不上我这边。但我不能接受的是，
你好像完全把我，把我的家人，把我们之间重要的日子，从你的世界里屏蔽了。
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是透明的，可以是不被需要的‘不用你来’。在我需要你的时候，
你连一句关心都吝啬给予。这不是一个电话、一句问候的问题。
这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位置的问题。江小棠说完，站起身，我回来就是想说清楚这些。
饭我就不吃了，没什么胃口。我收拾点东西，这几天先住苏晓那儿。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她转身走向卧室，留下陆承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对着满满一桌子菜，如同嚼蜡。他终于明白，
那每天早晨的亲吻，和他刻意忽略的那些细节，以及这次看似突如其来的爆发之间，
那根断裂的弦是什么。第四章 心冷如冰陆承一个人对着满桌渐渐冷掉的菜肴，
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江小棠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临走前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轻轻带上了门。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陆承心上。他回想这近一年，
尤其是父亲出事后的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努力工作，养家糊口，不出轨不乱搞，每天回家。他甚至享受着江小棠带给他的温暖和活力，
以为这就是婚姻幸福的模样。直到今天，江小棠把血淋淋的现实撕开在他面前。他才发现，
自己在这段婚姻里，原来如此自私和迟钝。他习惯了接受她的好，她的体贴，
她的“唤醒吻”，却忘了婚姻是双向的奔赴。他把她和与她有关的一切，
都放在了次要又次要的位置，甚至当成了理所当然。岳父住院，
结婚纪念日……他居然忘得一干二净！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他拿出手机，
想给江小棠打电话道歉，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顿住了。现在道歉有什么用？苍白无力。
他需要的是行动。他先给岳母打了个电话。喂，妈。是我，陆承。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哦，小承啊。岳母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我爸……身体怎么样了？出院了吗？昨天刚出院。恢复得还行，就是年纪大了，得多养养。
岳母的语气很平淡。对不起，妈。陆承真心实意地道歉，前段时间我家里出事，忙昏了头，
都没能去看看爸，也没能帮上忙。是我的错。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岳母叹了口气，唉，
知道你也不容易。小棠那几天……挺辛苦的。你以后，多顾着点家，多关心关心小棠。
我知道，妈。我一定。陆承心里更难受了。连岳母都看出小棠的辛苦，
他这个做丈夫的却视而不见。挂了电话，他又打给苏晓。苏晓，是我，陆承。哟，
陆大工程师，终于想起您还有个老婆了？苏晓的语气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陆承苦笑，小棠……在你那儿还好吗？好？能好到哪儿去？苏晓没好气地说，眼睛都哭肿了。
陆承，不是我说你，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小棠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她爸做手术那天，她一个人在医院跑上跑下，签字的时侯手都在抖！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你知道她多失望吗？回来还跟你没事人似的，结果你呢？纪念日也忘了！
你脑子里除了你那些代码和你家那点事，还能不能装点别的？陆承被骂得哑口无言，
只能连连称是，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苏晓，你帮我劝劝她……劝什么劝！苏晓打断他，
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我告诉你陆承，小棠这次是真伤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
苏晓也挂了电话。陆承放下手机，揉了揉脸。他知道，光靠嘴皮子道歉是没用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来重新挽回小棠的心。可是，该怎么做呢？
他一个理工男，哄女孩子的经验实在匮乏得很。送花？送礼物？好像太俗套，
而且显得诚意不足。他环顾着这个突然变得冰冷而空旷的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江小棠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不是这个房子里的一个住客，她是这里的温度和色彩。
第五章 笨拙赎罪陆承请了一天假，开始了他笨拙的“赎罪”行动。
他先是把家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连厨房油烟机的滤网都拆下来洗了。然后，
他去了商场，凭着记忆给岳父买了一个不错的***仪，又给岳母买了一条柔软的羊绒围巾。
接着，他去了江小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买了一份她常点的芒果千层。结账时，
他看到柜台里新出的、造型可爱的马卡龙，犹豫了一下，也买了一小盒。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他看着那个芒果千层，忽然想起去年江小棠生日，
他因为加班差点忘了，最后只在楼下蛋糕店随便买了个小蛋糕敷衍了事。
当时江小棠没说什么，还笑着把蛋糕吃完了。现在想来，她那时候是不是也很失望？
他拿出手机，翻看日历，
父岳母的生日、各种纪念日、甚至江小棠的生理期他隐约记得她提过都仔细细地标注好，
并设置了提前提醒。做完这些，他还是觉得心里没底。物质上的补偿和程序化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