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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06
他垂下头,无力地站了起来。

球球儿也噌的一声跳下沙发,一边扭头冲他汪汪地叫着,一边向门口儿跑去。

见没有要带它出去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趴在了地板上。

徘徊……徘徊……他想起了自己的两段婚姻,想起了他那可悲的命运。

他的第一个老婆是个神经病。

那时他已34岁,她也已经28了——在农村都是到了没人要的年龄。

其实之前,他也见过好多不错的,可是高不成低不就,一晃就到了那个岁数。

他妈曾劝他:“老二啊,人过三十天过午,你都有点儿过岗了,还挑个啥?只要人家不嫌咱穷,差不多就得了。”

他默默无语,心里却也开始有些发慌。

他继续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有时却突然一愣就愣个半晌……有一天,他父亲打来电话,说有人要给他介绍个对象,27了,旁边村的,没结过婚,关键是——他父亲停顿了一下并加重了语气——他三伯是那个村的支书!他的心里一动,仿佛那整个村都是她家的似的!就答应见一面。

结果见面的第二天,他俩就睡到一起去了。

第三天,把她送回家后,他嫂子还来问他妈呢,“见红了吗?”他妈笑着说:“见个屁!”后来才知道,她去年刚跟别人订过婚,都快结婚了,人家就死活不要她了——宁愿赔个彩礼钱——原因是人家看出来她有些不正常。

她去人家闹了几回,无功而返。

跟她妈要彩礼钱两万八,她妈一分也不给她。

她的病便开始爆发了,结果住进了精神病院。

当然,这些事都是他结婚之后才知道的,当时他还被蒙在鼓里。

而将他亲手蒙进鼓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母——他们在见面之前就了解情况了媒人并没隐瞒,人家不落埋怨;见面之后,他们又去那个村找亲戚证实了一下——他们心知肚明,就是没有告诉他。

所以后来,当他们又主着让他离婚的时候,他哭着冲他们嚷道:“你们现在逼着我离婚,说她是神经病,可当初为嘛要给我介绍呢?!”他爸爸醉醺醺地说:“你一天不结婚,俺们的任务就……就一天完不成,俺们到死……都闭不上眼呀!”“你们为了完成任务,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你们这样不太自私了吗?!”他妈也掉泪了,唏嘘地说:“儿啊,俺们觉着她那时候不严重,大伙儿再多给她点儿好脸儿,不让她心里别扭,不犯病,你不就落一户人家儿吗?可谁成想她现在这样啊!你现在怨妈妈,妈妈认。

可结婚前,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她有病吗?那回她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出院的时候你跟着去接回来的。

我问你她得的啥病,你不还替她瞒着了吗?”他这才哑口无言。

是的,路终究是他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

他曾两次去精神病院,一次是去接她,一次是去看她。

接她的那回应该是在正月底。

年前,她还含笑问他要不要接她去他家过年呢,如果那样,按照风俗,第二年是要结婚的。

他没有犹豫,说来吧。

过了几天,临近年底,她的电话却打不通了,只得打给她爸。

她爸说她病了,住院去了。

他问什么病,她爸说:“没嘛事儿,就是晚上睡不着觉,去医院调理调理。”

他以为只是失眠呢,就没当回事儿,因为他也失眠过——有那么两三个晚上,听着宿舍后边人家里纵情恣肆的***声,和随之而来周围野狗此起彼伏的狂吠,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地熬到凌晨四五点,还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头脑是清醒的,里面却像被掏空了一样,什么都思考不了。

直到他去药店买了盒褪黑素吃了,晚上又没有那种影响了,他才恢复了正常。

他说要去看看她,问在哪家医院。

她爸说不用去了,过几天就出院了,到时候带着他一块儿去接她。

那个中午,天气格外晴朗。

在等她出来的时候,在明晃晃的阳光里,他环顾四周,蓦然看见那长满铁锈的栅栏大门边的高墙上,赫然写着几个殷红如血的大字:延州市精神康复医院。

人家没有骗他——虽然没有承认,但把真相摆在了他的面前。

走还是留,让他自己选择。

可能是日久生情吧,也可能是当时他不清楚那种病的后果,又或者只是因为心地善良,不忍看到她落个可怜的下场,总之,他选择了后者。

第二次是去看她,那时离结婚只剩一个多月了。

他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她。

不久,她被大夫领了进来,身上穿着白底蓝道儿的病号服,脸上带着微笑。

大夫走后,他坐到她的身边,问她住院的一些情况,叮嘱她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争取早点儿回家。

她都一一答应了——那语气、神态、举止,根本看不出她脑子有病。

送她回病房后那是一个被两道铁门严密封锁的隔离区域,他来到诊室,向大夫询问她的病情。

大夫说她得的是精神分裂症,治不好,只能终生服药维持着。

他问能不能生孩子,有遗传吗?大夫说可以生孩子,有没有遗传不确定。

大夫问他为什么要跟她搞对象。

他说别人介绍的,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又有些舍不得。

临走时,他还站在病房的防盗窗外应该叫防跑窗才对往里张望,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中老年妇女目光呆滞地站在昏暗的角落里——有的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有的在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不久,他俩便结婚了。

当天上午,她的神志还算清醒,面带笑容,举止合礼。

到了中午给客人敬酒时,她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跟她说话她没反应,叫她,她也不吱声,只是皱着眉头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怕出丑,就把她领到婚房里,让她躺下休息休息。

下午她妈打来电话,问她的情况。

他如实告知后,她妈小声嘀咕道好像怕别人听到似的:“坏了坏了!早晨让她吃药,她说大喜的日子吃什么药啊?就没吃。

走的时候,手忙脚乱的,也没带着。

你让她好好睡一觉。

晚上晴晴去给你们送蛋糕的时候,一块儿把药捎过去。

你盯着她,让她吃了啊!”他说:“知道了,妈。”

晚上8点多,嫂子大娘们包合卺饺子时,她躺在屋里一动不动。

饺子煮熟了,问“生不生”的时候,他咬了一口,大声说:“生!”她却突然喊了句:“别吵吵了!”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这时,她妹妹送蛋糕来了,偷偷地把一兜子药塞给他。

大伙儿正生着气呢,等她妹妹走后,连蛋糕也没吃,锅碗瓢盆儿也没拾掇,就全都拍拍***走人了。

他倒了一杯水,伺候她吃下了药,她才渐渐舒展开眉头,继续沉沉地睡去。

由于长期吃药,她的手上、脚上不断地生出许多小疱疹。

本地的医院看不好,他就带她去医科大学总医院看。

人家只不过是个普通大夫,却医术高明,简单瞧了瞧,给开了100多块钱的药,回来泡了泡,抹了抹,第二天早晨就好了。

真是药到病除,医者仁心啊!那时的总医院真好!他也曾试图帮她摆脱对药物的依赖,给她制定了一个减药计划:每周减掉原药量的1/4,这样一个月后,她便可以不用吃药了。

可事与愿违,第一周还没结束,意外就发生了——那个周五,她突然失踪了为了工作方便,当时他俩在宿舍里住。

他赶紧往家里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家去了?他妈说:“没有啊,家里的门锁着呢。”

他告诉他妈,说她不见了,骑着自行车走的,让他们在附近找找,另外别锁门了,防止她回去进不了屋。

然后他请了假,急忙坐上公交车往家里赶去。

快到家的时候,他嫂子打来电话,说:“别着急了,找着了!”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这时,他妈正愁眉苦脸地在院子里等他呢也是看着她,怕她再跑了。

见他回来了,便指了指窗户,小声地说:“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屋,见她正蓬头垢面地睡觉呢,身上的衣服一条儿一块儿地沾了很多泥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他的眼圈一红,悄悄地退了出去。

来到他妈屋里,见一家人都在呢,这才了解了大致的过程:上午9点多,他嫂子就看见她骑着自行车从南边风风火火地过来了——连汽车都不知道躲——但是没进村,一直往北扎了下去。

他嫂子还纳闷呢,她去那边儿干嘛?恰好这时,他妹妹两口子开着车沿着那条公路驶来,要去附近的村里跑保险,正好迎面遇到她,可是没来得及停车说话呢,她就过去了。

两口子都快到地儿了,一想不对,她往北干嘛去?转向了?还是犯病了?就赶紧调头去找她。

可是一直开到公路的尽头8里多地,也没看到她的影子。

心想,坏了,她去哪儿了?又一想,她不可能骑得那么快。

就又调头回来。

突然发现有一条向东的土道,两侧都是绿油油的茂密的庄稼。

他俩就顺着那条土道继续去找。

颠颠簸簸地开了十多分钟,才在一片棉花地旁的窝棚前看到了她。

他俩赶紧下车,问她怎么上这儿来了。

她也不说话,神情恍惚地皱着眉头,好像不认识他们似的。

询问种棉花的老头子,才得知:她刚到那儿不久,浑身都是土,摔过跤似的;她说找不着家了,手机也丢了;问她哪个村儿的,她说不清;问她家里人的电话号码,她也不知道。

“她求俺收留她几天儿,愿意在这儿干点活儿。

俺正想报警呢,可巧儿你们来了。

嘿嘿……快接回去吧!”他们谢过了人家,就带着她回来了。

他妈盘腿儿坐在炕上,抽着烟说:“唉,这可崴泥了!这要是丢了或者出点事儿,可咋整?”“是呗,”他妹夫说,“多亏及时找着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皱着眉头,轻声叹了口气。

从此,她就在家里住着了,他则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回打现趟儿——她陪送过来一辆小型的电动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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