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顾云舟站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像一根被强行插入沙丁鱼罐头的筷子。
周围是令人窒息的汗味、早餐包子的油腻味，以及每个人脸上如出一辙的麻木与疲惫。
但今天，顾云舟感觉自己与众不同。
他没有丝毫困意。
那杯“完美的醒神咖啡”的效果远超他的想象，他的大脑像一台刚刚升级了顶级CPU的电脑，运算速度快得惊人。
车厢里嘈杂的人声、报站的广播声、地铁运行的轰鸣声，所有声音都清晰地分离开来再也无法搅乱他的思绪。
他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左前方那个女孩耳机里漏出的流行音乐节拍，和右后方大叔手机公放的短视频里的罐头笑声。
世界从未如此清晰。
这种前所未有的清醒，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被生活压得面无表情的脸，仿佛在看一部慢放的黑白电影，而自己是唯一的彩色。
这，就是交换的魔力吗？
用一小时虚无缥缈的深度睡眠，换来此刻超凡的掌控感。
这笔买卖……似乎不亏。
八点整顾云舟准时踏入“启明广告”位于甲级写字楼二十三层的办公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部门总监王海，正黑着脸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显然是在等哪个倒霉蛋撞上枪口。
顾云舟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工位那是位于角落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
他刚坐下，旁边工位的同事，一个叫林菲菲的女孩，就压低声音凑了过来。
“云舟，你没事吧？
昨晚看你被灌得不轻，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好？”
林菲菲好奇地打量着他，“感觉你像睡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在发光。”
顾云舟心里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可能……回光返照吧。”
“呸呸呸，别胡说。”
就在这时，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吹着口哨晃了进来正是王海的亲外甥，同样是实习生的王自聪。
他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还带着宿醉的浮肿，迟到了足足半小时，却毫无愧色。
“哟，都在呢？”
王自聪大咧咧地打着招呼，仿佛巡视领地的太子。
王海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只是干咳一声：“自聪，到会议室，准备开会！”
“来了舅。”
王自聪嬉皮笑脸地应着，路过顾云舟的工位时，还故意撞了一下他的椅子。
顾云舟稳坐如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在他心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正在扫描周边价值目标……扫描对象：王自聪。
可交易概念价值分析中……“莫名其妙的好运气”：价值极高。
表现为：抽奖必中、考试总能踩线过、闯祸总有长辈兜底。
“浅薄的虚荣心”：价值中等。
“匮乏的责任感”：价值较低。
顾云舟愣住了。
系统还能扫描别人？
并且将这些抽象的性格特质和运气，都量化成了“价值”？
他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
扫描对象：林菲菲。
“未经雕琢的设计才华”：价值较高。
“职场新人的怯懦”：价值中等。
扫描对象：王海。
“厚颜***的交际手腕”：价值极高。
“中年危机的焦虑”：价值中等。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原来在系统的视角里，每个人身上都贴满了无形的价签。
他不再是一个只能从自己身上割肉的卖家，他成了一个可以洞悉所有人价值的……中间商？
“所有人，会议室！”
王海的一声怒吼，打断了顾云舟的思绪。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昨晚陪酒的成果，需要转化为一份让客户满意的初步方案，而这个任务，王海交给了他的宝贝外甥王自聪。
投影仪上放着一份堪称灾难的PPT，配色辣眼，逻辑混乱。
王自聪站在前面，结结巴巴地念着稿子，连自己写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这个……呃……我们的核心创意是，抓住年轻人的痛点……”他卡壳了求助似的望向王海。
王海的脸色己经从黑色变成了猪肝色。
“什么痛点？
你的痛点就是让我的血压飙升！”
王海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昨晚让你跟着，是让你学习，不是让你只顾着跟人家女服务员要微信！
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搞成这样，你想让整个部门陪你一起滚蛋吗？”
王自聪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怕引火烧身。
顾云舟的心脏却在狂跳。
机会。
这是他的机会。
他需要钱，但钱不是凭空来的。
他需要一个撬动财富的支点一个让别人看到他价值的舞台。
而现在，舞台己经搭好，聚光灯就在眼前。
“系统，”他在心中冷静地发问，“我能交易别人的东西吗？”
本系统为交易平台，只要价值对等，一切皆可交易。
您可以购买他人的资产，前提是您能支付得起价格。
“购买王自聪的‘莫名其妙的好运气’，需要什么代价？”
购买目标全部的“莫名其妙的好运气”，您需要支付：您本人“未来二十年的健康”。
顾云舟的心一沉。
代价依旧巨大。
他不能这么做。
但……谁说要全部购买了？
他的目光落在王自聪那张慌乱的脸上，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系统，进行一次微型交易。”
顾云舟的思维飞速运转，“我指定交易对象。
我要用王自聪‘未来一小时的好运气’，交换一次‘能解决当前困境的完美灵感’。”
价值评估中……交易物一：“王自聪未来一小时的好运气”，价值评估：低。
交易物二：“一次完美的灵感”，价值评估：低。
价值对等，交易可以成立。
是否确认？
“确认！”
顾云舟毫不犹豫。
交易成立。
几乎是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顾云舟的脑海里仿佛有无数灵感的碎片瞬间碰撞融合最终组成了一个完整而绝妙的广告创意。
那个创意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完美，仿佛他己经为此构思了数月之久。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另一端，正手足无措的王自聪，下意识地拿起桌上刚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想喝一口压压惊。
“噗——咳咳咳！”
他刚喝一小口，就猛地呛住，水从他的鼻孔和嘴里喷射出来不偏不倚，尽数浇在他面前那台崭新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上。
滋啦……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响起，屏幕闪烁了两下，瞬间黑了下去。
一股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自聪看着自己冒烟的电脑，彻底傻眼了。
平地摔喝水呛这些以前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倒霉事，今天怎么就轮到他了？
就在这片死寂和混乱中，顾云舟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清晰而沉稳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王总监，各位同事，关于李总这个案子，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王海那双喷火的眼睛，都瞬间聚焦在了他身上。
顾云舟毫无惧色，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将脑海中那个刚刚获得的完美创意，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地娓娓道来。
从市场分析到用户画像，从核心创意到传播策略，一气呵成，滴水不漏。
他甚至即兴发挥，将昨晚从客户李总醉话中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巧妙地融入了进去让整个方案显得更加贴合客户的需求。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王自聪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菲菲的眼中异彩连连。
而王海脸上的怒气，早己被一种混杂着震惊、疑惑和惊喜的复杂神情所取代。
当顾云舟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会议室里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啪啪啪……”王海率先鼓起了掌，他看着顾云舟，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欣赏：“好！
这个想法好！
小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
“只是昨晚听李总和王总监你们聊天，受到了一些启发。”
顾云舟谦虚地回答，将功劳恰到好处地分了一点出去。
王海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不错有想法还谦虚！
这个方案就照你说的做你来主导，自聪给你打下手！
散会！”
会议结束，众人看顾云舟的眼神都变了。
顾云舟平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了一眼还在为报销新电脑而发愁的王自聪，对方正手忙脚乱地擦着桌子，结果又把水杯碰倒，水洒了一裤子。
一股夹杂着兴奋与寒意的奇异***，从顾云舟的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就是……操纵命运的感觉吗？
他回到工位假装整理文件心中再次呼唤系统。
“系统。”
我在。
“评估王自聪全部的‘莫名其妙的好运气’，兑换成五万元现金，需要抽取他运气的百分之多少？”
根据实时价值浮动，兑换五万元现金，需要交易目标“莫名其妙的好运气”总价值的百分之七点三。
百分之七点三。
一个如此精确，又如此诱人的数字。
顾云舟的目光，穿过办公室的隔断，落在了那个倒霉蛋的背影上。
他不会要了王自聪的命，也不会毁掉他的人生。
只是拿走他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好运气而己。
用一个纨绔子弟无关痛痒的运气，换来自己父亲活下去的希望。
这笔交易怎么看都无比划算。
顾云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