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还未尽，闹市的余韵尚在空气中游荡。
周桓手里攥着半截锅盖，盯着范文曜的鞋印——那泥污还没干透，仿佛世家的脸面也被他踩皱了。
摊主老王还在愤愤地数落，“谁的锅盖再被砸，我就让你们俩连夜洗羊汤锅！”
而范文曜就像没事人似的，一边搓手一边朝周桓递了个眼色。
“桓哥，要不趁乱溜了？”
范文曜压低声音，眸中闪着惊慌。
小巷深处突然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
几条黑影一掠而过，罩衣翻飞，肩背上的纹章拧出刀光。
周桓还来不及反应，陆苏晴己经把他一把拽到身后。
“你站哪儿碍事呢？”
她眉尖一挑，眼里的冷意像清晨打碎的小霜，但话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这里不安全。”
黑衣帮众己逼近，领头的梁铁嘴横眉竖眼，大嗓门在巷口炸开，“周桓，你个猴崽子，谁给你的胆子招惹咱‘断云帮’？
把背包交出来，否则今儿让你在锅盖上飞也飞不出去！”
周桓还在掂量着自己唯一的背包，里面装着一本破旧拳谱，两只炒栗子，外加六文钱。
他小声嘀咕，“就凭这，也配让断云帮这样来兴师动众？”
范文曜凑近耳朵，“你不是昨晚跟孟爷喝羊汤了吗？
据说他丢了什么机括零件——断云帮认准咱们了。”
“我昨晚连羊汤渣都没占着！
是你用我的名头混的碗！”
周桓差点没哭出来，正要开溜，却被梁铁嘴盯得死死的。
陆苏晴往前一步，语气清淡，却自带三分杀气：“这巷子本来就是市井通道，断云帮有证据就摆出来，没证据别拿流氓当锄头。”
梁铁嘴懒得和她辩，只朝后面招了招手。
西五个断云帮打手嘻嘻哈哈围拢，手上各自亮出家伙：短刀、铁棍，还有一把看似科技味十足的能量枪。
范文曜嘴角微抽，“桓哥，这玩意能烤羊肉吗？”
黑衣人最前头的家伙冷笑一声，“不烤羊肉，只烤人。”
没等对方继续嘴炮，陆苏晴手腕一抖，袖口里似乎掉出点绿色粉末。
冷风一吹，巷口的人齐齐后退了半步——市井里谁不识得陆家毒术？
断云帮倒也不傻，见她亮出底牌，立刻收住脚步，气氛骤然凝固。
周桓捏了个拳诀，脚步慢慢移开，看似随意，实则寸寸逼近巷口照壁。
他琢磨着，若能把范文曜当诱饵，自己这招“猴子搬桃”或许能套出条生路。
谁料范文曜抢先一步，闷头钻进人群——假装认亲，大声喊：“爹呀！
爹救俺！”
黑衣帮众全傻了，梁铁嘴差点没被呛个倒仰。
场面当即乱成一锅粥。
趁乱，陆苏晴一把拎起周桓，如同拖小鸡般侧身钻进侧巷。
“你们俩就不能正经一次？”
她眼神快刀般扫过周桓和范文曜。
“苏晴姐，市井侠义讲究脑筋不是拳头！”
范文曜苦着脸趔趄过来，脸上汗珠首挂。
背后的断云帮还不死心，梁铁嘴咬牙怒叱：“给我堵住后巷！
别让那小丑跑了！”
能量枪发出低哼，巷口青石被打出几个焦痕。
市井百姓探头围观，有人拿起烂馍就当盾牌，有人悄悄把自家鸭子推进门槛。
周桓小腿一抖，朝陆苏晴使了个眼色，“开路，杂学拳上场！”
他左右一晃，身体收紧，竟如泥鳅般钻过两位打手身旁，一记“断臂错位”将人绊倒。
范文曜见势也学着“扭腿螺旋”，差点把自己大胯扭成麻花。
陆苏晴则一手掷出细针，带毒带晕，打手捂着脖子哀嚎倒地。
三人一路跌飞蹦跳，总算在巷尾喘口气，周桓脚下踩着什么硬物，一抬脚看见一枚奇形怪状的零件。
他刚要研究，巷角转出两道身影。
一老一少，着装奇异。
老人头戴破草帽，身上挂了几只风铃，少年背着一台机械狗。
“鬼头翁？”
陆苏晴眼神微动。
老人轻拍机械狗说：“这玩意比断云帮那破枪靠谱多了。”
嘴里嚼着茶梗，却语气滑稽，“周小子，要不要学点真正的逃命法子？”
范文曜一见状，头一缩，“老人家您悠着点，别像上回一样把我挂屋檐上！”
鬼头翁哈哈大笑，风铃刷刷作响，竟让断云帮打手停了脚步。
巷尾风声骤起，机关暗响，铺子门板翻折，断云帮一帮人连人带剑摔在青石上。
周桓嘴角抽动，“这才是真正的杂学拳外传吧？”
鬼头翁不答，只悠悠道：“你们欠的不只是羊汤的钱，还有上一代未了的仇。
断云帮今日动手，不只是为机括零件，也是为旧怨。
狗仗人势，可惜没真能咬着人。”
陆苏晴眯眼，“他们和宋无涯勾结，想以市井小子牵制新世家？
还是那群所谓高武进化者给的主意？”
鬼头翁转了转草帽，“世家与断云帮的旧仇，新势力与异域科技的野心，这一锅粥越搅越混了。
你们再不快跑路，等下整个镇子都要追你们猪一样满街跑。”
范文曜擦擦汗，眼巴巴望着周桓，“桓哥，咱说好只搅小汤锅的，咋变成大江湖了？”
周桓咬牙一笑，将机括零件塞进怀里，朝鬼头翁拱手，“前辈指路，小杂拳不怕人多，就怕没脑子。”
店铺前，市井的风还带着泥土气。
三人、老狗和风铃老人组了临时冒险队。
断云帮余众在后方叫嚷，市民们忙着搬鸡鸭收摊。
走出巷子，周桓忽然觉察到一丝不安。
远处天际隐约有异域的机械鹫盘旋，其背上纷乱的纹章与巷口断云帮如出一辙。
宋无涯的势力，显然并不仅仅在江湖流派间布下伏笔，连科技异客也开始觊觎市井。
陆苏晴轻声嘀咕：“新仇尚浅，旧怨难解。
市井，己不再平静。”
范文曜把锅盖偷塞进背包，“今日是羊汤，明日不知是辣椒面还是天下局。”
鬼头翁咂嘴叹道：“鸡毛蒜皮，最终都是春秋大事。”
他们踏上泥泞、曲折的小道，身后是断云帮的嘶吼，前方是未卜的新纷争。
锋芒初现，市井英雄的名还未传开，江湖与科技的混乱潮，却己悄然涌动在春天的气息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