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碎叶，在出租屋的楼道里打着旋。
柳木木握着斧头的手沁出冷汗，斧刃上未干的血迹被风吹得微微发凉。
苏晴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成了这无边黑暗里唯一的支撑。
“吱呀——”三楼的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房门竟自己开了道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像一只睁着的眼睛，静静等着他们踏入。
柳木木能闻到一股更浓的腐味，混着淡淡的胭脂香，那是红裙女人身上的味道。
“别怕，跟着我。”
柳木木压低声音，推开门。
房间里的碎镜片不知何时重新聚拢，在地板上拼出半面残缺的镜子，红光就是从镜片的缝隙里渗出来的。
梳妆台依旧立在墙角，空镜框上挂着几根乌黑的长发，随风轻轻晃动。
“执念之源……信息里说在梳妆台里。”
柳木木的目光扫过梳妆台的抽屉，最下面那层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他刚要走过去，苏晴突然拉住他，声音发颤：“木木，你看镜子碎片！”
柳木木低头，只见那些碎镜片里，竟映出了不同的画面——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口红；一个男人推门进来，和女人争吵，随手打翻了梳妆台；女人趴在地上捡镜子碎片，手指被割破，血滴在镜片上；最后，男人摔门而去，女人抱着碎镜子，一步步走向窗口……“这些是她的记忆。”
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是被抛弃那么简单，她是……”话没说完，梳妆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抽屉“砰”地一声弹开，里面掉出一个泛黄的日记本。
柳木木弯腰去捡，刚碰到日记本的封面，就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皮肤。
“别碰它！”
苏晴惊呼着想要拉开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柳木木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女人的哭声，还有男人的怒骂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无数根线，缠得他喘不过气。
“她叫林晚……那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柳木木突然开口，声音不是自己的，而是带着一丝女人的柔弱，“他要和别人结婚，来这里和她分手……她不甘心，抱着镜子跳楼，就是想让他一辈子后悔……”这些话像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得仿佛是他自己的经历。
他翻开日记本，第一页上画着一对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林晚和周明，要永远在一起。”
后面的内容，字迹越来越潦草，到最后几页，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泪痕和血字：“他骗我……镜子碎了，我们的约定也碎了……我要让他记住，永远记住……”最后一页，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正是那个红裙女人，而她身边的男人，柳木木竟有些眼熟——上周他在楼下便利店买东西时，见过这个男人，他身边跟着一个怀孕的女人，两人有说有笑，正是林晚日记里的“周明”。
“原来她的执念，不只是被抛弃，还有没说出口的怨恨，和那个男人的背叛。”
柳木木的意识终于清醒，手里的日记本变得滚烫，他猛地将日记本扔在地上，“她把所有的怨念都寄托在镜子上，只要周明还活着，她的执念就不会消失！”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红光突然变得刺眼，碎镜片全部竖了起来，拼成一面完整的镜子，林晚的身影从镜子里走出来，这一次，她的手里拿着那半块沾血的镜子碎片，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
林晚的声音带着疯狂，“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有人能看见我，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要让周明亲眼看着，他在乎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
她的长发突然朝着苏晴缠去，柳木木早有准备，一把将苏晴推到身后，举起斧头朝着长发砍去。
斧头砍在长发上，发出“嗤”的一声，长发瞬间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化成黑烟。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林晚冷笑一声，身影突然分裂成十几个，每个身影都拿着一块碎镜片，从不同方向朝着柳木木和苏晴扑来。
柳木木拉着苏晴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己经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苏晴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包：“这是我奶奶给我的，她说里面装的是艾草和雄黄，能驱邪！”
她一把将香包扔向扑来的身影，香包落地的瞬间，冒出一阵白烟，那些身影碰到白烟，立刻发出痛苦的嘶鸣，消散在空气里。
林晚的本体也踉跄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雄黄……你居然有这个！”
柳木木抓住机会，捡起地上的日记本，朝着梳妆台的空镜框砸去。
日记本撞在镜框上，发出一声闷响，镜框上的长发瞬间燃烧起来，冒出黑色的烟雾。
林晚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尖叫着想要扑过来，却被烟雾困住，动弹不得。
“林晚，你的怨恨我懂，但伤害无辜的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柳木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力量，“周明的背叛是他的错，但你不能让更多人替他买单。
放下吧，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
林晚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看着柳木木，又看了看苏晴，眼神里的怨毒渐渐褪去，多了一丝迷茫。
她手里的碎镜片慢慢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放下……”林晚喃喃自语，身影越来越淡，“我真的……能放下吗？”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林晚！
我知道错了！
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柳木木和苏晴对视一眼，是周明！
他怎么会来这里？
房门被推开，周明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悔恨，看到半透明的林晚，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林晚，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为了钱和别人结婚……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再伤害自己，也别再伤害别人了，好吗？”
林晚看着周明，身体剧烈晃动起来，眼泪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滴在地上，化成一颗颗透明的水珠。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林晚，我己经和她分手了，我知道我弥补不了你，但我会用一辈子来忏悔。”
周明一步步走向林晚，声音里满是痛苦，“你要是不解气，就把我的命拿去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林晚看着周明，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褪去，最后，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怨毒，只有释然。
“我不是……要你的命。”
林晚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我只是……不甘心……”话音落下，林晚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里，房间里的红光也随之消失，碎镜片全部变成了普通的玻璃碎片，不再散发诡异的气息。
梳妆台的空镜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只有周明的哭声在回荡。
柳木木松了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靠在墙上，看着周明，心里五味杂陈。
苏晴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结束了，对吗？”
柳木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林晚的执念散了，但周明的忏悔，才刚刚开始。”
周明蹲在地上，抱着那本泛黄的日记本，哭得像个孩子。
柳木木和苏晴没有打扰他，悄悄走出了房间。
楼道里的应急灯依旧亮着，却不再那么阴森。
柳木木看着苏晴，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颈侧的红痕也彻底消失了。
“我们回家吧。”
柳木木轻声说。
苏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两人走下楼梯，走出出租屋，外面的天空己经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柳木木回头看了一眼出租屋，心里知道，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但他也明白，灵气复苏的时代己经到来，像林晚这样的故事，或许还会在其他地方上演。
他握紧苏晴的手，眼神坚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苏晴笑着点头，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格外好看。
就在这时，柳木木的口袋里，那部老旧的收音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他掏出来一看，收音机的屏幕己经黑了，再也打不开了。
柳木木笑了笑，把收音机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有些东西，该放下的时候，就该放下了。
两人并肩走在晨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而在三楼的房间里，周明抱着日记本，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的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再相遇了。”
周明的哭声更响了，这一次，里面除了悔恨，还有深深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