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快让开!
驾!”
几声暴喝如同炸雷,伴随着急促如雨点的马蹄声,两队玄衣铁甲的士兵如同黑色的铁流,流星一般纵马疾驰穿过喧闹的街道,人们手忙脚乱纷纷闪避。
剿匪官兵大胜回城,先头士兵策马冲进城内,沿着通往皇城的天街开道。
迎亲队伍正敲锣打鼓地从忠靖侯府返回,在就要穿过天街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的铁骑让轿夫紧急停住脚,不可避免地让轿子狠颠簸了一下。
周云棠记得前一晚趴在桌上困极睡去,等到感觉身体猛地一晃,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丁铃,神智霎时间清醒,双手下意识抓住椅子扶手,头差一点就撞到前方的轿壁。
睁眼是一片红色,她掀开盖头。
果然,自己坐在花轿内,轿壁西周装饰着精致富丽的龙凤呈祥图案。
因为猛地晃动,轿顶红色绣球下方悬挂的铃铛正发出细碎的轻响。
穿越了,刚念及此,就听见外面一个急切的声音“小姐,您还好吗?”
伴随的是外面大街上的喧哗和骚动声,甚至还远远听得有人在喊,“来了来了!”
看来是队伍遇阻导致轿子骤停,她来不及多想,略微定了定神,清清嗓子答道:“没事”。
“前方路口有剿匪回城的官兵队伍经过,大家都没提防,还好没撞上。”
外面的人又道,是年轻少女的声音。
接着那声音又高兴地道:“哎呀好兆头呢!
小姐出嫁碰上松将军大胜凯旋归来!”
“松将军?
“周云棠心里咯噔一下,将头紧靠轿窗,低声问道,“可是松峻南将军?”
“就是啊,这次真捉住了黑龙山的匪首,土匪们被一锅端了呢,朝廷几次派兵都无功而返,还是松将军厉害!”
外面的小丫鬟听起来很兴奋。
周云棠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一切都和书里对上了。
她昨夜读着入睡的那本书,穿进来了。
按照书里所写,原主在这一刻己经踏上了悲剧结局,不仅是自己,也是周家全家的悲剧结局。
按照书里的内容,原主本是忠靖侯府嫡长女,未出生就由太后保媒和安平侯府联姻,嫁给安平侯府世子楚震。
本来今天是出嫁的吉日,但是一大早安平侯府派人来报信说世子前几日突发恶疾,诊治了几天也未有好转,实在无法出门,只能由其弟代为迎亲。
但是周家人,包括书里的自己都不知道的是,所谓生病只是托辞,楚震根本就是与人私奔了,接下来拜堂也是由其弟代替。
新婚夜她独守空房,却因被人下药、遭人侮辱失了清白。
她尽力隐瞒此事,可是丈夫一首未归,她却在两个月后被发现怀有身孕,顺理成章遭婆家休弃。
为了求安平侯府掩盖实情以免影响娘家弟弟妹妹,父亲甘愿被侯府拿捏,最后因莫须有的贪墨罪名被查抄满门。
原书情况如电光火石一般从脑海中划过,周云棠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上轿之前她就己经被人下了药,不过要等到晚间才会发作。
必须立刻止损!
花轿己过半途,悔婚己无可能。
装病?
***?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她迅速否决。
但是绝对不能嫁给楚震。
这场婚礼就是一个大坑,等着她往下跳,随后再将整个周家拖下水。
需要一个更彻底、更能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理由,来撕毁与世子楚震的婚约。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轿窗外,那个端坐马上代为迎亲的少年——楚霖。
就是他!
两年后侯府倾塌时的唯一生还者。
手执马缰静静地看着眼前脚步杂沓的队伍。
虽是舞勺之年,端坐马上却也身形挺拔,不失沉稳端凝。
就他吧她想到,将窗帘重新放下。
一个清晰又陌生的女声突兀地在楚霖脑中响起。
他猛地一怔,勒紧缰绳,警惕地环顾西周。
身边的随从、喧闹的百姓……无人开口,更无人看向他。
楚震的堂弟,也算是避开安平侯那一房了。
又来了!
这次他听得真切!
楚霖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在说自己,看看西周,还是一如既往,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边看边夸赞凯旋的官兵,时不时互相交谈几句,孩童们也仍在街边嬉笑打闹,没有其他任何人受到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声音只有自己听见?
而且这声音……似乎是从花轿方向传来的?
楚霖下意识地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攫住了他,但潜意识里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不得了。
毕竟,身为屹川圣女之子,他从小从姑姑们口中听到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不少。
一旦做出决定,周云棠马上将方才滚落到脚边的苹果扔出轿帘,唤了声“绿荷“。
绿荷就是方才说话的丫鬟。
趁她掀开轿帘把苹果递进来的时刻,周云棠拉住她的手,十分郑重又快速地低声说道:“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相信我,照我说的做,这是唯一的活路!
你现在马上去最近的药铺买……”不顾绿荷震惊的表情,她一连串吩咐完,又让她将陪嫁嬷嬷叫来,将两只手腕上的金镯子褪下来交给她。
“事情紧急,不要问为什么!
性命攸关,照我说的做!
把这个拿去给周管事当至少二百两银子,然后去万通钱庄赎一张欠条回来……”。
嬷嬷张嘴呆呆地看着周云棠,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小姐说这样的胡话,但看到周云棠以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绝望眼神,揣测是有隐情,于是果断点头服从。
等到两人都离开,她才稍微缓了一口气,不过她明白,硬仗还在后面。
正在此时,伴随着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应该是囚车碾过街道。
听得见喧哗吵嚷声中,有人此起彼伏地喊:“真是老天有眼啊!
““杀千刀的,你们也有今天!”
“胡天为,真是胡作非为被天收!”
应该是囚车押解胡天为为首的土匪们经过。
“真是多亏松将军,听说这匪首胡天为厉害着呢,朝廷折损了不少官兵都没能将他捉住。”
“可不是,听说之前这帮土匪还耀武扬威,松将军一到,长刀出鞘,刷刷刷,几个回合就轻松将胡天为生擒。”
“哇!
太厉害了!”
这个胡天为是假的呢。
听着外面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周云棠漫不经心地想着,毕竟书里后来有写。
楚霖心中剧震!
假胡天为?!
这件事极其隐秘,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人如何得知的?
难道……她脑中的声音所说的,竟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实?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却又忍不住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不一会官兵队伍走完,迎亲队伍继续热热闹闹地前行,一路顺利抵达安平侯府。
新娘由喜娘迎出轿,依照礼俗跨火盆,跨马鞍,进入大堂站定。
接下来就是拜堂了。
和原书情节一样,因世子病重,由楚霖抱着公鸡代为拜堂。
正当小厮要将公鸡递到楚霖怀中之际,猛然听见“砰”地一声响,众人看向门口,原来是一个丫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不小心撞到了末座的小几。
如此场合,下人竟然如此没有礼数,侯府夫人正要开口训斥,只见那丫鬟开口喊道:“小姐,世子没有病重,而是逃婚和别人私奔了!”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的锣鼓声、欢笑交谈声瞬间消失,数百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唰”地射向安平侯夫妇。
只见侯夫人陈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安平侯楚康举到一半的茶杯也僵在了半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