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程霄睁开眼,屋里还是黑的,只有铁皮屋檐滴水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坐在墙角,剑横着放在了腿上,。
小宝在里间床上睡得深沉。
刚才那一瞬,感觉道种跳得比心跳还要快一些。
就在这时光种一震,第二枚灵篆成型,首接钻进识海。
不是剑,不是阵,也不是符,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方子——药膳。
药膳大全。
脑子里哗啦啦过了一百多个名字:养气羹、通脉汤、固本粥、还阳饼……每一个都带着火候、配比、时辰、禁忌,清清楚楚,像谁手把手教过千百遍。
他没愣,首接抓重点。
“固本粥”最稳。
材料不稀奇,黄芪、当归、鹿茸粉,超市就能买。
关键是,能掺进低阶丹药,把续肌丹碾成粉,微量调和,吃不死人,还能让老寒腿热起来。
行,就它了。
他站起身,把剑靠墙放好,轻手轻脚的走进里间,给小儿子盖上冲锋衣。
小儿子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句梦话,又睡实了。
程霄转身出门。
天还黑着,街上没几个人。
他首奔老陈住的那间小屋。
门虚掩着,灯亮着,老头正蹲门口刷牙,牙膏沫子滴在水泥地上。
“哟,这么早?”
老陈吐了口沫子,眯眼看他,“你这脸……一宿没睡?”
“有事。”
程霄开门见山,“灶台、锅、米,二手的,有没有?”
老陈愣了下:“你要开饭摊?”
“养孩子。”
老陈咧嘴一笑,牙刷还叼着:“行啊!
我这儿正好有个淘汰的煤炉,锅也有多的。
米嘛,我存了五十斤,便宜卖你三十斤,咋样?”
“多少钱?”
“三百,包送。”
程霄从贴身口袋摸出最后三张红票子,递过去。
老陈接过一数,乐了:“痛快!
等我五分钟,帮你扛过去。”
十分钟后,那间灰墙红门的铺面里,煤炉架上了,铁锅擦得发亮,米倒进锅里,加水,点火。
程霄蹲在灶前,手搭锅沿,没用明火控温,而是用一丝灵力暗中调火。
火苗不大,但稳,锅底受热均匀。
米粒慢慢胀开,药料下锅,黄芪当归先放,鹿茸粉后撒,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半粒碾碎的续肌丹,手指一搓,粉末飘进粥里。
香气,慢慢出来了。
不是纯药味,也不是饭味,是一种温润的、带点甜香的暖味,顺着蒸汽往上飘,钻出店铺,爬过巷子,往整条街散。
老陈在门口扫地,忽然鼻子一抽:“这味儿……不对劲啊。”
他放下扫帚,凑到铺子门口,探头:“你搁啥了?
中药?”
“养生粥。”
程霄搅着锅,“固本粥,五块钱一碗,***。”
“你这刚开门,谁吃啊?”
老陈嘀咕一句,但还是顺手拿了个碗,“来,我尝尝。”
程霄盛了一碗,递过去。
老陈吹了两口,喝了一小口,刚咽下,整个人一僵。
“***……”他低头看自己腿,“我这腿……热了?”
“嗯。”
“我这老寒腿,二十年没热过!
下雨天都钻心地疼,现在……像踩在暖水袋上?”
“可能是药效。”
“药效?
你这粥里下药了?”
“没下毒。”
程霄淡淡道,“就是补补。”
老陈不信邪,又喝了一大口,热流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两条腿像被热水泡过,连膝盖都松了。
他猛地抬头:“你这玩意儿……真只卖五块?”
“只卖五块。”
“我帮你吆喝去!”
不等程霄拦,老陈端着碗就冲出门,边走边喊:“哎!
老李!
王婶!
程哥这儿开张!
养生粥!
五块一碗!
治老寒腿!
我刚喝完,腿不凉了!”
巷子里人还没全醒,但这一嗓子,首接炸醒了一片。
王婶披着外套出来:“老陈你瞎喊啥?”
“真事!”
老陈把碗递过去,“你闻闻!
香不香?
我腿真热了!”
王婶将信将疑,凑近一闻,眼睛瞪大:“这味儿……真不像普通粥。”
“来一碗?”
程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勺。
“来一碗!”
第三个人是晨练回来的老李,拐着腿,听说能治腿疼,立马掏钱。
程霄***,每人一碗,不许打包。
锅开了第二轮,香气更浓。
街坊陆续围上来,有人怀疑:“你这不会是骗老头老太太的吧?
五块一碗,药效这么猛?”
程霄不解释,只说:“吃不死人,吃了舒服,就值五块。”
第一锅二十碗,十分钟卖光。
第二锅刚冒气,队伍排到了巷口。
有人吃完当场拍大腿:“我这肩周炎,十年了,抬都抬不起来,现在……能动了?”
“我血压高,刚才量了一下,低了五个点!”
“不可能!
你再量一遍!”
“真低了!”
程霄在灶前不紧不慢地搅着粥,心里清楚:丹药入膳,微量释放,对普通人就是温养经络,改善气血。
但在这没灵气的世界,一点温热都成了奇迹。
他没多说,只收钱,递碗,***。
到中午,五十斤米见底。
老陈蹲在门口啃馒头,边吃边感慨:“你这哪是卖粥,你是开神店啊。”
“明天还卖。”
程霄擦锅,“还是五块,还是***。”
“你这材料哪来的?
天天这么熬,得多少钱?”
“成本不高。”
程霄看了眼灶台底下的小瓷瓶,“耗的不是钱,是时间。”
老陈没听懂,但也不问了。
他只知道,这条街几十年没这么热闹过。
连隔壁修车的老张都跑来吃了两碗,说他那腰椎间盘突出,今天居然能蹲下修车了。
傍晚,程霄关了铺门,把最后一点粥倒进碗里,端进里间。
小宝刚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爸爸……我饿。”
“吃点粥。”
孩子喝了一口,皱眉:“苦。”
“加了药,忍忍。”
小宝咕咚咕咚喝完,舔了舔碗底:“明天还喝吗?”
“不喝。”
“为啥?”
“爸爸要换个口味。”
小宝打了个哈欠,又躺下,没两分钟就睡了。
程霄收拾碗筷,回到前铺,把灶台擦干净,煤炉封火。
他坐在墙角,闭眼,心神沉入体内。
道种还在跳。
光种温润,比昨夜亮了一丝。
它在吸收——街坊的惊叹、老陈的感激、食客的惊喜,这些情绪像细流,一点点汇进去。
他刚要起身,忽然一顿。
道种,颤了一下。
不是吸收,是……反应。
像被什么扫过,轻轻一碰,又没了。
他睁眼,扫视街道。
夜深了,人散了,老街安静,没异常。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瞬,有人“看”了过来。
不是肉眼,是某种感知,顺着灵力的痕迹,摸到了这边。
他没动,也没查。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十公里外,某栋老旧公寓的顶层。
一个盲眼老者盘坐在床,手里捏着一块龟甲。
突然,他手指一抖,龟甲裂开一道缝。
他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眶对着城市某个方向。
“丹气……活的。”
“断灵世界,哪来的丹师?”
他枯瘦的手指在龟甲上划了两下,喃喃:“藏得深啊……”程霄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灶台底下那半瓶续肌丹,只剩三粒了。
他起身,从墙角翻出一个旧铁盒,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加起来不到两百。
他数了数,塞回口袋。
明天,得去趟药材市场。
他转身走向里间,路过灶台时,手指在锅底轻轻一抹。
指尖沾了点残留的粥渍。
在黑暗中,那点湿痕,泛着一点点极淡的金光,一晃神之间,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