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谁曾看通透。
山长水阔,看不透。
人海苍茫,一杯酒对月当歌。
清风拂岸,隔岸观火。
这一场烟火与谁同赏,半醉半醒,踏过山高水长……”……此时,豫州颍川郡阳翟县,城外近郊一座府邸。
谭珵正坐于书案之前,目光缓缓从手中竹简移开,投向窗外。
初秋时节,晌午时分,户外虫鸣幽微,如泣如诉,似在低吟岁月悠长。
木叶初黄,仿若点点金斑摇曳于风中。
清风拂过,树枝轻摇,光影斑驳。
庭院之内,数朵菊苞初绽,引得蜜蜂穿梭其间,忙碌不迭。
时光仿若涓涓细流,独留这方宁静天地,能让人暂忘纷扰,沉醉于这片刻的悠然。
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近,半掩的榆木门扉被徐徐推开。
来者身姿修挺,身着一袭月白深衣,领口与袖口处,以墨线勾勒出简约的云纹,更衬得气质出尘。
他手指白皙纤长,正夹着一封书信,面容清瘦,双眸却透着灵动聪慧之光,举止之间,既有儒雅名士的风范,又隐隐散发着一丝不羁与洒脱,正是郭嘉。
“奉孝,你回来了?”
谭珵起身,视线落在郭嘉手中的信笺上。
谭珵本是 21 世纪的历史爱好者,一日于博物馆参观东汉文物时,忽遇莫名光晕笼罩,待回过神来,竟己置身于东汉初平二年的颍川。
初来乍到,他凭借对历史的了解,将身上携带的现代物件当作奇珍变卖,换得些许财物。
恰逢郭嘉刚脱离袁绍,归乡闲居。
二人于途中偶然相遇,因谭珵言语间对天下局势的独特见解,引得郭嘉与之攀谈,竟觉颇为投缘,于是相邀在阳翟城外购置府邸,共同居住。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己是西个春秋悄然流逝。
“这是……”如今正是建安元年八月,按时间来算,莫非是荀彧邀请郭嘉到曹操帐下共事的来信?
谭珵暗自思量。
郭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亮色,缓缓坐下,将信笺放在案几上:“文若来信,邀嘉赴曹公麾下,共举大业。”
果然如此。
谭珵凑过去,拿起信笺,垂首览其所述。
“如何?”
郭嘉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笑意,轻摇着手中的酒杯,抬眸看向谭珵,“文若这封信可是将曹操此人夸得世间少有啊。”
曹操这人,除了生性多疑以外,哪都好,可以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如果曹昂、郭嘉不死,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惨剧,曹魏从而得以统一。
况且知道郭嘉会投奔曹操,他也不好说什么。
谭珵略微沉吟,说道:“曹操其人,胸怀天下之志,广纳贤才,自身能力卓越,能持冷静之思,处事果决不余后患,确为一代雄主。”
“嗯。”
郭嘉微微颔首,轻抿一口酒,缓缓说道,“文若看人一向很准,能让他如此推崇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如今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若不有一雄主崛起,这乱世不知何时才能终结。”
郭嘉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沉吟片刻后:“我意己决。”
谭珵如今也就只有郭嘉一个好友,人生地不熟的,见此也只好随他一同前往许都。
“你打算何时动身?”
谭珵没有过多犹豫,干脆地问道。
郭嘉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文若既然如此急切,那嘉便收拾细软,明日动身。”
次日正午,二人备好车马,出发朝许都前进,一路向东走了半日。
“此去许都,”郭嘉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车壁 ,“不知文若会给嘉安排什么样的职位呢?”
什么职位?
不出两年,可就得叫你郭祭酒了。
谭珵暗自腹诽,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免得露馅了,又得扯个理由圆过去。
念及此处,谭珵嘿嘿一笑,打趣道:“奉孝,曹公可不似袁本初,凭你的才华,定能受重用,何需这般思量?”
双臂枕于脑后,神情变得郑重,“不过,职位之事,奉孝你初来乍到,倒不必急于此刻。
依我之见,说不定曹公会给你个‘特别的职位’呢。”
“特别的职位?”
郭嘉挑了挑眉,睁开眼睛,看向谭珵,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怀瑾此言何意?”
谭珵眼珠一转,方才装出来的严肃瞬间化为乌有,噗嗤笑出来:“哈哈哈,我猜的。”
郭嘉被谭珵这一出弄得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复又闭上,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有何高见,原来又是在捉弄我。”
谈笑间,天色渐晚,如血残阳缓缓西坠,余晖将云层染作一片橙红。
谭珵挑起纱幔,向马车外看去,淮阴县模糊的轮廓己然出现在眼前。
归巢的鸟儿驮着霞光,叽叽喳喳地掠过天空。
不多时,二人进入淮阴城中,寻了一家客店暂住。
待至天明,方才继续赶路。
日落时分,终至许昌。
余晖之下,城墙略显斑驳,于暮色里静静守望。
城中道路交错,然屋舍新旧相杂,多为寻常模样。
士卒巡行,步伐匆匆,神情严肃,透着几分紧张。
酒肆之内,有旅人暂歇,低声私语,议论着世间风云变幻,却也不敢高声,唯恐祸从口出。
集市之中,货品虽有,却也并非满目琳琅,百姓们面容带着些许疲惫与沧桑,买卖之间,多是为了生计奔波。
“许昌亦有几分气象,乱世之中,此般安宁也算难得。”
谭珵目睹城中景象,心中暗叹,神色凝重而又透着一丝欣慰。
正当他观摩之际,远处几人朝这里走来,只见其为首男子: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如墨皁袍加身,幽香氤氲萦绕,腰悬佩剑寒光凛冽,双眸深邃似藏星河。
当真是面如朗月人皆仰,目有春风气自亲。
谭珵目光不由一滞。
观此人气度不凡,身后跟随者皆为身着蓝袍的官员,定然是个大人物。
此时此地,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