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破获连环案

晚上八点三十七分，大雨滂沱。

       刑侦支队队长高峰站在滨河公园的犯罪现场边缘，雨水顺着他的黑色雨衣流淌而下。他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不停扫视着周围环境。警戒线外，几辆警车的顶灯在雨幕中旋转，将整个公园染成一片红蓝交错的诡异色调。

       “高队，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年轻的女警赵思颖拿着记录本走过来，她的警服外套早已湿透，却浑然不觉，“死者女性，大约二十五到三十岁，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身份证件。”

       高峰点点头，目光依然锁定在几十米外的那具尸体上。尸体仰面躺在草地上，周围泥泞不堪，显然有过挣扎的痕迹。

       “现场破坏严重，这场雨真是帮了凶手大忙。”技术科的李明从尸体旁站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脚印乱七八糟，有价值的物证恐怕都被冲走了。”

       高峰深吸一口气，雨水和泥土的腥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是死者身上的香水。

       “思颖，通知局里，调集人手对周边进行地毯式搜索。李明，尽可能收集一切可能的物证，不管有没有被雨水破坏。”高峰的声音沉稳有力，“我去看看尸体。”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避免破坏任何可能的痕迹。死者穿着一身精致的职业套装，现在却沾满了泥水和暗红色的血迹。她的面容姣好，即使在死亡带来的僵硬中也不难看出生前的美丽。颈部有明显的勒痕，嘴唇微微发紫，眼睛半睁着，仿佛在质问这片将她吞噬的夜空。

       “窒息而死？”高峰半蹲下来，询问正在忙碌的法医张强。

       “初步看是这样，但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张强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拨开死者衣领，“看这里，尸斑分布与尸体姿势不符，而且尸体表面有轻微的拖拽痕迹。她是在别处被杀，然后被抛弃在这里的。”

       高峰眉头微皱。抛尸公园——这是个大胆而又冒险的选择。滨河公园虽在晚上人迹罕至，但毕竟地处市中心，随时可能有人经过。凶手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是迫不得已。

       “高队！”赵思颖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在证据袋里的手机，“在灌木丛里发现的，距离尸体大约五米。屏幕碎了，但可能还能恢复数据。”

       高峰接过证据袋，仔细观察。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粉色外壳，右上角有明显的撞击裂痕。

       “尽快送回技术科，我要知道这里面的一切信息。”

       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来自那部破碎的手机。

       所有人都愣住了。高峰迅速将证据袋交给李明：“追踪这个来电！思颖，通知技侦部门准备定位。”

       大雨依然在下，但现场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高峰环顾四周，公园里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暗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凶手可能还在附近。”他轻声说道，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第二天清晨，刑侦支队办公室内。

       高峰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贴满了现场照片和初步的尸检报告。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尽管墙上明确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识，但每逢大案，这条规定总是被默契地忽略。

        “死者苏晴，二十八岁，新锐广告公司客户经理。独居，父母在外省。”赵思颖指着白板上的照片介绍道，“手机数据已经恢复，最后一个通话是昨天晚上六点四十分，来自她的男友——刘明远，三十二岁，明远科技公司创始人。”

       “这个刘明远问出什么了？”高峰喝了口浓茶，一夜未眠的他眼中布满血丝。

       “他承认昨晚和苏晴见过面，但声称七点左右就分开了，之后一直在公司开会，有员工可以作证。”老刑警王建国接过话茬，他年近五十，是队里的老资格，“我看那小子不对劲，回答问题支支吾吾的。”

       高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颖，苏晴的手机记录还发现了什么？”

       “有一个细节很奇怪。”赵思颖翻看手中的资料，“苏晴最近两周与一个陌生号码有频繁联系，平均每天三到四个通话，每次持续时间不长。这个号码没有实名登记，最后一条记录是案发当天下午四点十二分。”

       “查到信号位置了吗？”

       “大部分通话都在市中心区域，但最后这个...”赵思颖停顿了一下，“定位在滨河公园附近。”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高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一起凶杀案，一个神秘的陌生号码，一个行为可疑的男友——这案子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苏晴的公司情况怎么样？人际关系如何？”

       “根据同事反映，苏晴工作能力强，最近刚升职加薪，负责公司几个大客户。但人也比较强势，可能与同事有些矛盾。”赵思颖继续汇报，“值得一提的是，她正在负责维达集团的广告项目，而这个项目竞争激烈，据说行业内为此明争暗斗不断。”

       高峰转过身，目光扫过专案组的每一位成员：“好，现在分头行动。建国，你带人去苏晴公司，详细了解她的工作和人际关系，特别是关于维达项目的情况。思颖，跟我去会会这位刘明远先生。李明，继续分析现场物证，尤其是那条勒痕，我要知道是用什么工具造成的。”

       明远科技公司坐落在市中心的一栋现代化写字楼里。高峰和赵思颖到达时，刘明远正在会议室里开会。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在白板前讲解着什么，举止从容自信。

       “看起来他并不像刚失去女友的人。”赵思颖小声嘀咕。

       高峰没有回应，但心里也有同感。五分钟后，会议结束，刘明远走出会议室，面带微笑地与下属交谈了几句，才转向两位警察。

       “高队长，赵警官，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刘明远引领他们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请坐，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刘先生，我们只是有几个问题需要再确认一下。”高峰开门见山，“你上次说，昨晚七点左右与苏晴分开，之后一直在公司开会，对吗？”

       刘明远点点头，眼神却有一丝闪烁：“是的，大约七点十分离开餐厅，七点半回到公司，然后八点开始与研发团队开会，直到十一点左右。”

       “能具体说说你和苏晴见面时的情况吗？你们谈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约会，吃个饭，聊聊天。”刘明远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领带，“我们感情很好，原本计划明年结婚的。”

       赵思颖突然插话：“刘先生，据我们了解，苏晴的手机在昨晚八点三十七分接到过一个电话，而那时她已经死亡。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刘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什么？这...这不可能...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高峰紧盯着他，“不知道苏晴已经死亡，还是不知道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刘明远语无伦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承认，我昨晚给苏晴打过电话，在八点半左右，但那只是...只是想为之前的争吵道歉。”

       “争吵？”高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你上次可没提到你们吵过架。”

       刘明远长叹一声，整个人仿佛泄了气：“是的，我们吵架了。昨晚吃饭时，我向她提出了分手。”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为什么分手？”赵思颖问。

       “因为...”刘明远刚要回答，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一个年轻职员探头进来。

       “刘总，维达集团的陈副总来了，说想跟您谈谈新合同的事。”

       刘明远明显松了口气，站起身：“高队长，抱歉，公司正在争取维达集团的重要投资，这个会面很关键。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晚点再谈。”

       高峰点点头，与赵思颖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起身告辞，但在离开前，高峰突然转身：

       “最后一个问题，刘先生，你认识这个号码吗？”他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与苏晴频繁联系的那个陌生号码。

       刘明远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不，不认识。这是谁的号码？”

       “这正是我们想知道的。”高峰意味深长地说，“谢谢你的配合，我们还会再见的。”

       回到车上，赵思颖迫不及待地开口：“他在撒谎，至少是隐瞒了部分真相。”

       高峰系好安全带，若有所思：“每个人都有秘密，关键是找出哪个秘密与凶杀有关。走吧，我们去苏晴的公司看看。”

       就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高峰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听着对方的话，表情逐渐凝重。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转向赵思颖：“技术科在苏晴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她最近两个月一直在与一个匿名号码联系，不仅通话，还有大量加密信息。而且，她的银行账户在过去三个月内，有五笔大额资金流入，总计八十万元。”

       “八十万？”赵思颖惊讶地睁大眼睛，“来自同一个账户吗？”

       “不，”高峰摇摇头，“来自四个不同的海外账户。”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敲击着车窗。城市依旧繁华喧嚣，但在这光鲜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一桩看似简单的情杀案，正逐渐揭开它复杂的内里。

       刑侦支队技术科的灯光总是比别处更亮一些，照得每一台设备的金属边缘都泛着冷光。李明坐在三块显示器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中间那块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数据流。

       高峰和赵思颖站在他身后，带着从刘明远那里回来的一身湿气和水汽。

       “查到了什么？”高峰开门见山，目光锁定在那些不断跳动的字符上。

        “苏晴，绝不仅仅是广告公司的客户经理那么简单。”李明敲下回车键，调出几个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的界面，“看这里，过去三个月，四笔来自开曼群岛不同空壳公司的汇款，总计八十万。收款账户是她用化名‘李曼’开设的。”

       “李曼…”赵思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她在刻意隐藏身份接收这笔钱。”

       “没错。更精彩的是这个。”李明点开另一个窗口，显示出一串经过解密的聊天记录，“和她频繁联系的那个匿名号码，使用了高度加密的通讯软件，我们费了点劲才破解了一部分。对话内容涉及商业文件传递、项目底价，甚至还有技术参数。”

       高峰俯身，仔细阅读那些片段式的对话：

       匿名者：维达的最终报价需要提前24小时拿到。

       晴：风险增加。

       匿名者：追加20。

       晴：OK。周四老地方。

       “老地方…”高峰直起身，“能定位到这个‘老地方’吗？”

       “对话里没明说，但从他们以往的联络规律和基站信号交叉定位看，大概率是城西的‘蓝调’咖啡馆，一个注重隐私的会员制场所。”李明切换地图，一个红点在某区域闪烁。

       “商业间谍…”赵思颖深吸一口气，“所以，苏晴表面是广告公司项目经理，暗地里却在向这个匿名者出售她经手项目的商业机密，特别是维达集团的相关信息。”

       “而维达集团，正是刘明远拼命想要争取投资的对象。”高峰补充道，眼神锐利，“刘明远知道这件事吗？他提出分手，是否与此有关？”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机器运转的嗡鸣。一条因“奸情”引发的凶杀案，此刻缠绕上了“窃密”与“谋财”的阴影。

       突然，高峰的手机刺耳地响起，打破了寂静。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然沉下。

       “地点？…确定死亡时间？…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看向两位下属，声音低沉：“又发现一具女尸。滨河下游的废弃码头，初步判断，死亡方式和苏晴高度相似。”

       第二现场位于城市边缘，曾经的货运码头如今只剩残破的水泥墩和锈蚀的钢架。雨水拍打着浑浊的江水，也拍打着那具被掩盖在废旧防水布下的年轻身体。

       法医张强正蹲在尸体旁进行初步检查，看到高峰一行人过来，他抬了抬手，脸色凝重。

       “女性，二十五岁左右。颈部勒痕，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今天凌晨两点之间。”张强掀开防水布一角，露出死者青紫色的面部，“和苏晴一样，这里也不是第一现场。尸体被搬运过来，刻意用这些废弃物掩盖。”

       高峰的目光扫过死者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脸庞，落在她脖颈处那道深紫色的索沟上。“凶器？”

       “和苏晴案类似，初步判断是某种直径约一厘米的柔性绳索，表面可能覆盖有粗糙材质，留下了特殊的摩擦印记。需要回去做详细比对，但直觉告诉我，是同一种工具，甚至…是同一个凶手。”张强的语气带着专业性的谨慎，但也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担忧。

       连环杀手？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窜上每个人的心头。

       “身份确认了吗？”赵思颖强忍着不适，拿出记录本。

       王建国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据袋，里面装着一个女式钱包。“在那边角落找到的。身份证显示，她叫周倩，二十五岁，是‘新锐广告公司’的设计师。”

       “什么？！”赵思颖惊愕地抬头，“和苏晴同一家公司？”

       高峰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一起凶杀案可能源于情感纠纷或利益冲突，但接连两起手法相同的凶杀案，受害者来自同一公司，这就绝不是巧合了。

       “建国，立刻带人彻查周倩的背景、社会关系、财务状况，特别是她与苏晴在工作上的交集！”

       “明白！”

       高峰转向赵思颖：“思颖，你跟我回局里。我们需要重新梳理苏晴的社会关系网，重点就是这家新锐广告公司和维达集团的项目。”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倩冰冷的遗体，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城市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有条不紊地清除着某些目标。而他们，必须在这只手下一次动作之前，抓住它。

       回到刑侦支队，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加紧绷。专案组的白板面积扩大了一倍，左边是苏晴的社会关系、时间线和已知线索，右边则开始填充周倩的信息。中间部分，用红色记号笔醒目地写着两个死者的共同点：同一公司、关联维达项目、相似死因、抛尸河边。

       “高队，初步调查结果。”王建国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脱下雨衣，露出被汗水浸湿的衬衫，“周倩，入职新锐广告三年，性格内向，独来独往，同事反映她最近几个月似乎心事重重，但询问原因她从不透露。她负责的正是维达项目的一部分视觉设计工作。”

       “财务状况呢？”高峰问。

       “普通职员收入，但她的消费水平明显超出收入。上个月刚买了一款价值两万多的包包，用的是现金。问她哪来的钱，她只说是家里支持的。”王建国喝了口水，继续道，“最关键的是，技术科恢复了周倩的手机数据，发现她同样与一个匿名号码有联系！模式和苏晴的非常相似，只是频率低一些。”

        李明适时地接话：“两个匿名号码不同，但注册方式和加密手段属于同源。基本可以确定，周倩和苏晴，都在为同一个情报买家服务，或者被同一个组织控制。”

       “窃密网络…”赵思颖感到一阵寒意，“她们在公司内部为这个匿名者窃取维达项目的商业机密，获取高额报酬。而现在，她们被灭口了。”

       高峰站在白板前，双手抱胸，沉默地注视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和照片。办公室里烟雾更浓了。

       “动机呢？”他突然开口，“如果是窃密网络的头目要灭口，原因无非是她们暴露了，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想退出。但苏晴直到死前还在接收指令和汇款，说明她并未暴露，也还在被利用。那么，为什么突然要杀她？还连带着杀了周倩？”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团队成员：“除非…她们触及了比窃密更危险的东西，或者，有人需要确保某个秘密随着她们永远沉默。”

       “维达集团…”赵思颖恍然大悟，“她们窃取的是维达的情报，而维达集团本身，或者说这个项目本身，是否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以至于需要杀人来封口？”

       “或者，灭口的命令，就来自维达内部。”王建国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高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关于刘明远的询问记录：“刘明远的明远科技，极度依赖维达的投资。他和苏晴的关系，苏晴的窃密行为，周倩的参与…这一切都围绕着维达集团。刘明远在案发当晚提出分手，是巧合，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想借此摆脱苏晴？”

       他放下记录本，做出部署：“建国，你带一组人，深挖维达集团这个项目，特别是项目核心管理层，查清这个项目到底涉及什么，为什么值得有人不惜杀人来保护秘密。同时，详细调查刘明远公司与维达集团的接触史，看看是否存在我们不知道的纠葛。”

       “李明，继续破解那两个匿名号码，尝试反向追踪，我要知道这个情报买家的真实身份。”

       “思颖，”高峰看向年轻的女警，“你跟我去会会新锐广告公司的老板，看看他对手下两名员工同时遇害，以及可能存在的商业间谍行为，作何解释。”

       新锐广告公司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写字楼的顶层。装修极具现代感，开阔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公司内部气氛压抑，员工们埋头工作，偶尔交换的眼神中带着恐惧和不安。

       总经理办公室内，老板孙浩，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考究、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一脸沉重地接待高峰和赵思颖。

       “高队长，赵警官，这件事对我们公司打击太大了。”孙浩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红木办公桌面，“苏晴和周倩都是非常优秀的员工，特别是苏晴，刚刚升职，前途无量。我实在想不出谁会下这样的毒手。”

       “孙总，据我们了解，她们两位都参与了维达集团的项目。”高峰语气平稳，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孙浩脸上，“这个项目，对贵公司很重要吧？”

       “非常重要！”孙浩立刻强调，“这是我们今年争取到的最大客户，项目金额巨大，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公司未来的发展。”

       “那么，项目内容是否涉及商业机密？比如维达集团尚未公开的战略规划、核心技术或者产品配方？”

       孙浩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这个…任何广告项目都会接触到客户的部分商业信息，但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协议…”

       “苏晴和周倩最近有没有异常行为？比如，经济状况突然改善，或者情绪出现较大波动？”赵思颖插话问道。

       “这个…”孙浩犹豫了一下，“员工私事，我不太方便过问。不过苏晴最近确实换了辆好车，周倩…好像也买了些奢侈品。年轻人嘛，懂得享受生活。”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但效果不佳。

        高峰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孙总，我们怀疑苏晴和周倩可能卷入了一起商业窃密案，她们向外泄露了维达项目的核心情报。”

       孙浩的脸色瞬间变了，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不可能！我们公司的管理非常严格！高队长，这话可不能乱说，如果传出去，我们公司的信誉就完了！”

       “我们正在调查。”高峰紧盯着他的眼睛，“所以需要你的全力配合。请提供维达项目的全部参与人员名单、接触过的所有核心文件记录，以及苏晴和周倩在公司内的权限范围和操作日志。”

       孙浩的额头渗出汗珠，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手指微微颤抖。“好…好的，我会让技术部门配合。但是高队长，请务必保密，否则…”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秘书探头进来：“孙总，维达集团的陈副总到了，在会议室等您。”

       孙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站起身：“抱歉，高队长，赵警官，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你们需要什么资料，直接跟我的助理说，她会全力配合。”

       高峰和赵思颖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告辞。在离开公司，走向电梯的走廊上，他们与一个被助理簇拥着、走向会议室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男人身材微胖，面色严肃，眼神锐利。

       赵思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背影，低声对高峰说：“高队，那个人就是维达集团的副总裁，陈斌。刘明远昨天急着见的就是他。”

       高峰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关上，映照出他沉思的面容。

       “两个死者，一个男友，一个老板，一个关键客户。”他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轻声说，“所有人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连在了一起，而这条线的尽头，可能就是凶手。”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高峰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是李明。

       “高队，”李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迫，“有重大发现！我们追踪到给苏晴汇款的一个海外账户，近期有一笔资金回流到了国内，接收方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雨还在下，城市的谜团如同这连绵的阴雨，层层叠叠，不见天日。而黑暗中，猎手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技术科里，李明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嘶哑和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高队，那个给苏晴汇款的开曼账户，有一笔五万美金，三天前通过复杂的路径，汇入了一个国内账户。”他顿了顿，似乎在敲击键盘调取最终信息，“账户持有人是——孙浩，新锐广告公司的老板！”

       高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与身旁的赵思颖对上，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惊。孙浩？那个刚刚还信誓旦旦表示对窃密一事毫不知情，急于维护公司声誉的老板？

       “确定吗？”高峰沉声问，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极度专注时的表现。

       “反复核对过路径和身份信息，确定无疑。汇款备注是‘咨询费’，但时间点太巧合了。”李明快速回答，“就在苏晴死亡前四天。”

       “查孙浩的所有资金往来，特别是近期的大额收支。还有，他和维达集团陈斌之间的经济联系，哪怕是最细微的，都不能放过。”

       “明白！”

       挂断电话，高峰站在人来人往的写字楼大堂，落地玻璃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和连绵的雨丝。孙浩的形象在他脑中快速重构——一个可能一边支付巨额资金收买下属窃取商业机密，一边又对警方演戏的伪君子。他的动机是什么？灭口是因为苏晴和周倩失去了利用价值，还是她们威胁到了他？

       “高队，我们现在回去找孙浩对质吗？”赵思颖压低声音问道，手已经不自觉按在了腰间的手铐上。

       高峰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地扫过电梯方向：“不，打草惊蛇。他有维达集团的陈斌作掩护，现在去问，他有一百种借口解释那笔‘咨询费’。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能把他钉死的证据。”

       他迈步向门外走去，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肩头：“走，回局里。是时候再会会刘明远了，看看他在这场戏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审讯室的灯光总是显得格外惨白，照在刘明远略显憔悴的脸上。他比昨天看起来疲惫了许多，眼下的乌青明显，昂贵的西装也起了些许褶皱。但他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只是无意识摩挲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高峰坐在他对面，赵思颖在一旁记录。气氛比上一次询问要凝重得多。

       “刘先生，我们长话短说。”高峰开门见山，将一份银行流水记录的复印件推到刘明远面前，“解释一下，你名下那个海外投资账户，为什么在三个月前，向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星辰咨询’公司转移了二十万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