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大旁咖啡店推荐

1 旧街巷的陌生故人深秋的风裹着半干的梧桐叶卷过裤脚，

顾怀安踩着意大利手工皮鞋刚迈出出租车门，

鞋跟就碾碎了一片卷边的枯叶——脆响里带着点潮湿的霉味，像极了记忆里大二冬天，

沈清澜藏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橘子皮。出租车司机探出脑袋，

粗粝的陕西话裹着尾气飘过来：“先生确定往里头走？前头拆得乱七八糟，路坑得很。

”顾怀安扯了扯西装外套的下摆，露出袖口泛着冷光的江诗丹顿，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夹封皮上的“师大路商业综合体收购清单”，只说“没事”。

司机嘟囔着“上海来的老板就是讲究”，踩油门溜了，尾气卷着三片梧桐叶扑到他脸上，

其中一片卡在领扣缝里，挠得脖子发痒。师大路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吗？顾怀安站在巷口，

望着歪歪扭扭的老店铺招牌——“三味书屋”的木板门楣掉了半块金漆，

玻璃柜里摆着翻卷的《收获》合订本，老板趴在柜台后打盹，面前摊着张《西安晚报》，

头版标题是“师大路改造项目今日启动”；隔壁“声浪音像店”的音箱破了个洞，

Beyond的《海阔天空》漏出来，混着巷口煎饼摊的葱香和远处挖掘机的轰鸣；再往前，

“老周修鞋铺”的帆布篷子上沾着机油，周师傅蹲在地上，正给一双旧球鞋钉掌，

锤子敲在鞋跟的声音，一下下撞在顾怀安的胸口。他捏着文件夹的边角，

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梧桐叶在脚下铺了层薄毯，每一步都陷下去一点，

像踩在记忆的棉絮里——大二春天，他跟着沈清澜去贴活动海报，她跑在前面，

马尾甩得像小鞭子，喊他“顾怀安你快点！再慢就赶不上食堂的包子了”；大三秋天，

他们在这条路上吵架，他因为社团活动迟到，她攥着皱巴巴的策划书，

眼睛红得像樱桃：“顾怀安，你有没有点责任心？”；大四冬天，他最后一次走这条路，

雪下得很大，他抱着装满复习资料的书包，望着她宿舍的窗户，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最终还是没敢上去说“我要去上海了”。“拾光咖啡馆”的门是深棕色的木质门，

门把手上挂着个铜铃，擦得锃亮。顾怀安推开门时，铃响得清脆，像沈清澜当年的笑声。

咖啡香扑面而来，是意式浓缩的焦香混着肉桂卷的甜，他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大二冬天，

沈清澜给他带的热可可——陶瓷杯壁凝着水珠，她举着杯子递过来，指尖凉得像雪：“快喝，

凉了就苦了。”然后他看见了她。沈清澜站在吧台后面，齐肩的黑发用珍珠发夹别在耳后，

碎发落在脸颊两侧，像当年他帮她挑开的额前发。她穿浅灰色亚麻围裙，

口袋里露出半盒火柴，手指捏着滤壶，正往白瓷杯里倒咖啡——手腕轻轻转动，

深褐色液体顺着壶嘴流进杯子，泡沫在表面浮起一层，像清晨操场的雾。她的侧脸对着光，

鼻尖上的小痣还在，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可当年的她，总是扎着高马尾，

穿藏青色学生会外套，跑起来马尾甩得能打死人，连说话都带着风：“顾怀安！

你把新生接待表放哪儿了？再找不到我就把你塞进海报筒里当道具！”现在的她，

连抬头的动作都轻。顾怀安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喊出的“清澜学姐”带着点哑：“你……”沈清澜抬头，眼睛里没有惊讶，

像在看一个常来的客人。她嘴角扯出点笑，却没到眼底：“顾经理，要喝什么？

”顾怀安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文件夹，封皮上“收购”两个字烫金，在咖啡香里泛着冷光。

他走过去，把文件夹放在吧台上，金属夹撞在瓷盘上，

发出尖锐的响：“我是集团派来的项目经理，师大路要改商业综合体，所有商户……”“哦。

”沈清澜打断他，伸手拿起吧台上的旧瓷杯——杯子上印着师大蓝白相间的校徽，

图案已经磨得发白，杯口有个细小的裂痕，是当年他帮她拿杯子时摔的，

她当时皱着眉说“顾怀安你是不是手残”，却还是用马克笔在裂痕处画了朵小太阳。

她用一块格子布擦拭杯壁，布纹在杯上留下浅淡的痕迹：“所以你回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拆了这里？”顾怀安语塞。他看着她的手，指腹上有淡褐色的咖啡渍，

像当年她帮他贴创可贴时，指尖沾的红墨水——大二运动会，他帮学生会挂横幅，

从梯子上摔下来，手心划了道口子，她抓着他的手，皱着眉骂“你是不是猪”，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片Hello Kitty创可贴，仔细贴在伤口上：“不许碰水！

再碰我就把你绑在学生会办公室写检讨！”现在的她，连皱眉的样子都没有。

顾怀安张了张嘴，想说“我也不想”，想说“我找了你十年”，

想说“当年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像被咖啡渣堵了。

他拉开吧台前的椅子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热可可，加双倍糖。”沈清澜没说话，

转身去煮可可。咖啡机的蒸汽声里，顾怀安打量着咖啡馆：木质书架占了整面墙，

上面摆着旧书、陶土摆件，还有几个玻璃罐，装着晒干的桂花和玫瑰——桂花瓣是金褐色的，

像当年她别在发间的那朵；玫瑰是深粉色的，像她大三那年穿的连衣裙。书架旁边的窗户上，

贴着几十张便签纸：“考研加油，

我要考去上海”“希望下次来能遇到你”“阿姨的肉桂卷比我妈做的还好吃”，最下面一张，

字迹歪歪扭扭，是用蜡笔写的：“我长大也要开咖啡馆！

”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书架第三层，摆着本《挪威的森林》，书脊卷了边，

封面是旧旧的绿色，和他当年送的一模一样。顾怀安站起来，指尖刚碰到书脊，

就触电似的缩了一下——他认出了书角的折痕，是当年他翻书时不小心弄的，

沈清澜还骂他“不爱护书”，然后用指甲慢慢把折痕捋平，说“顾怀安，你再敢弄坏我的书，

我就把你的游戏账号删掉”。他抽出书，扉页上的字跃入眼帘，是他的笔迹，

带着当年的青涩和慌乱：“清澜学姐，我每次看这本书，

都想起你在学生会办公室给我讲题的样子。你的眼睛像星子，照亮我整个大学时光。

我想和你一起，看遍所有的晚霞——顾怀安 10月25日”。钢笔水有点晕开，

是当年他写的时候，手在抖，把笔水蹭在了“星子”两个字上。书里夹着片银杏叶，

已经干得发硬，叶脉像老人的皱纹。顾怀安翻到夹书签的那一页，

是渡边和直子在森林里散步的段落：“直子说，我觉得自己像在一口深不见底的井里，

四周都是黑的，只有井口有一点光。”他记得，大三秋天的晚上，他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他读这段话给她听，她靠在他肩膀上，声音轻轻的：“小顾，如果有一天我掉进井里，

你会拉我上来吗？”他当时拍着胸脯说“当然会！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拉你上来”，

她笑着掐他的胳膊：“顾怀安，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推进井里陪我。”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怀安转身，沈清澜端着热可可站在他身后，白瓷杯壁凝着水珠，像当年的热可可。

她的声音很轻：“顾经理，你的可可。”顾怀安把书放回书架，指尖蹭了蹭扉页的字，

突然问：“你为什么留着这本书？”沈清澜把可可放在他面前，热气漫过她的脸，

模糊了她的眼睛：“客人落下的书，我都会留着。”顾怀安端起可可，

喝了一口——甜得发腻，像当年的味道。他盯着沈清澜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

像一面平静的湖：“那你为什么留着这里？”沈清澜转身走向吧台，

拿起那只印着校徽的旧瓷杯，指尖摩挲着杯口的裂痕：“这里有很多人的回忆。

比如大二冬天，有个男生摔了跤，哭着要喝热可可；比如大三秋天，有对情侣在这里告白，

男生送了女生一本《挪威的森林》；比如……”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比如有人说，

要和我一起看遍所有的晚霞。”顾怀安的手一抖，可可洒在桌面上，溅到他的西装裤上。

他慌忙抽出纸巾擦，抬头时，看见沈清澜正望着窗外的梧桐叶，

发梢被风掀起一点——像当年她站在操场看台上，望着远处的晚霞，发梢被风掀起，

他站在她身后，想伸手帮她捋头发，却又不敢。门口的铜铃突然响了，

两个大学生背着书包走进来，喊着“阿姨，要两份肉桂卷”。沈清澜笑着答应，

转身去拿烤盘——她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盒火柴，是当年他送她的，

印着师大的校徽；她的手腕上，戴着个旧旧的银镯子，是当年她生日，他用兼职赚的钱买的，

她当时说“顾怀安，你是不是偷拿了你妈的钱？”，却把镯子戴在手上，再也没摘下来过。

顾怀安抓起吧台上的文件夹，站起来往门口走。沈清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经理，

下次来记得提前说，我给你留热可可。”他推开玻璃门，风卷着梧桐叶扑过来，

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咖啡馆——沈清澜站在吧台后面，

正往玻璃罐里装桂花，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像当年的晚霞。她的侧脸对着光，

鼻尖上的小痣清晰可见，像当年他帮她挑开额前发时，看见的那颗。远处挖掘机的轰鸣传来，

打破了巷口的宁静。顾怀安望着咖啡馆的招牌，望着那个站在阳光里的女人，

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不是因为收购任务，不是因为没完成的合同，

是因为当年那个举着热可可喊他“小顾”的女孩，是因为当年那个说要拉她出井的男孩，

是因为那些落着梧桐叶的午后，是因为那些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他摸了摸口袋，

掏出手机，翻出十年前的照片——沈清澜扎着高马尾，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

手里举着他写的策划书，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照片下面，

有一行他当年写的备注：“我的学姐，我的光。”风里飘来肉桂卷的香气，顾怀安裹紧外套，

转身走向巷口。梧桐叶还在落，一片叶子飘进他的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起，

十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的深秋，也是这样的午后，他和沈清澜在这条路上散步，

梧桐叶落在她的发梢，他伸手去摘，她笑着躲：“顾怀安！你敢碰我的头发，

我就告诉老师你迟到！”他的喉咙发紧，掏出手机，给沈清澜发了条消息：“当年的热可可，

我还想再喝一次。”发送键刚按下去，他就后悔了——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想给她发消息，

却又删掉；想约她吃饭，却又不敢；想告诉她“我喜欢你”，却又像个胆小鬼一样，

躲在社团活动室的角落，看着她和别的男生说话，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疼。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怀安回头，看见沈清澜站在咖啡馆门口，手里举着那本《挪威的森林》，风掀起她的衣角，

像当年的连衣裙。她对着他笑，眼睛弯成月牙，像当年那样：“顾怀安，你忘了拿你的书。

”顾怀安站在原地，望着她，突然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他走过去，接过书，

指尖碰到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当年的热可可杯壁，像当年的雪。他想说“清澜学姐，

我好想你”，想说“当年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想说“我还想和你一起看晚霞”，

可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沈清澜转身走回咖啡馆，门口的铜铃响了一声。

顾怀安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望着书架上的《挪威的森林》，

突然明白了——她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咖啡馆，不是为了师大路，是为了当年的他们，

是为了那个举着热可可的女孩，是为了那个说要拉她出井的男孩，是为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是为了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秋天。风卷着梧桐叶扑过来，顾怀安把书抱在怀里，

转身走向巷口。远处的挖掘机还在轰鸣，可他突然觉得，那些声音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他终于找到了她，找到了当年的自己，找到了那些被他弄丢的回忆。他摸了摸怀里的书，

扉页的字还在，银杏叶还在，那些回忆还在。他抬头望了眼天空，晚霞正慢慢升起来，

像当年的那样，红得像火，像她当年穿的连衣裙，像他当年跳动的心。顾怀安笑了笑，

裹紧外套，朝着晚霞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明天他还要来，还要喝热可可，

还要看她煮咖啡的样子，还要听她讲那些回忆——那些属于他们的，拾光里的回忆。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一片叶子飘进咖啡馆，落在《挪威的森林》上。

沈清澜望着窗外的晚霞，轻轻翻开书，银杏叶书签落在掌心。她对着窗外的身影，

轻声说：“小顾，晚霞出来了。”风里传来顾怀安的声音，像当年那样：“清澜学姐，

我看见了。”梧桐叶还在落，落在青石板路上，落在咖啡馆的窗户上，

落在《挪威的森林》上，落在他们的回忆里。那些拾光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2 不曾寄出的信与未说出口的话清晨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碎金，

撞在“拾光”咖啡馆的木质招牌上，发出轻响。顾怀安站在玻璃窗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的金属扣——那里面是他让法务改了三版的补偿方案，

比市场价高百分之三十，还附加了师大路附近商铺的优先承租权。他抬头，

看见沈清澜正站在吧台后擦杯子，奶泡枪的蒸汽模糊了她的侧脸，

发尾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奶渍，像当年她偷喝奶茶时蹭在嘴角的样子。门铃声清脆撞进来时，

沈清澜的手腕顿了顿。她转过脸，瞳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缩了缩，

随即又恢复成惯常的冷淡：“顾总，今天不营业了。”“我只坐五分钟。

”顾怀安的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拉开吧椅坐下时，

文件袋“啪”地砸在台面上，“这是新方案，你看看——”“不用看。”沈清澜打断他，

指尖沾着的奶渍在白色台布上晕开个小印子，“上次我说过，咖啡馆是我妈的遗产。

”顾怀安盯着她的手——当年这双手会在冬天钻进他大衣口袋，

会在他写论文时帮他理好翻卷的书角，现在却像防贼一样，隔着台布和他保持距离。“清澜，

”他试着放软语气，“你妈妈已经走了三年，这店每月亏损两万，你没必要——”“顾总。

”沈清澜突然抬眼，睫毛上沾着的蒸汽水珠闪了闪，“请你叫我沈老板。

”空气里的奶香味瞬间变得呛人。顾怀安想起七年前的冬天，图书馆暖气坏了，

她也是这样盯着他，说“顾怀安，我们分手吧”。那时他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热可可，

温度透过纸杯渗出来，烫得手心发疼，而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却咬着嘴唇不肯哭。“好，

沈老板。”他把文件袋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再考虑考虑，我明天再来。

”门铃声再次响起时，沈清澜望着他的背影——藏青色大衣还是当年她帮他选的，

衣角沾着梧桐叶碎渣，像当年他们一起在操场散步时，她故意别在他衣领上的样子。

她收回目光，指尖碰到吧台下的陶杯——那是当年顾怀安送她的，

杯身刻着“清澜的小世界”，她用了七年，杯口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纹。顾怀安没回酒店。

他沿着师大路走，路过隔壁煎饼摊时，张姨的油锅正“滋滋”响着，看见他就喊：“小顾？

好久没见你了！”他蹲下来，盯着油锅里翻卷的煎饼——当年他总陪沈清澜来买，加两个蛋，

不要香菜。“张姨，”他说，“清澜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张姨的铲子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