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主卧静得能听见壁炉里木柴轻微的噼啪声，陆川刚结束越洋电话会议，推门进来时，看见女佣正踮着脚往床上铺小毛毯。
两岁的安吉己经被擦干了头发，软乎乎的身子裹在米白色的纯棉睡衣里，像只刚褪完毛的小奶猫，正趴在枕头上好奇地抠着丝绒床品的花纹，小脚丫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汽，在深色床单上印出几个浅浅的湿印。
“出去吧。”
陆川解着领带，声音比在赌场时低了几分。
女佣应声退下，关门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走到床边，安吉立刻警惕地抬起头，圆眼睛在暖黄的床头灯下亮晶晶的，小手攥着枕头角往后缩了缩，却因为没站稳，晃了晃身子差点滚下去。
陆川伸手快，一把捞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拎到床中央。
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悬空吓得“呀”了一声，落地后却没哭，只是抿着嘴盯着陆川，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水汽，像沾了晨露的蝶翼。
陆川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这孩子确实生得好，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眉眼轮廓己经能看出几分精致的底子，尤其那双眼睛，干净得像没被污染过的山泉，和这屋子里的奢华、和他陆川沾染上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模子倒是不错。”
他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情绪。
安吉似乎把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当成了某种信号，试探着往前挪了挪，小奶音含混不清：“爸……爸？”
陆川的动作顿了顿。
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的嘴脸，听过太多谄媚虚伪的奉承，却没被这样软糯又茫然的声音砸中过心脏。
他弯腰，指尖轻轻碰了碰安吉发烫的耳垂——这孩子大概是有点怕生，体温比平时高些。
“我不是你爸。”
他收回手，扯掉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去浴室洗漱。
等他穿着浴袍出来时，床上的小不点己经困得眼皮打架，却还在固执地睁着眼，看见他过来，立刻把自己蜷成个小团子，只露出颗毛茸茸的脑袋。
陆川掀开被子躺下时，床垫的震动让安吉瑟缩了一下。
他本想离这小家伙远点，却见对方迷迷糊糊地转了个身，小胳膊小腿毫无防备地往他这边蹭，最后居然把脸贴在了他的腰侧，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点奶渍。
黑暗中，陆川睁着眼没动。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奶香，和他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道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他习惯了独处的大床第一次闯入这样一个小小的、温热的存在，像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沉寂多年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
他抬手，犹豫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将安吉乱踢的小腿拢回被子里。
指尖触到那温热柔软的皮肤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眼底的冷冽淡了几分，染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懂的纵容。
这一夜，陆川睡得并不沉，却意外地没有做那些充斥着血腥和算计的噩梦。
清晨微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他低头，看见安吉正张着小嘴，把他的睡衣衣角含在嘴里，睡得一脸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