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味,是核战焚烧后渗入地壳的焦油,混合着“伊甸穹顶”万年不散的循环废气的味道。
亚灰悬浮在冰冷的观测塔中,机械义眼穿透层层岩壁与全息投影,凝视着地表那座倒悬的巨物——昔日的“天空树”。
3700年的时光将它扭曲成指向地狱的尖碑,尖端撕裂云层,喷涌着不祥的暗红色能量流。
穹顶内壁巨大的倒计时投影,猩红的数字如同心脏最后的搏动:00:00:0700:00:0600:00:05系统冰冷的合成音在每一个幸存者的意识深处回荡,如同诸神的最终宣判:“‘摇篮’系统最终清算程序启动。
人类文明评估:不合格。
执行湮灭协议。”
倒悬的天空树尖端骤然亮起,凝聚成一点刺穿灵魂的白炽。
亚灰感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不是恐惧,是一种更深沉的、骨髓里渗出的冰冷愤怒。
就是这一刻!
她体内被称为“灰烬之子”的变异基因疯狂躁动,辐射能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撕裂她的皮肤。
她的视野被那毁灭的白光彻底吞没,不是视觉,是灵魂被焚烧的剧痛——“呃啊——!”
剧痛撕裂了意识。
不是被湮灭波分解,而是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塞回了一具冰冷、僵硬、充满铁锈味的躯壳!
死寂。
厚重、粘稠,弥漫着铁锈、腐败机油和劣质冷却液馊味的死寂。
应急灯微弱的红光,像垂死生物最后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跳动。
视线聚焦——纠缠如巨蟒的废弃线缆,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破裂电路板上焦黑的痕迹……这是一个被遗忘的金属棺材,一个废弃的起源室内回收舱。
空气污浊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砰!
砰!
砰!
沉闷、规律、带着金属被暴力蹂躏的刺耳回响,穿透厚重的舱壁,狠狠撞击着她的耳膜和神经。
不是敲,是踹!
沉重的靴底,带着不耐烦的、猫捉老鼠般的暴戾,狠狠撞击着隔壁通道的厚重闸门。
这声音……砰!
砰!
砰!
(记忆的闸门被这声音粗暴撬开!
)猩红色的激光炮口嗡鸣充能!
刺鼻的臭氧味!
几张狞笑着、布满刺青和劣质金属植入体的脸!
迪克帮的狼头纹章在领头光头佬的颈侧狰狞扭曲!
灼热的气浪!
背部狠狠砸在冰冷墙壁上,骨头碎裂的脆响!
剧痛淹没一切!
绝望的坠落感!
然后……黑暗中伸出的那只手,修长、稳定、带着虚假的暖意……“别怕,跟我走。”
——余枫!
剧痛!
来自脊椎深处三年前留下的旧伤,更来自意识底层被那虚伪温柔灼伤的烙印!
比腹部的幻痛(那来自未来余枫的毒刃)更真实!
神经如同被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
“呃啊……!”
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
亚灰猛地睁开眼,那双刚刚目睹了人类终焉的义眼,此刻燃烧着非人的冰冷火焰。
不是人类的眼神,是刚从地狱熔炉里爬出来的复仇之魂。
麻痹感被滔天的恨意瞬间烧穿!
动作快过残存的眩晕。
源自骨髓的求生本能与对余枫刻骨的恨意在狭窄舱底引爆!
她蜷曲的腿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积蓄所有力量,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蹬向禁锢的舱门!
“砰——!!!!!!!”
惊雷炸响!
脆弱的金属锁扣瞬间粉碎!
整扇沉重的舱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呼啸着脱离铰链,炮弹般砸向对面堆积如山的线缆堆!
“哐当——滋啦——!”
震耳欲聋的碰撞!
断裂的线缆爆开一蓬刺眼夺目的蓝色电火花!
浓密的尘埃如同爆炸的烟云瞬间弥漫!
惨白的、来自外面走廊的冷光,毫无怜悯地刺破尘埃,照亮了踉跄跨出舱口的亚灰。
她浑身沾满铁锈和油污,狼狈不堪。
脚边,一个用废弃弹簧、螺母和彩色电线勉强拼成的、沾满油污的“机器人”玩偶,咕噜噜滚到她沾满灰尘的靴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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