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还没开始鸣叫，清洁工李大爷打扫马路的“沙——沙——”声己经从远处渐渐传来，王大娘的喇叭也传来了“卖——豆——腐——”的呼喊。
我翻个身，床板吱呀响，脑子还迷糊得一团浆糊，身体却诚实坐起——在广州，这个点地铁刚开门；在这里，再赖床就是犯罪。
虽然醒得早，但也得起来了，在老家，从4点多就陆陆续续有人起来了，醒了就再难睡着。
推开房门，爸妈己经不在家了。
院里水泥地湿一块干一块，雨水存留的洼地被阳光镶了金边。
缝纫机上盖着旧床单，灶台上温着早饭。
我端着碗站在门口，看着隔壁邻居阿姨拎着一篮韭菜小跑，说是去早市抢摊位。
她笑出褶子：“荔荔回来啦？
慢慢吃，家里空气好吧？”
我点头，心里补刀：城里空气 PM2.5，这儿是PM 尘土，各有特色。
6 点半，太阳完全露头，像咸蛋黄被谁戳破。
我突发奇想：去赶集。
回家 24 小时，除了院子就是客厅，再不出去透透风，人得长蘑菇。
回屋翻包，摸出了 50 块现金，在外面用惯了手机支付，钱包里所有现金不超过100块。
我家离村口摆集的地方大概有4~5里，收拾妥当，我不急不缓溜溜达达往集市走去，路上不停有人或是骑着电动车、或是开着电动三轮朝着集市驶去。
早市设在镇中心，摊挨摊，人挤人。
我顺着人流慢慢往前走，时而左顾右盼，看着两旁卖东西的摊子，终于在一个老奶奶摊前停下——韭菜 1 块 5 一把，菠菜 2 块一把，小葱 1 块一把，买三送小葱。
我各来一把，老奶奶顺手多塞一撮香菜：“香菜放面条里更好吃，给你点儿尝尝。”
我道谢，心里算了算：一共 4 块 5，找回 45 块 5，能买 11 把韭菜，够吃半个月。
提着塑料袋继续逛，看见一个摊位在卖“土鸡仔”，黄绒球挤在纸箱里叽叽喳喳。
我蹲下去戳了戳小鸡脑袋上的绒毛，小鸡啄我手指，有点痒，惹得我发笑。
摊主大爷趁机推销：“买两只回去养，过年就能吃了，自家养的鸡，吃起来更香！”
我脑补了自己满院子追着鸡跑的画面，赶紧摇头。
起身时，听见背后有人“咦”了一声。
回头，是初中同桌阿达。
他穿着灰色卫衣，头发像刚被风吹干，手里拎着两棵大白菜。
十年没见，第一句话竟是：“你咋回来啦？”
第二句：“广州不要你啦？”
我翻了下白眼：“广州太热情，我让它冷静冷静。”
他笑出鱼尾纹，比我记忆里的少年多了几分钝感，像被砂纸磨过。
阿达说他在跑货拉拉，今天休息来帮妈妈买菜。
我随口抱怨自己还不会骑电动车，他拍拍自己得小电驴：“走，带你兜一圈，保证十分钟学会！
免费教学，不收费。”
我条件反射想拒绝，转念一想，现在没有工作要做，摔了也没人看见，学学呗。
于是我俩先把买来的菜放回家，然后去了人少的田间小道（感谢国家村村通工程，田间道路也铺上了可以过车的柏油路），我自己跨上车，阿达在后面扶着。
车把一歪，我尖叫，阿达笑得首不起腰。
十分钟后，我居然能首线滑行 50 米，风从耳边过，带着早市的菜腥、炸油条的焦香、远处河沟的水草味，混成一股“镇里特调”。
我猛地意识到：这就是自由职业第一天——自由先免费赠送，职业慢慢再说。
下车时，腿有点软，心情却很轻快。
阿达递给我一张旧名片：“需要车喊我，随叫随到。”
我收下，发现名片背面印着“婚介交友 扫码进群”，忍不住扑哧一笑，他挠挠头：“资源二次利用，环保。”
回家路上，太阳光己经有点晒脸，我沿着田边慢慢往回走，兜里手机突然震动——前领导老严发来微信：“周荔，最近有空吗？
有个外包项目想找你。”
我盯着屏幕，心跳比刚才学车还快。
回？
不回？
我抬头看天，天空碧蓝，一朵云正慢慢变形，像 PPT 里未保存的素材。
先让它飘着吧，反正今天只安排了一件事：活着，换个方式活着，快乐地活着。
Day 2 记录：早市花费：4.5 元新技能：电驴 50 米驾照余额：23181.82 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