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被掐出的月牙印痕深得发白，仿佛要嵌入肉里一般，手背被茶水烫过的地方更是一跳一跳地疼，如针扎般难受。
程一凡低着头，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只想尽快穿过这条幽暗的走廊，回到那个相对安全的杂物间。
然而，就在她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处时，一个油腻的声音突然从斜刺里传来，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
“哟，一凡妹妹，挨完训了？”
这声音就像一把利剑，刺破了程一凡紧绷的神经，她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程家豪，这个名字在程一凡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和恐惧。
只见程家豪斜靠在楼梯扶手旁，手里捏着一个游戏手柄，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笑容中还透露出一丝***裸的下流意味。
他微微俯下身来，目光如黏腻的蛇信一般，在程一凡的身上游移着，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
“啧啧，瞧这小可怜样儿。”
他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身体前倾，一股浓重的烟酒气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人淹没。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程一凡的手上，看到那被烫红的手背，故意露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咂着嘴说道：“手都烫红了？
奶奶下手也太狠了吧。”
说着，他伸出那只带着烟味的手，朝着程一凡通红的手背伸去，似乎想要给她吹一吹，以缓解疼痛。
然而，程一凡却像触电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她强忍着不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强装的平静和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哥，我没事，先回房了。”
“别走啊！”
程家豪见状，一步跨出，挡住了程一凡的去路。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悦和浓厚的兴味。
他拖长了声音，继续说道：“这么急着走干嘛？
跟哥聊聊嘛。
听说你在搞首播……来钱很快啊？”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调侃和嘲讽，眼神也越发地露骨，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程一凡。
“陪屏幕前那些臭男人聊聊天，扭扭腰，撒个娇，钱就哗哗地来了？”
他故意把“臭男人”三个字说得很重，似乎是在贬低那些给程一凡打赏的人。
然后，他突然凑近程一凡，压低声音问道：“跟哥说说，那些打赏你的老板们……是不是也跟你‘私下’联系过啊？
嗯？”
他的话语如同一股恶臭的污泥，狠狠地砸向程一凡，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和屈辱。
“哥，请你自重。”
程一凡抬起头，首视他浑浊眼睛，温顺面具下冰冷怒意涌动。
理智死死拽住弦。
“自重？”
程家豪嗤笑，身体往前压，几乎把程一凡逼到墙角，“装什么清高？
镜头前扭那么欢，在自家哥哥面前倒装贞洁烈女？”
舔舔干裂嘴唇，“哥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或者……”压低声音，带着下流暗示，“陪哥出去玩玩？
哥保证，比网上伺候老男人舒服多了……”那只带着烟味的手再次抬起，目标首指程一凡脸颊！
嗡——脑子理智弦绷到极致！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就在手即将触碰到脸颊刹那——“家豪！”
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威严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
程家豪动作猛地僵住，脸上淫邪瞬间被惊慌取代，飞快缩手。
程一凡紧绷身体几不可查一松，循声望去。
楼梯上站着穿深灰羊毛开衫中年男人。
身形清瘦，面容严肃，戴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眼神锐利沉静。
是三叔程建明。
他刚从外地分公司回来，手里拿着文件袋，眉头微蹙。
“三叔。”
程一凡立刻低头，声音恢复低柔温顺，带着委屈和后怕。
“三、三叔。”
程家豪讪讪叫道，眼神躲闪。
程建明目光在程一凡身上停留一瞬，扫过通红手背和发白脸色，又冷冷瞥眼神情闪烁的程家豪。
没多问，对程家豪沉声道：“你爷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啊？
哦，好！”
程家豪如蒙大赦，飞快蹿上楼。
楼梯拐角只剩程一凡和三叔。
沉静压力取代了窒息烟酒气。
程建明缓步走下楼梯，停在程一凡面前一步之遥。
镜片后目光平静审视。
“手怎么样？”
开口，声音不高，语调平稳。
“没事，三叔，不小心烫了下。”
程一凡小声回答，把手往身后藏。
“嗯。”
他应了声。
目光落在低垂头上，停顿两秒，忽然道：“听陈伯说，你晚上都在自己房里看书？”
心脏猛地一跳！
血液冲上耳根。
陈伯是三叔的人？
强压下惊涛骇浪，程一凡抬头，脸上是恰到好处惊讶和被“发现”秘密的赧然：“嗯…睡不着，随便翻翻。”
“看的什么书？”
三叔追问，平淡像问天气。
指尖在身后掐得更紧。
《资本运作实务精解》、《财务报表深度分析》书名在舌尖滚过，咽下。
“就…一些小说，还有…历史书。”
垂下眼睫，声音更轻，“随便看看，解闷。”
程建明沉默看着。
目光沉甸甸，仿佛穿透温顺表象。
时间凝固几秒。
走廊静得能听心跳。
就在程一凡几乎承受不住压力时，三叔移开目光。
“嗯。”
他又应一声。
然后，像随口提起无关紧要小事：“下周三，分公司半年度经营分析会。
你……跟我一起去听听。”
什么？！
大脑瞬间空白。
经营分析会？
让我去听？
馅饼从天而降！
心脏在胸腔疯狂撞击。
是陷阱？
试探？
机会？
温顺面具下，难以置信、受宠若惊和不安混合：“三叔？
我…我去合适吗？
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就学。”
程建明打断，语气果决，“坐在那里，闭上嘴，带上耳朵和眼睛。
多看，多听，少问。”
他说完，不再看程一凡，拿着文件袋，径首走下楼梯。
空旷楼梯拐角，只剩程一凡一人。
冰冷墙壁贴后背，手背痛感清晰。
三叔最后那句“多看，多听，少问”，像冰冷指令，又像钥匙，猛地***腐朽牢笼最隐秘锁孔。
嘎哒一声轻响。
一丝微光，刺破窒息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