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怎么来了？”
贺奕凡熟悉这个声音，知道是林语欣的母亲杨丽君在窗外，急忙穿鞋下炕。
杨丽君在窗外站半天了，俩人在屋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在窗外都听到了，也都看到了。
“婶来了？”
贺奕凡见杨丽君进屋了，有点不好意思。
“学校放寒假了？”
杨丽君不仅人长得俊，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柔声细语的。
杨丽君尽管操心受累，皮肤保养的还不错，快奔西十的人了，看上去就像三十来岁，身姿绰约，端庄秀美，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只是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嗯。”
贺奕凡点一下头。
杨丽君问：“你嫂子呢？”
贺奕凡说：“她回娘家了。”
杨丽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皱一下眉头，冲林语欣说：“下炕穿鞋，跟我回家！”
林语欣晃了一下身子，坚定地说：“我不！”
杨丽君板着脸说：“过了年，你就十九了，他都二十西了，你们不是小孩了，晚上不能住在一起。”
林语欣嘟囔说：“以前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是您非让我跟住他在一起不可，现在怎么又不让了？”
杨丽君瞪女儿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你是小孩，现在你是成年人了！”
林语欣说：“成年人怎么了？”
杨丽君本来想说，你这个年龄能怀孕生孩子了，你说怎么了？
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随口说了一句：“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他好。”
贺奕凡说：“婶说得对，语欣听话，赶紧跟婶回家。
想见我，明天白天再过来。”
林语欣撅着小嘴，挪到炕沿边穿上鞋，拿着贺奕凡给她买的东西，很不情愿地走了。
杨丽君怕贺奕凡误解，一只手把着他的肩膀说：“你们俩己经是成年人了，按理说我不该约束你们。
可你们现在还念书，一旦发展到那一步了，会分散你们的精力，影响学习。”
“婶，您不用解释，我懂。”
“好孩子，我没看错你。”
送走了杨丽君，贺奕凡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虽说不像小时候那样害怕了，还是感到有点孤单。
他从炕柜里取出被褥铺好，打开电视，看没有好节目，又关了，上炕脱衣服躺下了。
他睡不着，不由想起了林语欣，想起了八年前那个晚上——灯光下，他偎在炕头的角落里，两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一脸恐惧。
“奕凡，开门。”
有人在大门外喊他。
他听是杨丽君的声音，就出屋把大门打开了。
没等杨丽君说话，他就扑上去把杨丽君给抱住了，带着哭腔说：“婶，我害怕！”
杨丽君搂着他，温柔地说：“孩子，别怕。
婶知道你哥今天回学校了，你晚上一个人在家肯定害怕，就过来看你。”
可能是刚办完丧事，屋子里还残存着一股焚纸和燃香的气味，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杨丽君陪着他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走，带上你的铺盖，去我们家。”
“我不去，我得看家。”
“那咋办？
你林奶奶病殃殃的，你叔腿瘸不方便，燕子和语欣是女孩子，都不能过来陪你。
就我能过来，可我……晚上要是跟你住在一起，让别人知道了也不好哇！”
他瞅瞅她，低着头不吭声。
杨丽君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悲悯，想了想说：“唉！
实在不行，我就让语欣过来给你做伴儿吧。”
他抬头瞅着她说：“婶，她是女的，我是男的，这样行吗？”
杨丽君叹口气说：“不行咋办？
叫你到我们家去你又不去，就只好让她来了。”
他听了亦喜亦忧，担心地说：“这样不好吧？
她一个女孩子，晚上跟我在一起住，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说些闲话，她将来还怎么嫁人啊？”
杨丽君瞅他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那还不好办？
她要是因为你嫁不出去了，你就娶她呗，将来你娶她不就行了！”
他愣了一下说：“婶，那样行吗？”
“怎么不行？
你以前不总在我跟前说她长得俊吗？
说你心里喜欢她吗？
既然你心里喜欢她，将来你就娶她呗！”
“我倒是愿意，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你愿意就行，她你不用考虑，她听我的，我能替她做主。”
他看她这么果断，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就这么定了，你在家等着，我回去把语欣给你领来。”
杨丽君回去不长时间，就抱着一卷行李领着林语欣来了。
她把行李放到炕上，跟女儿说：“你奕凡哥晚上害怕，以后你晚上就住这儿给他做伴儿，等他什么时候不害怕了，你再回家住。”
林语欣瞅瞅他，把头低下了。
他能看出来，林语欣有点不情愿，是被母亲硬给逼来的。
连他一个男孩子都能想到她来给他做伴儿会对她将来有影响，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不到呢？
看她低着头，他能感觉到，来之前她母亲肯定是把他们将来的事跟她说了,不然她不会这么腼腆。
杨丽君看女儿害羞的样子，跟他认真地说：“我把女儿给你送来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用我多说，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郑重其事地说：“婶您放心，以后她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我会好好的爱护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杨丽君点点头，再没说什么，冲两个孩子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出去把大门关上，回屋见林语欣在炕梢铺她的被褥，就小声说：“炕梢凉，你睡炕头吧。”
“不用，你在炕梢不也是凉吗？”
林语欣笑容可掬，屋里没有别人了，她在他跟前一点不拘谨，还像以前把他当哥哥那样。
“我凉点没事，你别凉着。”
他执意让她睡炕头。
“那我往炕头点，挨着你睡。”
她看他关心她，心里暖暖的，主动把被褥挪到他的被褥跟前。
他看着她，突然感觉他们的关系变了，她跟他亲近了，有感情了。
她铺好被褥，脱下外衣就钻进被子里躺下了。
可能是女孩怕看，她躺下了就把身子转过去了。
他躺下了睡不着，心里在想，以前她在自己的眼里就是小小孩，嫌她碍事儿，自己和林飞燕出去玩都不带她。
没想到，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她能来到自己的身边，真是难得啊！
“奕凡，开门……”贺奕凡躺在被窝里正回忆着往事，隐约听见大门响，有人在叫他。
他坐起来仔细听，感觉是女人的声音，心里嘀咕：“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