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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无声的回击

发表时间: 2025-09-29
楼梯仿佛比记忆中长了许多。

陈翊宸一步一步向下走,右手紧紧握着冰凉的木质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口袋里的U盘像一块灼热的炭,烫着他的大腿,提醒着他刚刚在书房里经历的一切。

爷爷的信,那些冰冷的罪证,还有那条通往自由却背负愧疚的退路……所有信息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但他此刻必须将这些暂时压下,集中全部精神应对眼前的局面。

他能“听”到楼下客厅里涌动的暗流。

叔叔陈建明那躁动灼热的贪婪,姑姑陈秀英那精于算计的冰冷,还有父亲陈建国那疲惫无力中夹杂的一丝心虚……这些情绪如同不同颜色的烟雾,在客厅里交织缠绕,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在楼梯转角停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调整呼吸。

他需要控制这该死的“天赋”,而不是被它控制。

他尝试着将那些杂乱的情绪信号推开,像调试收音机一样,只聚焦在最重要的频率上。

“大哥,不是我说,”陈建明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爸那套老房子的产权必须尽快明晰!

现在政策多变,拖着对谁都没好处!”

那股灼热的贪婪几乎要冲破屋顶。

陈翊宸能“看”到叔叔脑海中翻涌的念头——尽快过户,然后抵押,套现,填补他那个岌岌可危的项目缺口。

“是啊,大哥。”

陈秀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柔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压力,“爸走得突然,很多事都没交代。

我认识房管局的人,过户手续、股权确认这些,都可以尽快办,免得节外生枝。”

她的情绪像一条冰冷的蛇,精准地锁定在遗产的数字和文件流程上,计算着每一步能带来的利益。

陈建国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满是疲惫:“爸刚走,尸骨未寒,你们就急着分家产?

像什么话!”

但他的反驳软弱无力,那股灰色的“心虚”在弟妹的逼问下愈发明显。

陈翊宸闭了闭眼,将手从口袋里抽出,U盘的轮廓似乎还残留在掌心。

他不能再躲了。

爷爷把选择摆在他面前,而现实,正在逼他做出第一个回应。

他迈步,走进了客厅的光晕里。

他的出现让客厅瞬间安静了一瞬。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他——陈建明带着被打断的不耐,陈秀英带着精明的审视,陈建国则带着一丝复杂的担忧。

“叔叔。”

陈翊宸开口,声音因刻意控制而显得有些沙哑,恰好掩饰了他内心的波澜。

陈建明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翊宸啊,你累了就好好休息,这里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那股带着轻视的焦躁情绪扑面而来。

陈翊宸没有理会那明显的驱赶。

他走到客厅中央,站在水晶吊灯下,光线在他过于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陈建明,首接迎上对方不耐烦的视线。

“爷爷生前最念旧,”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打断的柔和力量,“那房子是他和奶奶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院子里那棵老玉兰,还是我小时候和爷爷一起种下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姑姑和父亲,最后又回到叔叔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恳切,“一砖一瓦,都是回忆。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处理好爷爷的后事,让他入土为安,等大家心里这阵最难过的劲儿过去了,再慢慢商量这些?

我相信爷爷在天之灵,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现在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争执不休,伤了和气。”

他的话,情理兼备,甚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对亲情和传统的珍视。

陈建明被这软钉子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那股贪婪的火焰摇晃着窜得更高:“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这不仅仅是房子的问题,这关系到……关系到‘景苑’那个项目的后续处理能更顺利吗,叔叔?”

陈翊宸突然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温和,但语速刻意放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重重地落下。

“景苑”。

这两个字如同一个魔咒。

陈建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瞳孔猛地收缩,那股灼热的贪婪像是被冰水浇头,发出“嗤”的声响,几乎熄灭。

震惊和恐慌如同潮水般从他身上涌出,取代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轻响,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陈翊宸紧紧盯着叔叔那***始慌乱躲闪的眼睛。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感知,而是第一次主动地、尝试着去引导和影响。

他集中起全部精神,将在书房里感受到的爷爷那份洞悉一切的了然,以及U盘所带来的沉重警告,混合着自己此刻必须展现的冷静与坚定,化作一股无形的压力,定向投向精神己经剧烈动摇的陈建明。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但他强行稳住了呼吸和微微发软的双腿。

“有些事,操之过急,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陈翊宸继续说道,他的目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静水,牢牢锁住陈建明,“叔叔,您在商界这么多年,经历的风浪比我多,这里面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您说……对吗?”

最后一个“对吗”,问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陈建明最脆弱的神经上。

陈建明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眼神狼狈地避开陈翊宸的注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

刚才那股足以掀翻屋顶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强装镇定的虚软。

“……你,你说得也对。”

陈建明的声音干涩颤抖,“是不急在这一时……不急,不急。”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陈秀英脸上的假笑彻底凝固了。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瞬间偃旗息鼓的弟弟,又看看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却莫名透着一股沉稳气势的侄子。

她眼底的警惕和审视达到了顶点,那条“冷静算计”的毒蛇彻底盘踞起来,将陈翊宸标记为需要重新评估的、潜在的危险因素。

陈建国也抬起了头,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带着探究与难以置信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陈翊宸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疲惫与刚刚平息下去的精神风暴。

他成功了。

利用爷爷留下的信息和自己这诡异的能力,他不露声色地化解了第一场正面冲突。

但他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和太阳穴锥刺般的胀痛。

他不再看任何人,低声对父母方向说:“爸,妈,我头还是有点晕,先回房了。”

这一次,无人阻拦。

他转身,走上楼梯,将死寂与无数道复杂的目光留在身后。

回到房间,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浊气。

手伸进口袋,再次握紧了那枚U盘。

现实,己经替他做出了初步的选择。

他踏出了第一步,而这条路,注定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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