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儿坐在财务室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挪用公款，
虽然只有五千块，但心脏还是跳得厉害。她安慰自己，下个月发工资就补上，没人会发现的。
窗外下着小雨，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想起昨天李小宇在同学聚会上炫耀的新车，
还有何婷婷手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三十岁的她，存款连五位数都不到。"梅儿，
你还在加班啊？"陈梦丽推门进来，吓得黄梅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啊...对，
马上就好了。"她慌乱地关掉转账页面。第二天中午，零龙约她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这个曾经追求过她的老同学，如今已是某投资公司经理。"有个稳赚不赔的项目，
年化收益30%。"零龙推过来一份合同，"看在老同学份上，才告诉你。"黄梅儿心动了。
她把挪用的五千块，加上自己的积蓄，凑了八万投了进去。第一个月，
账户上果然多了两千多块收益。"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零龙得意地笑着，"要不要追加？
现在有个大项目，三个月翻倍。"黄梅儿咬咬牙，又挪用了二十万公款。
这次她没告诉任何人，连最好的朋友林小北都没说。三个月后，零龙的电话打不通了。
投资平台网站显示"系统维护中"。黄梅儿站在写字楼门口，
看着零龙公司的玻璃门上贴着"出租"字样，双腿发软。"梅儿，你怎么在这？
"李小宇从旁边经过，"脸色这么差？""没...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晚上，
何婷婷组了个饭局。席间，陈梦丽说起自己炒股赚了套房的首付。"现在有个内部消息股，
下周必涨。"陈梦丽压低声音，"我舅舅在证监会工作。"黄梅儿又心动了。
她谎称母亲生病，向林小北借了十万。钱一到手就全投了进去。周一开盘，
那只股票直接跌停。
陈梦丽在微信上发来一个哭脸表情："我舅舅说有人提前泄露了利空消息，对不住啊。
"黄梅儿盯着手机屏幕，眼前发黑。她算了算，现在窟窿已经超过四十万了。第二天上班，
她在茶水间听到同事议论："听说总部要查分公司的账了..."黄梅儿的手一抖，
咖啡洒了一身。她冲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
突然想起上周李小宇说的那个"来钱快"的工作。"就是帮人转转账，一天能赚好几千。
"李小宇当时是这么说的。当天晚上，她跟着李小宇见了几个陌生人。
他们给她一部新手机和几张银行卡。"很简单，有人转钱到你卡上，你取出来给我们就行。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说，"每笔给你10%提成。"第一笔五万块到账时，
黄梅儿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银行卡。但看到提成的五千块现金，她又觉得值得冒险。就这样，
她成了洗钱链条上的一环。为了补上公司的窟窿，她越陷越深。直到那个雨天，
警察冲进办公室。"黄梅儿是吧？请跟我们走一趟。"手铐扣上时，
她看见林小北站在人群里，眼里满是震惊和失望。何婷婷捂着嘴后退了一步，
陈梦丽迅速躲到了别人身后。警车开走时，雨下得更大了。黄梅儿透过模糊的车窗，
看见公司大楼渐渐远去。她终于明白，从第一次伸手那一刻起，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审讯室里，警察推过来一叠资料："看看，这都是经你手的。"黄梅儿看着那些数字，
突然发现，自己甚至记不清最初是为了什么要那么多钱了。名牌包？大房子？
还是仅仅因为不甘心比别人差？当检察官宣布涉案金额超过三百万时，
旁听席上的林小北哭出了声。黄梅儿不敢抬头，眼泪一滴滴落在被告席的桌面上。宣判那天，
阳光很好。五年***，这个数字在黄梅儿耳边回荡。她想起挪用的第一笔五千块，
想起零龙承诺的高额回报，想起李小宇说的"来钱快"...如果当初能守住底线，
如果第一次犯错后就收手，如果...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囚车驶离法院时，
黄梅儿透过铁窗，看见路边一个年轻女孩正对着手机傻笑，
那神情像极了她第一次收到零龙转账时的样子。她闭上眼睛，
终于明白了那句话：贪婪是个无底洞，掉进去的人，永远觉得下一次就能爬出来。
黄梅儿在监狱里的第一个夜晚辗转难眠。冰冷的铁床硌得她浑身疼痛，
但更痛的是心里不断翻涌的悔恨。她想起母亲颤抖着声音在电话里说："梅儿，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同监室的女人们很快摸清了她的底细。"哟，白领犯罪啊？
"一个染着黄发的女人讥笑道，"为了钱把自己弄进来，值吗？"黄梅儿缩在角落不说话。
值吗？她问自己。那些名牌包、奢侈品首饰，现在想来竟如此虚幻。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买了些什么，只记得刷卡时短暂的***。一个月后，
她收到了林小北的信。信封里除了信纸，还有一张她们大学时的合影。"梅儿，我恨过你，
但现在更多的是难过。记得我们毕业时说要做一辈子好朋友吗？如果你需要什么书，告诉我。
"信纸被泪水浸湿了一角。黄梅儿把照片贴在床头，这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慰藉。劳动车间里，
她开始学习缝纫。机械重复的动作让她的思绪渐渐平静。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常说："做人要脚踏实地。"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有一天，
狱警通知她有人探视。会客室里，她看到了憔悴的父亲。"你妈病了，"父亲声音沙哑，
"医药费...我们卖了房子。"黄梅儿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她捂着脸痛哭，
却连拥抱父亲的资格都没有。回监舍的路上，她路过图书馆，突然想起林小北信里的话。
第二天，她借了第一本书——《平凡的世界》。日子一天天过去，书成了她最好的伙伴。
她开始给林小北写信，坦诚自己所有的悔恨。令人意外的是，林小北每次都回信，
还陆续寄来更多书。第三年春天，黄梅儿在劳动时认识了一个新来的女孩。女孩才二十岁，
因为帮男友运毒被判了六年。"他说很快就能赚够钱结婚..."女孩哭着说。
黄梅儿看着这个年轻的自己，轻轻抱住她："在这里，我们重新开始。"出狱那天，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监狱大门外，林小北举着一把遮阳伞等她。"欢迎回家。"林小北说。
黄梅儿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失去的永远找不回来了，但至少，
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远处，一个年轻女孩匆匆走过，手里拿着最新款的包包，
脸上带着黄梅儿曾经熟悉的、对物质的渴望。她别过脸，跟着林小北走向公交站。这一次，
她选择坐公交车慢慢回家。黄梅儿坐在公交车上，车窗外的城市景色飞速掠过。五年时间，
街道变了许多，新盖的商场，陌生的广告牌，一切都让她感到既熟悉又疏离。
林小北递给她一部新手机："号码还是你原来的那个，我一直在帮你续费。
"黄梅儿接过手机，指尖微微发抖。她翻开通讯录，
里面只剩下寥寥几个名字——林小北、父母、还有几个她几乎记不清是谁的旧同事。
何婷婷、陈梦丽、李小宇……那些曾经在她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妈现在住在城东的老年公寓，"林小北轻声说，"医生说她的病情稳定了不少。
"黄梅儿点点头，眼眶发热。她望向窗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小北带她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温馨。
沙发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职业装。"我猜你可能需要这个，"林小北笑了笑，"明天上午十点，
有场面试。"黄梅儿愣住了："面试？""我朋友开的一家小公司，做财务咨询的。
我跟她说了你的情况……"林小北顿了顿，"她说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黄梅儿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套衣服，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她没想到，
自己这样的人还能有机会。那天晚上，她躺在林小北家的沙发上，久久无法入睡。
五年的监狱生活像一场漫长的噩梦，而此刻的真实反而显得虚幻。她起身走到窗前，
望着远处的霓虹灯，想起自己曾经为了那些虚幻的光鲜亮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第二天早晨，
她穿上那套职业装，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衣领。镜中的女人眼神沉稳了许多，眼角有了细纹，
但整个人的气质反而比从前更加干净。面试比想象中顺利。林小北的朋友张总看了她的简历，
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过去的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黄梅儿深吸一口气："它教会我，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挽回。但也让我明白，
人生最珍贵的不是那些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张总点点头，
递给她一份合同："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不高，但你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走出公司大楼时，阳光正好。黄梅儿站在台阶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零龙。
他西装革履，正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身边跟着几个看起来像是客户的人。他似乎过得很好，
完全不像一个曾经卷款跑路的骗子。零龙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但很快恢复如常，装作不认识般从她身边走过。黄梅儿站在原地，突然笑了。她终于明白，
贪婪和欲望就像无底洞，掉进去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在下坠，直到摔得粉身碎骨。而她，
至少爬出来了。她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信息："妈，我找到工作了，周末去看您。
"发完信息，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云很白，天很蓝。她迈开步子，朝公交站走去。
这一次，她选择慢慢走，脚踏实地地走好每一步。黄梅儿的新工作比想象中要忙碌许多。
每天清晨六点，她准时起床，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赶到公司。财务部只有三个人，
她负责最基础的账目核对工作。工资确实不高，但每一分钱都让她感到踏实。午休时间，
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公司天台上吃便当。这天，她正低头翻看账本，一个阴影落在纸上。
"听说你是新来的财务？"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我是市场部的赵明。
"黄梅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自从出狱后，她对陌生人的接近总是充满警惕。
赵明似乎注意到她的不安，主动退后一步："抱歉，吓到你了。张总让我来问问，
下午的客户资料准备好了吗？""已经放在她桌上了。"黄梅儿轻声回答。
赵明点点头离开后，黄梅儿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重新与人相处，但这需要时间。
下班路上，她顺路去超市买了些水果。排队结账时，前面的老太太怎么也刷不出会员优惠。
黄梅儿默默帮她付了差价。"姑娘，这怎么好意思..."老太太局促地掏钱包。
"没关系的，阿姨。"黄梅儿笑了笑，"我妈妈和您年纪差不多。
"老太太执意要了她的电话，说过两天让儿子把钱送来。黄梅儿没放在心上，
只是礼貌地留下了号码。周末去看母亲时，
养老院的护工悄悄告诉她："你妈妈这半年总是望着门口发呆，特别是下雨天。"推开房门，
母亲正坐在窗前织毛衣。听到声响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梅儿来了啊。
"母亲放下毛线针，声音有些发抖。黄梅儿跪在母亲轮椅前，轻轻握住那双布满皱纹的手。
曾经能写一手漂亮字的会计主任，如今连筷子都拿不稳了。"妈，
我现在在一家财务公司上班。"她轻声说，"虽然工资不高，但足够给您买新药了。
"母亲用颤抖的手抚摸她的头发："钱不重要，你好好的就行。"这句话像一把钝刀，
缓慢而深刻地扎进黄梅儿心里。她想起曾经为了钱做出的那些疯狂事，喉咙发紧。
回程的公交车上，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黄小姐吗？我是林阿姨的儿子。
"电话那头是个温和的男声，"我妈非要我把那天的水果钱还给您。"两天后，
黄梅儿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到了这位"林阿姨的儿子"。让她惊讶的是，对方竟然是赵明。
"原来是你啊。"赵明也很意外，"我妈说遇到个好心的姑娘，没想到是同事。
"他们聊得很投机。赵明说起自己单亲家庭的成长经历，
黄梅儿则谨慎地谈起"曾经犯过错"。让她意外的是，赵明并没有追问细节。
"谁没有过去呢？"他搅动着咖啡，"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做。"这句话让黄梅儿眼眶发热。
她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月后的公司聚会上，
市场部新来的实习生喝多了酒，突然指着黄梅儿大声说："我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上过新闻的***犯！"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黄梅儿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在她身上，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
张总皱着眉头站起来："小李，你喝多了。""我没记错！"实习生掏出手机，
"去年我还看过报道，挪用公款几百万..."黄梅儿站起身，双腿发软。
她看到赵明震惊的表情，看到同事们交头接耳，看到张总为难的眼神。"对不起。
"她低声说，抓起包冲出了包厢。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黄梅儿漫无目的地走着，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是林小北的来电，但她没有勇气接听。
便利店明亮的灯光刺痛她的眼睛。她站在报刊架前，看到一本财经杂志的封面上，
零龙西装革履地微笑着，标题是《年轻投资人的创业传奇》。多么讽刺。
真正的骗子风光无限，而曾经被贪婪蒙蔽的她，却要永远背负这个污名。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赵明发来的短信："我在公司天台等你。"黄梅儿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
最终拦了辆出租车。她需要给这段短暂的重生一个交代。天台上，赵明独自站着，
手里拿着两罐啤酒。"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说。黄梅儿接过啤酒，
却没有打开："你都知道了。""嗯。"赵明点点头，"张总告诉我了。她说当初录用你，
就是看中你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夜风吹乱了黄梅儿的头发。她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
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零龙那样的人可以逍遥法外，
而我...""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赵明打断她，"但你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黄梅儿转头看他，发现这个平时温吞的男人眼里闪着坚定的光。"明天公司见？"他问。
黄梅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前路依然艰难，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清晨，黄梅儿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她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手指轻轻抚过每张办公桌。昨晚的事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头，但她已经决定不再逃避。
同事们陆续到来时，气氛明显有些尴尬。市场部的小李低着头不敢看她，
其他人也刻意避开眼神交流。只有张总像往常一样跟她打了招呼："昨天的报表我看过了，
做得很好。"中午休息时，黄梅儿主动走到小李面前："能聊聊吗？"茶水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