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严厉的父亲王建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和儿子好好说一句话。窗外下着雨，
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六十八岁的王建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听着这声音，
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那天晚上，
十五岁的王名俊——他唯一的儿子——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被他罚站在院子里淋雨。
“考这么点分数还有脸回家？站那儿好好反省！”王建成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
像刀子一样锋利。妻子李淑芬想给儿子送伞，被他一把拦住：“慈母多败儿！让他长长记性！
”王建成翻了个身，病床发出吱呀的响声。肝癌晚期的疼痛让他整夜难眠，
但比起肉体上的痛苦，回忆带来的悔恨更让他煎熬。他摸出枕头下的老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拍摄于王名俊大学毕业那年。照片上的儿子穿着学士服，
表情却僵硬而不自然，眼神中透着疏离。“爸，我找到工作了，在深圳。”拍完照后，
王名俊对他说。“深圳？那么远？”王建成皱起眉头，“我在教育局给你安排了职位，
下周一就去报到。”“我不想去。”王名俊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想自己闯一闯。
”“翅膀硬了是吧？”王建成拍案而起，“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
你就这么报答我？”那场争吵持续到深夜，最终以王名俊摔门而去告终。一个月后，
儿子带着简单的行李南下深圳，从此很少回家。即使偶尔回来，父子俩也说不上几句话，
气氛总是剑拔弩弩张。“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王建成的回忆。
他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却因为无力而打翻了它。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没有护工进来查看。这家公立医院的护工总是忙得脚不沾地，
何况像他这样没有家属探望的病人，更不会有人特别关照。王建成苦笑着想，这就是报应吧，
年轻时对儿子那么苛刻，老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王建成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他摸索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颤抖着手开始写字：“名俊，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爸已经不在了。这些年，
爸爸一直在后悔...”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泪水模糊了视线。
王建成写写停停，把自己一生的悔恨都倾注在这封信里。写到一半，
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笔从指间滑落...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当医护人员冲进病房时，王建成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半睁着，似乎还有未了的心愿，
右手微微前伸，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病床旁的笔记本摊开着，
未写完的信被一滴泪水晕染开来。第二章 灵魂的穿越王建成以为自己死了。
但当他再次有意识时，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很小，
墙上贴满了卡通贴纸，床边堆着各种玩具。更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变得很小，
视野也低了许多。“小川，起床了！再不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王建成浑身一震。这个声音...是名俊的声音！
但比他记忆中的要沧桑许多。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王建成瞪大眼睛——那确实是他的儿子王名俊，只是比他记忆中老了十几岁，眼角有了皱纹，
头发也开始稀疏，但眉宇间的神情依然那么熟悉。“还赖床？”王名俊皱眉走过来，
一把掀开被子，“七点二十了，赶紧穿衣服！”王建成下意识地想说话，
却发现自己发出的是一声稚嫩的：“爸爸，
我冷...”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那是一双小孩的手！他，王建成，
竟然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冷什么冷，都四月份了。”王名俊不耐烦地说，
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校服扔在床上，“五分钟内穿好出来吃早饭，别磨蹭。
”王建成——现在应该叫他王小川了——笨拙地穿着衣服，大脑飞速运转。他死了，
然后不知怎么附身在了自己的孙子身上？这太荒谬了！但眼前的一切又如此真实，
他能感受到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能闻到从厨房飘来的煎蛋香气。餐桌上，
王建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家。这是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装修简单，
显得有些冷清。餐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他和王名俊的。“妈妈呢？”他试探着问。
王名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儿子碗里夹菜：“吃你的饭，别问东问西。
”那种语气王建成太熟悉了——正是他当年对名俊说话的方式。严厉、不耐烦、不容置疑。
看着儿子用自己曾经的方式对待孙子，王建成心里一阵刺痛。吃完早饭，
王名俊匆匆送“儿子”去学校，然后自己去上班。一路上，
王建成从小川的身体里观察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王名俊走路很快，几乎不等孩子，
时不时回头呵斥“走快点”；在地铁上，有人不小心碰到他，
他立刻皱眉瞪眼；路过乞讨的老人时，他拉着儿子绕道而行，
嘴里嘟囔着“都是骗子”...这一切都让王建成心惊。名俊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或者说，
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自己从未察觉？
因为这就是自己教育出来的儿子啊——冷漠、急躁、缺乏耐心，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自己！
到了学校门口，王名俊蹲下来给小川整理书包带子，动作粗鲁。“放学后直接回家，
别到处乱跑。我今晚加班，冰箱里有剩饭自己热着吃。”说完转身就走，
甚至没等儿子说再见。王建成站在校门口，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名俊上小学时，自己也是这样，从不接送，偶尔去一次也是匆匆来去，
从未想过孩子会不会失落。“王小川！发什么呆呢！快进来，要迟到了！
”班主任的喊声把他拉回现实。王建成这才意识到，他现在是个小学生，必须去上课。
这感觉荒谬极了——一个六十八岁的老灵魂，被困在一个八岁孩子的身体里，
还要去上小学二年级的课！课堂上，王建成心不在焉。他不断回想早上的情景，越想越心惊。
名俊对待小川的方式，简直和自己当年对待他一模一样！那种不耐烦的语气，
那种冷漠的态度，甚至连皱眉的样子都如出一辙！课间时，
王建成从小川的书包里翻出一个破旧的作业本，扉页上写着“王小川，二年级三班”。
他快速翻阅，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是小川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影，背景是游乐园。
女人笑得很温柔，小川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这应该是小川的妈妈，也就是名俊的妻子。
但从今早的情况看，他们显然已经离婚了。
王建成想起自己当年和妻子也经常因为教育方式争吵，淑芬总是护着孩子，
而他认为那是溺爱...放学后，王建成按照“记忆”回到了那个小公寓。
他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门，屋内静悄悄的。冰箱上贴着便条：“晚上有应酬，
自己热饭吃，九点前睡觉。——爸”便条上的字迹潦草冷漠，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王建成苦笑，这不就是自己当年的作风吗？工作永远比家庭重要，孩子只要不惹事就行。
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盘昨天的剩菜和几个鸡蛋。王建成想起名俊小时候，
自己也经常不在家，妻子加班时，名俊就一个人吃剩饭或者泡面...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王建成踮起脚尖从猫眼往外看，是一个快递员。“王小川家的快递！”王建成开了门，
接过包裹。寄件人一栏写着“李淑芬”——他的妻子，名俊的母亲！
包裹里是一套新衣服和一些零食，还有一张纸条：“小川，奶奶想你了，
周末让你爸爸带你来看我。记得多吃饭，长高高。”王建成的手微微发抖。淑芬还活着，
而且看起来和小川很亲。但名俊似乎很少带孩子去看母亲，
就像...就像当年自己很少让名俊去看外公外婆一样。晚上九点半，王名俊才回到家，
身上带着酒气。看到儿子还没睡，他立刻沉下脸：“怎么还不睡？明天不上学了？
”“我...我睡不着。”王建成小声说，故意用孩子天真的语气，“爸爸，
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讲什么故事！多大了还听故事？”王名俊不耐烦地挥手，
“赶紧去睡觉！”王建成没有动，他鼓起勇气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名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不是告诉过你别问这个吗？她不会回来了！现在，立刻，
马上去睡觉！
怒的样子让王建成心惊——简直就像当年自己听说名俊要放弃教育局的工作去深圳时的反应。
躺在床上，王建成辗转难眠。通过一天的观察，
他已经确定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名俊正在重复自己的错误！同样的严厉刻薄，
同样的缺乏沟通，同样的把工作放在家庭之前...而小川，正在成为当年的名俊！半夜，
王建成听到客厅传来声响。他悄悄起床，看到王名俊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本相册，
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借着月光，王建成看清了相册里的照片——那是名俊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新娘正是白天看到的那位温柔女子，而名俊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王名俊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然后突然合上相册，猛灌了一口酒。月光下，
王建成看到儿子的眼角有泪光闪烁。这一刻，王建成明白了许多。名俊不是不爱儿子，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爱；他不是不想温柔，只是从未被温柔对待过，
所以不懂如何温柔；他不是故意刻薄，他只是...在用唯一知道的方式做父亲。
就像当年的自己。王建成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痛。他悄悄退回房间，
心中做出了决定：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以孙子的身份回到儿子身边，
那么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打破这个可怕的循环。他不能再让名俊重蹈自己的覆辙，
不能再让小川成为第二个名俊。这一次，他要学会做一个好“儿子”，
帮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好父亲。第三章 重来的机会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王建成——现在的小川——早早地醒了。他轻手轻脚地起床，踮着脚走进厨房。
冰箱里的食材少得可怜。王建成翻找出两个鸡蛋和半颗蔫了的青菜，
回想着妻子当年做早餐的样子。油锅滋滋作响，他笨拙地翻动着锅铲，差点把煎蛋弄碎。
“你在干什么？”王名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王建成差点扔掉锅铲。他转过身，
看到儿子睡眼惺忪地站在厨房门口，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还带着胡茬。王建成深吸一口气，
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爸爸，我给你做早餐。”王名俊愣住了，
他盯着灶台上那个形状怪异的煎蛋，又看看儿子期待的眼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
他才干巴巴地开口：“...小心烫着。”餐桌上，王建成偷偷观察着儿子的表情。
王名俊机械地咀嚼着煎蛋，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在沉默或训斥中度过早餐时间。“爸爸，”王建成鼓起勇气开口，
“今天放学你能来接我吗？”王名俊抬起头，下意识就要拒绝，
却在看到儿子亮晶晶的眼睛时顿住了。他想起昨晚翻看的结婚照，
前妻曾经也这样期待地看着他...“我...尽量。”他生硬地回答，
却已经比往常温和许多。去学校的路上，王建成主动牵起了王名俊的手。
他能感觉到儿子的手掌僵硬了一瞬，但没有甩开他。这个小小的进步让王建成心头一热。
“王小川！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同桌的小女孩好奇地问。王建成笑了笑没回答。
他正在盘算一个计划——他要利用小学生的身份，慢慢融化王名俊心中的坚冰。放学时，
王建成惊喜地发现王名俊真的站在校门口。虽然迟到了二十分钟，虽然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但他确实来了。“爸爸！”王建成飞奔过去，故意扑进王名俊怀里，“我就知道你会来！
”王名俊手忙脚乱地接住儿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周围几个家长投来善意的微笑，
让他更加窘迫。“行了行了，回家。”他低声说，却悄悄调整了姿势，
让儿子能更舒服地靠着他。回家的地铁上，王建成“不小心”把书包掉在了地上。
作业本散落一地，最上面是一幅画——一个孩子站在雨里，旁边写着“希望爸爸不要生气”。
王名俊弯腰捡起画，手指微微发抖。他突然想起那个被父亲罚站在雨夜的自己，
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他声音沙哑。“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