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远处的苏寻,皱着眉,感觉脸上有一块不明物体,温热,粘稠,他抖着手去擦,一手红粉相间的脑浆。
他身旁的瘦削男瞪大眼睛,拼了命地抠着嘴巴,狠狠吐出一小块血肉。
虽说这个车厢的人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依然逃不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而且还是……那么的恶心!
白衣男搭在小桌板上的白皮鞋依旧闲适,他漫不经心地剥弄着手里的橘子,橘子皮的清香飘出,混着一股子血腥气,还有那驴毛、驴皮和腐草混合的膻味。
“我说过,”白衣男声音冰冷,平淡地讲道,“不讲的,说谎的,死。”
他抬起头再次狡黠地环视众人,就像在看囚笼中圈养的鸟,足足沉寂了一分钟。
“你,”他伸出干净修长的手,随意指向穿着蓝色工装的男子,“继续说。”
工装男猛地一颤,手足无措,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先生…我、我说什么?”
巨大的惊恐笼罩着他,刚才那娃娃脸的脑袋就在他跟前爆裂,那脑浆、尸块,伴着血水,溅了他一身。
“你的经历,你的愿望。”
白衣男把一掰橘子放进嘴里,缓缓道,“我喜欢听…故事。”
蓝色工装男攥紧裤子,环视众人,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从小不会讲话,也不会讲故事,要是讲不好可以问我…我、我有问必答。”
苏寻给工装男投去鼓励的目光,按照白衣男的要求,走一步看一步仍是最优策略,目前确定说谎的风险极高。
他注意到工装男那布满厚茧的双手,脸上尽管带着新鲜血痕,却掩不住那份质朴。
“我叫陈小春,今年二十五岁,在洛阳开了一家修车铺。”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从小亲戚朋友会喊我小春,也有喊我傻春的。”
他也是二十五岁?
苏寻一愣,这事透着蹊跷。
“因为…我有点笨,估计你们也看出来了。
我是单亲家庭,只有妈妈。”
一旁的苏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己明了这个名叫陈小春的男子,执念或者愿望是什么。
陈小春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压不住那涌出的哽咽:“我妈妈…她得了癌症,可她、她才西十五岁啊…”果然。
众人沉默不语,在这辆列车上,谁不是有着大过生命的执念!
瘦削男看着陈小春,脸上掠过迅速、不加掩饰的心疼。
“我的愿望就是…让妈妈好起来。
收到信,我第一时间就参与了,可是…现在。”
陈小春看着白衣男,顿了顿,继续说:“我、我还能实现愿望吗?”
“你的”念“不错,把它给我,留你性命。”
白衣男淡淡地继续说。
“那、那还能救妈妈吗?”
小春急切地问道,声音颤抖着。
“不能。”
小春略过一丝失望,低下头,双手攥着蓝色工装裤,裤腿露出白色卡通袜,那上面赫然沾着一块掺杂着血水的脑浆。
“哎哟,看你这个娃娃,心头肯定难受惨了嘛?”
一个温柔的甜美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是一个身穿手绘云朵卫衣,褐色背带裤的娇小女生。
“雄起噻!”
她的目光扫过娃娃脸刚刚那迸裂的脑浆,伸手握起拳头,声音脆生生的,“拿妖法儿打败妖法儿,莫得事!”
“陈哥,你不是叫”正义“嘛?”
她忽闪着亮晶晶的小鹿眼,翘着狼尾短发,温柔地瞪着白衣男,“帮帮他噻,不然,我可要和你拼命了撒,我叫许知乐,知足常乐的乐~”陈小春猛地抬头,有些吃惊地看着斜对面的西川妹子许知乐,随即目光逐渐柔和,满是感激。
“莫得事,本来屋头就啷个自己啦,而我也只有半年寿命了哈。”
许知乐看着陈小春笑嘻嘻地说道。
陈小春松开攥紧的工装裤子,抬起眼狠狠盯着白衣男:“既然救不了妈妈,那我也只能和你拼命。”
白衣男突然间仿佛是看到了让他极为恐惧的东西,身体下意识地猛然后移,重重靠在座椅后背上。
许知乐和陈小春则低头不知所措地盯着各自手心,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亮晶晶的小玻璃球。
苏寻迅速捕捉到他的异常,立即抬高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陈正义,我也要和你拼命。”
他的愿望就是要找到小白,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
“寻寻,我运气真是好,能够遇到你。”
小白那甜美的声音仿佛适时在他耳边响起。
而苏寻的手中也迅速出现了那亮晶晶的小球。
“我、我就是盗一点你们的”念“,”白衣男有些紧张地说道,“不要你们的命……”话音未落,白衣男猛地起身,缓缓伸出手掌,手心朝上,怔怔看着,像个孩子一样满脸期待,仿佛那里将要出现一个极其神秘的礼物。
不一会儿,他的手心上方,竟然凭空出现一幅闪着幽光的古老画卷。
白衣男难以置信地看着,嘴里喃喃道:“老大……这是梦画……”片刻后,白衣男环视车厢众人,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不瞒诸位,我陈正义…其实是个好人。”
“噗嗤——”,瘦削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连连摆手,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离谱的笑话。
“江新,敢不敢和我赌命?”
陈正义漫不经心地问瘦削男,“就像他们一样。”
苏寻摆弄着小球,揉着额角,瞥向身边的瘦削男子。
他尽管瘦削,却并不柔弱,甚至可以说像铁棍一样,但眉眼间又透着一股子清秀。
“江新,怎么样?”
陈正义步步紧逼,眼睛首首盯着瘦削男,“我的职业素养摆在这儿,可不能轻易放过你们。”
“噗嗤——,对不住,陈爷,我只是个混混,我嘴贱儿,对不住您嘞。”
瘦削男江新连连摆手。
“诸位,那就没办法了,”陈正义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给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中用。”
陈小春侧脸看向身旁的江新,他嘴巴貌似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没有开口,又沉沉地低下了头。
“我有我的规矩…”陈正义缓缓说道,“不过是需要诸位陪我玩个小小的游戏。”
“请问陈先生,是什么类型的游戏?
多人还是单人,脑力,还是体力?”
一连串的问题袭来,提问者是坐在苏寻右手边的男子。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低头摆弄着他的表盘。
“多人游戏,脑力,一对八。”
陈正义说着,指向自己,“我一,”然后再次指向众人,“你们八。”
“不过…这个游戏,”他缓缓扫过众人,带着一丝狡黠,“正如我和江新所说,需要赌上你们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