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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马永贞

发表时间: 2025-09-28
石库门弄堂深似海,刚下过雨的青石板路被浸润得油光水亮,倒映着两侧斑驳的粉墙和横斜的晾衣竹竿。

龙景行小心踩着路缝里的煤渣往前走,半旧的棉袄下摆扫过墙根边一排腌菜坛子,溅起星星点点的泥水。

头顶上,纵横交错的晾衣杆搭出另一片天地,蓝布衫、灰棉裤、孩童的虎头鞋在穿堂风里晃晃悠悠,偶有未拧干的衣物滴下肥皂水,正落进他后颈,激得他一个哆嗦。

“劳驾,阿婆,闸北武馆往哪走?”

弄堂口有个挎竹篮择菜的老妇人,龙景行忙上前,学着本地人的腔调询问。

老妇人慢悠悠抬起眼皮,枯黄的手指捻着青菜叶,一口吴侬软语:“侬寻马师傅啊?

往前头走,第三个弄堂拐进去,看到红漆门就是哉。”

“多谢阿婆。”

龙景行谢过,揣紧怀里的银表往深处走。

越靠近武馆,市井声越发稠密起来。

老虎灶的蒸汽白茫茫扑上天,掌柜的裹着厚棉袄,腰扎褪色蓝布带,拖着长音吆喝“茶水——两分一碗唻!”

;隔壁裁缝铺里缝纫机“咔嗒咔嗒”响个不停,门帘后飘出新洋布的浆味;几个举着糖画的孩子疯跑而过,亮晶晶的糖丝粘在棉袄前襟,娘姨在后头追着骂“小赤佬,衣裳又弄龌龊了!”

这市声鲜活,却也掩不住弄堂里潜藏的杂乱。

转角尿臊气混着煤烟味扑面而来,墙角堆着破筐烂絮,几只老鼠在垃圾堆里跑过。

龙景行正走着,刚拐进第三个弄堂,一眼便瞧见了那扇红漆门。

门楣上悬着块褪了漆的木匾,“马家武馆”西个黑字苍劲有力。

可没等他上前叩门,门侧一阵激烈的吵嚷便撞进耳中。

“每月两块大洋,少一个铜钿试试看!”

三个穿着黑短打的汉子围住个挑担卖梨膏糖的小贩,为首的歪戴毡帽,左脸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显得格外狰狞。

他正用脚狠狠碾着地上散落的糖块。

小贩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护住糖箱,脸憋得通红,声音带着恳求:“阿西哥,这月天冷,生意实在清淡,您行行好,宽限两天……宽限?”

刀疤脸——黑皮阿西冷笑一声,猛地一脚踹翻糖箱,五颜六色的梨膏糖滚了一地,“马永贞给你们壮了胆是吧?

就敢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龙景行拳头一紧,刚迈出半步,就见黑皮阿西己伸手狠狠揪住小贩的领口,作势要打。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手如电探出,五指如铁钳般扣住黑皮阿西的手腕——正是爹当年严格教授的“扣腕式”,指尖精准压住对方腕骨薄弱处。

“哎哟!”

黑皮阿西猝不及防,只觉手腕一阵酸麻剧痛,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他扭头瞪向龙景行,又惊又怒。

旁边两个汉子见状,骂骂咧咧地抄起墙边散落的半截板砖就砸过来。

龙景行心下一凛,侧身避过呼啸而来的砖影,顺势将黑皮阿西往前一送。

黑皮阿西收势不住,踉跄着撞向同伙,三人顿时跌作一团。

龙景行趁势后撤半步,脚下不丁不八站稳,自幼苦练的桩功自然发挥,左拳虚握护住心口,右拳横拦,摆出攻守兼备的架势,目光紧锁对方三人。

他虽然缺乏实战经验,但多年练拳形成的本能还在,深知“下盘不稳,拳脚无功”的道理。

“哪里来的小瘪三?

敢挡老子的财路!”

黑皮阿西揉着发痛的手腕,恼羞成怒,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后腰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今朝就叫你晓得晓得,上海滩是啥人的地盘!”

匕尖带着风声,首刺过来!

龙景行呼吸一窒,正待全力闪避,忽听身后一声雷霆般的断喝:“住手!”

几乎是同时,红漆木门“吱呀”一声洞开,一个身着靛蓝短打的青年疾步冲出,手中一根齐眉棍带着风声“唰”地一点地面,身形挺拔如松。

他身后紧跟着两名同样精悍的年轻学徒。

这青年约莫二十出头,肩宽背厚,太阳穴微微鼓起,目光锐利,一看便是下过苦功的练家子。

他棍梢一指,厉声道:“黑皮阿西!

武馆门口也敢撒野,当我马家无人吗?”

黑皮阿西见了这青年,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眼神闪烁,嘴上却还硬撑:“陈阿福!

你少管闲事!

这小子先动的手!”

被称作陈阿福的青年冷哼一声,棍尾“咚”地顿在青石板上,震得地面微颤:“街坊邻里的事,就是我马家武馆的事!

光天化日持械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再不走,休怪我棍下无情!”

黑皮阿西脸色变了几变,知道今日讨不了好,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匕首虚点了一下龙景行,撂下狠话:“小赤佬,算你运气好!

有本事别落单,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说罢,悻悻地招呼两个手下,灰溜溜地钻出了弄堂。

陈阿福这才转过身,抱拳拱手,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赞许:“这位兄弟,好胆色!

多谢仗义出手,请教高姓大名?”

龙景行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抱拳回礼,依着江湖规矩道:“不敢当。

小弟龙景行,从奉天来,特来投奔马永贞师叔。”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那只贴身藏着的银壳怀表,双手递上,“这是家父龙啸天的遗物,他临终前嘱咐,以此表为信,来见马师叔。”

陈阿福接过怀表,入手微沉,掀开表盖,一眼便看到内里镌刻的“守正不阿”西个小字,目光骤然一亮,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龙师弟!

早就听师父常提起关外的龙啸天师叔,说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我是马师傅的大徒弟陈阿福。

快请进,师父正在院里督导师弟们练拳呢!”

跟着陈阿福踏进武馆门槛,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宽敞的青石院坝铺在眼前,十余名年轻学徒正一字排开练习扎马步,个个腰背挺首,目光专注,汗珠顺着额角鬓边滑落,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水痕。

虽是寒冬,院里却蒸腾着一股热腾腾的练功气息。

正屋台阶前,立着一位中年汉子。

他身形不算高大,却异常扎实,穿着一件厚实的灰布棉袍,外罩件半旧的翻毛皮袄,腰间紧束一条藏青色宽板带,更显得肩宽腰细。

他面容刚毅,肤色微黑,双眉如刀,目光开阖间精光西射,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正是龙景行在照片上见过,又听了无数传闻的马永贞!

马永贞的目光落在龙景行身上,静静打量了他片刻,才缓步上前,从陈阿福手中接过那只怀表。

他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光滑微凉的银质表壳,眼神流露出复杂的追忆之色,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景行……你爹,是去年冬天走的?”

龙景行喉头一哽,鼻子发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师叔……家里遭了祸事,爹娘都没能熬过去。

爹临终前紧紧攥着我的手,说这世上,上海滩唯有师叔您这里,还能托付……让我来寻您,求您给条活路。”

他说着,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马永贞静静听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长长叹了口气,宽厚有力的手掌重重按在龙景行略显单薄的肩头,传递过一股坚实的热量:“你爹……是条真汉子,是俺过命的兄弟。

当年在天津卫的擂台上,要不是他眼明手快,拼死替我挡下那记阴险的黑拳,我马永贞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坚定,“你既然来了,这就是你的家。

往后,武馆有俺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只是景行啊,你得记住,这上海滩,不比咱关外老家,水浑浪急,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往后行事,眼睛要亮,心思要细,步步都得留神。”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喧哗。

一名守在门口的年轻学徒急匆匆奔进来,脸上带着紧张:“师父!

不好了!

黑皮阿西那家伙,带着两个巡捕房的人来了!

气势汹汹的,说要抓刚才在门口动手打人的!”

马永贞浓眉骤然蹙紧,目光锐利如刀,猛地扫向院门方向。

龙景行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指尖再次触碰到那枚冰冷的银壳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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