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去而复返，带来的不仅是一篮散发着宁神花清香的水果，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医生。
这看似周到的举动，在林业眼中，却是一次更加精密的试探——他要借医生的专业判断，来核实自己刚才那番表演的真实性。
“学长，这位是王医师，负责你的治疗。
他听说你刚才好像有点意识，过来看看。”
赵炎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语气依旧关切，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在林业脸上。
林业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他眼神涣散地看了看赵炎，又转向医生，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医……生？
我……头好痛……像要裂开了……”王医师走上前，拿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检查林业的瞳孔反应。
林业配合地让瞳孔对光线反应显得有些迟钝、不协调。
接着，医师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按压他头部的几个部位。
“这里痛吗？”
“呃……有点……这里呢？”
“啊！”
林业适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微微痉挛，演技逼真无比。
“别……别碰……”王医师记录下来，又拿出一个看起来颇为奇特的仪器，像是水晶球与金属框架的结合体，悬浮在林业额头前方。
“林夜同学，放松，试着感受一下这个灵能共鸣器。”
根据记忆碎片，这是用来初步检测超凡者能力稳定性和强度的基础仪器。
原身林夜的能力虽然鸡肋，但本身是稳定的。
现在，林业要做的就是将其表现得极不稳定。
他集中精神，不是去沟通那仪器，而是全力回想穿越时的混沌感、身体的剧痛、以及面对未知的些微恐惧。
他将这些混乱的情绪尽可能地放大，并通过那玄之又玄的“心灵洞察”能力，不是向外探查，而是向内扰动自身的精神波动。
果然，那灵能共鸣器上的光芒开始忽明忽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颜色也杂乱无章，时而微弱如萤火，时而短暂地亮一下又迅速熄灭。
王医师的眉头皱了起来，记录得更快了。
赵炎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松弛了几分。
“林夜同学，你还记得你的能力是什么吗？”
王医师收起仪器，例行公事般问道。
“能力……”林业的眼神更加空洞了，他伸出手，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想从上面看出花来。
“感知……感觉别人……不开心？
不对……是看穿……谎言？
好像也不是……”他语无伦次，最后痛苦地抱住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空了……全是乱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自我怀疑，将一个失去立身之本的能力者的崩溃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医师合上病历本，对赵炎摇了摇头，低声道：“脑部灵识海受损严重，能力根基动摇，极不稳定，伴有严重的记忆缺失和混乱。
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和观察，能否恢复……难说。”
赵炎脸上适时地露出沉痛的表情：“谢谢医生，我们会好好照顾学长的。”
送走医生，赵炎回到病床边，看着蜷缩在床上、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林业，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甚至带着几分“怜悯”拍了拍林业的肩膀（林业强忍着反胃的冲动）。
“学长，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
能力没了就没了吧，平平安安就好。”
这话听起来是安慰，实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宣判，确认了林业“废物”的身份。
林业只是将脸埋得更深，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赵炎志得意满地离开了，脚步声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病房门再次关上。
林业缓缓抬起头，脸上哪有一丝泪痕，只有一片冰凉的平静，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再次浮现。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刚才因为紧绷而有些僵硬的手指。
“第一个关卡，算是勉强通过了。”
他低声自语。
刚才的表演，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算计。
头痛的位置、对检查的反应、尤其是能力不稳定的表现，都完美契合了“脑部灵识海受创”的典型症状。
他甚至刻意引导医生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至于那个灵能共鸣器……林业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确实存在的、与之前不同的精神力量。
原身的“心灵洞察”更偏向于被动接收，而他在刚才的尝试中，似乎找到了一点主动“干涉”的窍门——哪怕是干涉自身的精神状态。
“欺诈，首先要骗过自己？”
林业若有所思。
这个发现，或许比骗过赵炎更重要。
他重新躺好，望着天花板。
赵炎这一关过了，但危机远未解除。
幕后黑手不会因为一个废人而彻底放心，最多是暂时将注意力移开。
学院官方的调查、导师的探访，都还在后面。
而且，他必须尽快弄清楚，林夜到底是因为什么具体的研究成果或发现，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和笔记，是关键。
“得想办法尽快‘康复’出院，回到林夜的住所和实验室。”
林业暗忖，“那里应该有更多的线索。”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重度脑损伤患者”的角色，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接下来的每一位访客，都可能是一场新的考验。
阳光渐渐西斜，将病房染上一层暖金色，却无法驱散其中弥漫的冰冷与算计。
林业闭上眼睛，不再是伪装，而是真正开始休息，积蓄力量，准备迎接下一场即将到来的“演出”。
他的舞台，己经搭好。
而这场名为“生存”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