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是个骨骰

我有一枚可占卜吉凶的骨骰。1 点是，2 点否，3 点旁人勿扰。这天，

我将男友周盛科的照片放在骨骰前，虔诚跪拜。老祖在上，我和他今年是否会分手，

请指示。1点，是。沉默地抚摸着照片里的人，我心中有些亢奋。游戏开始了？

1、将擦拭干净的骨骰放回锦盒内，一只素净白嫩的手从我身后伸出，取走骨骰。

老祖在上，今天我是否会发财，请指示。凌莉照着我的样子，对骨骰煞有介事地拜了拜，

手腕一扬，骨骰 “嗒” 地落在桌案上。凑过去一看，她当即垮了脸，大叫：啊，

又是3点！老祖，我和丽丽情同姐妹，

你就认我做你的干...额...你是第几代子孙？看着她边颠骨骰边对我挤眉弄眼，

我忍不住回了个大大的白眼，抬手示意她将骨骰还给我。她扬着下巴，

一脸挑衅地将骨骰藏于身后，整个人随着脑袋左右摇动，就不还。你都试这么多年，

放过她老人家吧。快还我，要迟到了。我心中惦记着事儿，没心思和她掰扯，

语气中添了几分催促。见我真要急眼，她不甘心地将骨骰擦干净，递还给我。拿到骨骰，

我利落地开始收拾东西。凌莉则有些无聊，难得的休息日，没人陪着玩，

她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时间，

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电视里断断续续飘出的声响，

衬得我脚步慌乱、频频撞上桌角的磕碰声格外清晰。任谁听到这杂乱的响动，

都能察觉到我心底按捺不住的焦躁。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心中尽是要见那人的焦虑，

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都不知道凌莉什么时候站在我的房间门口。没事。

回避她关切的目光，我随便往包里放了几样东西，提包就往大门走去。

凌莉一把拉住要出门的我，强迫我和她对视。到底怎么了？我低声应答，

语气里透着乏力，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这点声响。我舅舅来了。谁？

提起舅舅两个字，心中愤怒而酸涩的复杂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我不愿再多说什么，

强装镇定地拉开她的手。没事啦，我一会儿就回来。大门缓缓合上，

挡住了凌莉探究的目光。2、咖啡馆内正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

舒缓的节奏让在场的人身心放松。除了我面前憔悴的男人，我的舅舅，赵平非。

才50岁的年纪，头上已遍染霜痕。双臂紧紧贴住身躯，双眼警惕地观察每个进咖啡店的人，

种种行为都透露出他现在的恐惧。确认周边没有可疑的人，他俯身凑近，低声咬牙呵斥我。

许荷，你疯了吗？你在这想干什么啊？我叫张丽丽，想我死就接着叫我许荷。

我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你...赵平非无言以对，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血亲，

却也是用一句话害我失去父母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

3、我家祖上出了位被孟婆遗忘的老祖宗，生生世世带着记忆转世。凭着这份特殊，

她精通各类奇门异术。可旁人艳羡的长生，对她而言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烈火焚身、利刃加身、毒酒封喉，甚至遭生食之劫，一次次惨烈的死亡记忆刻入骨髓，

让她对 “重生” 只剩恐惧。最终她决定终结这份痛苦。她命人剔出自己的长生骨，

制成骨骰。从此，她的灵魂不再轮回，生生世世留在骨筛骰中，庇护后世族人。

这本是我们家绝不外传的秘密。但舅舅很小就随我的母亲一同生活在许家，

我的父亲将他当做至亲看待，便没有可刻意瞒着他.谁曾想他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周强。

二十年前，周强和我的父亲二人合伙开公司创业，两人刚好赶上风口，公司发展极其顺利。

但天有不测风云，周强被诊断出患上罕见病，医生能够延续他的生命，却无法缓解他的痛苦。

周强不愿一直忍受折磨，花费重金到处寻找治疗良方，意外从赵平非那得知我家有长生骨。

他哀求父亲救他，父亲苦口婆心地解释长生骨已经做成骨骰，只能用于占卜，

根本没有治病的功能。对于溺水的人来说，连水上一根漂浮着的稻草都不会放过。

周强坚信这个骨骰能让人长生，能治好他，病痛使人疯狂，他偏执地认为父亲只是不想救他。

最终不堪忍受周强锲而不舍的骚扰，父亲决定带家人离开。

出于和周强的友情以及对他生病的同情，父亲选择放弃所有公司股份。

没想到周强不但不感激，还心生歹念，他决定不择手段撬开父亲的嘴。他动手的那天，

意外不幸的发生了。为躲避后面周强追赶的车，父亲的车撞上路边护栏，

汽油泄漏造成大爆炸，夫妻二人当场去世。周强动用非法手段将这个事故定义成意外车祸，

但察觉到不对的舅舅马上带着我和骨骰逃得远远的。4、我知道你恨我，

可你不能拿自己开玩笑。他就快死了，只要他咽了气，你想去哪儿我都不拦着，你再忍一忍，

好不好？赵平非的声音里满是哀求，几乎带着几分卑微。可我就是要他死不安息。

凭什么他一身血污，还能踩着我父母的尸骨，以企业家、慈善家的身份风光的死去。

我不甘心。那你能怎么办，接近他儿子，找个机会给他一刀吗？不可能的，你放弃吧。

我和舅舅分开已经五年了，他既然能找到我，知道我和周盛科的关系也并不奇怪。

我不想将自己的报复计划告诉他。这个被周强吓破胆的男人，

将唯一的勇气用在带我逃跑的路上。我并不信任他，但也不想他出事。你别管了，

老祖会帮我的。它能帮个屁，它真有用，你爸妈就不会死了。我不置可否，

趁着撩刘海的功夫，抬手摸了下左耳耳坠。赵平非愣了一下，情绪忽然变得越来越激动，

与周强共处一城的恐惧如影随形，加上我这执意往刀山血海里闯的侄女，

交错复杂的情绪缠得他神经几近崩断。你不能出事，绝对不能！求你了，跟我走！

话音未落，他 咚地一声跪下，对着我狠狠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地面上发出闷响，

每一下都带着赎罪的哀求。赵平非跪地磕头的声响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格外刺耳，

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斜对面桌的几位客户停止了说笑，其中一人挑了挑眉，

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小声嘀咕着什么，几双眼睛轮流在我和赵平非身上打转。

整个咖啡厅的氛围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我起身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停下磕头的动作，

语气又急又沉：你想让周强的人早点注意到我们，你就接着磕。提到周强，

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我顺势将他拖出咖啡馆。来到街道旁，

赵平非还是执拗地要我和他一同离开。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 周盛科三个字。

我抬手把来电界面凑到他面前，未来得及开口，他却瞬间变了脸色，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随即头也不回，拔腿就跑，背影仓促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一个周字就把他吓成这样。

望着舅舅匆匆钻进左边巷子深处的身影，我没有出声挽留。眼下，

我们分开才能最大限度避开风险。等他平复了心绪，我会找机会劝他离开这里。按下接听键，

周盛科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亢奋：你终于接了，我都快憋死了。哎呀，

宝宝有事嘛，这么急，怎么了？宝宝，你要好好考虑，怎么奖励我了，

我爸同意我们的交往了，他说明天要见见你。哇，有点紧张，我要穿怎么样的衣服好呢？

我嘴上应付着周盛科的电话，心里还在盘算着说服舅舅的事情。

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身边开过，似乎在公寓楼下见过它好几次。我赶忙回头，

只见轿车慢悠悠的右转消失在视野中。是我太敏感了吗？5、又一次拿起手机，

没有任何新消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通讯录里 “舅舅” 的名字，从那晚分开后，

这个号码再也没有接通过，也没有一条信息或者回复。那辆轿车不断地在我脑海中闪现，

漆黑一片的车身，深不透光的车窗，像一只蛰伏的凶兽，让人生疑。我闭上眼，

试图回忆起更多当晚的细节。舅舅的视线！

彼时我以为他是在看我手机上不断亮起的来电提示，可现在回想，

那目光似乎越过了我的肩头，落在我身后的...在想什么呢？叫你都没有反应。

周盛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我猛地睁眼，大脑空白了几秒，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似乎认为我是太紧张了，伸手轻轻拉过我的左手，修长的手指与我十指相扣，

试图给我一点安慰。见我还是呆呆的样子，他轻笑一声，微微低头，薄唇贴在我的手背上。

紧张了吗？别怕，有我呢。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呼吸拂过手背，

泛起细微的痒意。我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佯装出几分害羞的模样，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

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不断倒退的路边风景上。这些景色，竟透着几分莫名的熟悉。

不安如藤蔓一般，缠绕上我的心脏。舅舅的失联、可疑的黑车、还有忽然想见我的周强。

所有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在一起，我心中越发冰凉。被发现了吗？6、来到目的地，

大门旁我父母亲手种下的梧桐树已亭亭如盖，眼前的别墅也还是我记忆中的老样子。

我失神地往前走了几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亲爱的，不要急，我带你进去。

周盛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此刻却让我阵阵反胃。都到这里了，还装什么。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我内心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使劲甩开他的手，

我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他故作温柔的脸，一字一句都带着寒意：戏演过了，

让周强滚出来见我！周盛科无所谓地摆摆手，保镖趁我不备，从身后快速夺过我的手提包。

打开确认我的手机在里面，他向周盛科点点头，后者转身向屋内走去。

身后保镖粗暴地推搡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上。屋内的摆设处处都还是我儿时样子，

就连客厅内的兰花颜色都不曾变过，让我不禁怀疑这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那盆。

走廊的木板经历长时间的时光洗礼，哪怕收到肉眼可见的细心护理，

踩上去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周盛科似乎很讨厌这个声音，厌恶地原地跺了几下，

试图让木板不再发出声音。未果，他转身看着我，意有所指地说：这声音太让人难受了，

所幸，我很快能换了它。不知是他卸下了伪装，还是我失去了耐心，往日看着还顺眼的脸，

现在只感到辣眼睛。我现在懒得和他周旋，只想尽快见到周强。爱换就换，和你爸说去。

就这么一句话，他破防了。刚想冲过来和我理论，就被保镖阻止。少爷，

先生等得有点久了。说罢带着我向书房走去。周盛科闻言无奈咽下这口气，

只能虚空挥打空气泄愤。7、书房门一打开，一股腐朽的恶臭迎面袭来。

只见书房中央坐着一位形似骷髅的老人，

背、关节乃至脖颈上星星点点已经发炎腐烂的针孔正无声诉说着他执着到近乎变态的求生欲。

看到这些年他过得很痛苦，我的心情好了几分。看到我们进来，

他抬头扫了眼墙上的古董挂钟，眉心微微皱起。书房内空气变得越发凝重，

周盛科和保镖不约而同放轻呼吸，希望周强不要注意到他们。对于周强而言，

时间已经珍贵的可以说是按秒计算。看着眼前这几个缩成一团的怂蛋，

他一点也不想浪费在他们身上。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这群蠢货还是没有反应，

他忍无可忍地伸出干枯的手指，用力敲敲桌面。保镖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

从兜里掏出我平日装骨骰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周强面前。

梦寐以求的长生骨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周强激动地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脖颈处的伤口甚至流出一丝掺杂着脓血的液体。小心捧起盒内的骨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