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远是被窗外一声清亮的鸟鸣唤醒的。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切割出一条条清晰的光柱。
他坐起身,揉了揉因睡在硬板床上而酸痛的后腰,有一瞬间的茫然。
昨晚的经历,真实得像一场梦。
那个自称稻灵的光团,那些会发光的稻穗……“该不会是压力太大,累出幻觉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到院子里。
院子,依旧是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并没有发生奇迹。
石板路上的青苔在晨光下湿漉漉的,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一丝失望涌上心头。
果然,哪有什么精怪,不过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就在他准备接受这个“科学”的结论时,眼角的余光忽然定住了。
他快步走到昨晚的菜园角落,蹲下身——在那一片枯黄的杂草中,只有一株狗尾巴草,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正是他昨晚亲眼见证被“治愈”的那一株。
不是梦!
林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你醒啦。”
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林远猛地抬头,看见一缕微不可察的金色光芒,正从那株狗尾-巴草的叶尖上缓缓升起,凝聚成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光点。
它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虚弱。
“我以为你……阳光对我们来说,太‘吵’了。”
稻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而且,昨晚帮你‘醒’那株草,也花了我不少力气。
我可没本事把整个院子都变了。”
林远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小东西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
“那我说的交易……”稻灵的光点晃了晃,“就是让你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份付出,都得到最好的回报。
你亲手劳作,我保证你的汗水不会白流。”
林远看着眼前这片无从下脚的荒芜院落,又看了看那株绿得耀眼的狗尾巴草,彻底明白了。
不劳而获的奇迹只会让人空虚,而亲手创造的改变才最踏实。
“好,一言为定。”
---不过,在开始大干一场之前,他得先解决生存问题。
老宅暂时没法住人,他也需要采购工具和生活必需品。
锁上门,林远朝着镇中心走去。
江南小镇的清晨格外热闹。
石板路上,早起的老人们提着菜篮子慢悠悠地走着。
街边的小吃摊冒着热气,豆浆油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是城市里闻不到的烟火气。
“老板娘,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林远在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小摊前坐下。
“好嘞!”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利索大妈,给他端来豆浆时好奇地打量着他,“后生面生啊,来走亲戚的?”
“不是,我住镇东头林家老宅的。”
林远咬了一口油条,含糊地回答。
“林家老宅?”
大妈眼睛一亮,“哎呦!
那你是林老师的孙子吧?
都长这么大了!”
林远愣了一下,才想起爷爷确实当过小学老师。
“对,您认识我爷爷?”
“何止认识!”
大妈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林老师可是我们镇上的大好人!
当年要不是他帮忙,我家那小子学都上不成!
你这次回来,是打算长住?”
“嗯,想把老宅收拾收拾,开个小餐馆。”
“开餐馆?”
大妈眼睛更亮了,“那敢情好!
镇上正缺个像样的吃饭地方。
开张了跟婶儿说一声,我一定带人去给你捧场!”
一股暖意在林远心里流淌。
这种久违的人情味,让漂泊了八年的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根”。
---采购完扫帚、铁锹和一堆生活用品,林远回到了老宅。
他戴上口罩,挽起袖子,从清理院子开始。
杂草长得又高又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出一小块空地。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T恤,手臂也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这可比写代码累多了。”
他喘着粗气,一***坐在刚清理出来的石阶上。
但他却感觉无比舒畅。
身体的疲惫,反而冲淡了心里的焦虑。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稻灵所说的“回报”。
当他握着那把新买的铁锹,用力刨向坚硬的土地时,铁锹入土的感觉,竟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
而当他累得快要虚脱时,一阵带着稻香的清风吹过,总能让他恢复几分力气。
一个下午,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硬生生在院子中央开辟出了一片可以活动的空间。
夕阳西下,给破败的老宅镀上了一层金色。
林远坐在石阶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片,却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正沉浸在这种喜悦中,院子那扇破旧的木门,忽然被人“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
一个梳着花白头发的脑袋探了进来,一双精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子,也打量着蹲在地上的林远。
“后生仔,”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就是老林家的孙子吧?
我瞅你在这叮叮当当一整天了,这是……打算把这荒地给重新拾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