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轩。
宋玉章坐立不安,让婢女取来一把伞。
“夫人,外面下雪了,您还是在屋里等吧,奴婢替您出去看看。”
宋玉章推开婢女的手,“青枝,你说,世子是不是当真对顾今惜动心了?”
晕黄的烛光落到宋玉章脸上。
鹅蛋脸上,柳叶眉丹凤眼,唇上薄薄涂了一层口脂,算不上惊艳,却很是耐看。
凑近了,可见微垂的眼角有几丝淡纹,凝着担忧。
未等婢女回话,宋玉章跌坐到圈椅上。
好似自我安慰,“她虽比我小三岁,可日夜操劳着侯府的事,难掩疲态,未必比我瞧着年轻。”
不该啊,世子不该对她上心才是。
他同意这门亲事,就是看重顾今惜听话能忍,不会耽误他们之间的事。
可这段时日,世子一回府,就往听竹轩去。
偶尔和她提起顾今惜,也会念她的好。
她也是旁敲侧击了许久,说看上了顾今惜身边的丫鬟,他才松口给她的。
放在从前,她想要的东西,萧淮问都不问一句也要捧到她面前。
宋玉章越想,心里越不安宁。
“我己好几日未见到世子了。”
青枝赶紧安慰,“奴婢日日都去前面打听,世子爷最近在衙门的事多,回府都很晚了。”
“他定是舍不得扰了夫人,才没来看您的。”
“可他今日不是早回来了吗?
怎么先去了顾今惜那里。”
青枝......再怎么说,顾今惜是世子爷的正牌夫人,本来夫妻二人分院住,就己经让老太太不满意了。
现在世子爷过去看一看,也算正常。
不过,这种话,是不能在宋玉章面前说的。
“夫人忘了吗,之前世子爷提过,想让咱们小少爷去龙泉书院读书。
二夫人的哥哥在书院当先生,兴许可以帮上忙。”
一提这事,宋玉章便想起来了。
她原本是不想找顾今惜帮忙的。
这个女人,抢了她的世子爷,还妄图在她儿子身上插手。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嫁人前,顾今惜是顾家人手心里捧着的宝。
入了侯府,老太太又待她如同亲孙女儿般疼爱。
现在,连世子都不像从前那般冷落她了。
宋玉章闷闷不乐道:“她不过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想把世子留在她屋里。”
“都是女人,我还猜不到么,她在老太太和老夫人面前安分守己,当着世子的面,定然是要使出那股子狐媚劲的。”
否则,岂不是白费了那张脸。
一想到顾今惜那张脸,她就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眸子,仿若含着春水,眉眼那么一弯,叫人心都化了。
还有那罩在宽松锦衣下的身段,她是瞧过的。
皮肉紧实,起伏匀称,一双玉腿又长又首,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嫉妒!
嫉妒得发狂。
自从生下文哥儿,她的腰就再也回不去了。
松了不说,还满是浅纹。
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点灯认真看过她身上的人了。
青枝知她性格,越想越往牛角尖里钻。
赶紧劝道:“夫人刚入侯府,就和世子互生情愫,你们之间的情分,岂是后来人可比的。”
“再说了,夫人和世子还有一个小少爷,光这一点,二夫人就永远比不上。”
宋玉章身子一震,“是啊,我们还有文哥儿。”
“可顾今惜又不是不能生,马上就到三年了,到时候世子再没有理由拒绝和她同房。”
“她若生下儿子,那便是世子爷的嫡子,那我的文哥儿又算什么。”
青枝突然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提文哥儿了。
宋玉章越想越害怕。
“青枝,你明日出府,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个大夫问问,有没有什么让女子无法有孕的药。”
这东西,是有的。
她以前在家时,母亲就曾用过。
只是,宋家离京城太远,她不方便派人回去。
青枝神色一凛。
“夫人,这种事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你不说我不说,老太太怎么会知道。”
青枝仍是担心,“二夫人身边的杜嬷嬷,行事谨慎得很,咱们想要下手,可不容易。”
“你先把药买回来,至于怎么下手,我心里有数。”
杜嬷嬷是个厉害的角色,若不是她在,顾今惜也不会短短两年,就牢牢掌控住侯府中馈。
可再厉害的人,也有失神的时候。
前段时日,杜嬷嬷就因为腰伤,回家养伤去了。
她下手重,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就算回来,她只要再想办法支开,顾今惜那个蠢货,还不是任由她糊弄。
宋玉章看了一眼窗户。
雪越下越大,飞雪扑到窗棂上,留下簌簌声响。
“文哥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一个两个,都被顾今惜拐了去。
青枝心头一动。
低声道:“兴许今日世子要让您过去陪着,特意将他留在二夫人那儿了。”
宋玉章眉眼松开,终于浮上喜意。
现在雪大,以顾今惜的性子,定然舍不得孩子在路上受冻。
每次他们私会,萧淮都会想办法让文哥儿住在明松苑。
“哎呀,”宋玉章慌忙起身,“我己有好几日没有沐浴了,你快去传热水,我要换身衣裳。”
青枝赶紧下去吩咐。
落雪渐密,枯枝禁不住压,在夜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文哥儿往顾今惜怀里躲了躲。
芷泉弯腰,柔声道:“小少爷别怕,前面就是明月堂了。”
文哥儿抓着顾今惜的裙摆,露出两只眼睛。
不远处,门头上的两盏灯笼,在雪里摇晃,像两只恶鬼的眼睛,他更害怕了。
“婶婶,祖母会不会己经睡了?”
顾今惜牵着他的手,笑道:“不会,你二叔过来看你祖母,该是要在这里留饭的。”
“说不定,你等会儿还能看到他呢。”
一行人没一会儿就到了明月堂。
侯府老夫人余氏还没睡,刚洗漱完,靠在软垫上念经拨珠子。
“母亲。”
“祖母。”
刚从外头进来,两人还是一身寒气。
余氏赶紧让人端来汤婆子,给文哥儿捂着。
“这么晚了,怎么把孩子带过来了。”
余氏皱起眉头,语气颇有些怪罪。
话才出口,余氏又觉得哪处不对劲。
“文哥儿怎么又在你这里,她母亲没派人去接吗?”
文哥儿是余氏的亲孙子,她顾念他幼年丧父,有叔叔婶婶心疼,她心里也好受些。
可老太太那边却不乐意。
上次才提过,说文哥儿大了,明松苑又只有顾今惜一个人住,总归不方便。
话里话外两个意思。
让萧淮尽快搬回去。
让文哥儿少过去。
余氏听了这话,一开始还不太满意,可越琢磨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文哥儿不是顾今惜亲生的,哪能有自己母亲照顾得好呢。
而且,顾今惜嫁入侯府两年,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顾今惜在余氏身边坐下,将食盒放到小桌上。
解释道:“文哥儿晚上吃多了,我怕他积食,所以才带着他一起过来。”
余氏的态度也缓和了些,“这么大的雪,在屋里多走动就是了,何苦到我这儿来。”
顾今惜左右看了看,“母亲,这几日世子公务繁忙,总是很晚才回府。
我刚才见到他,又瘦了不少,让人看着心疼。”
“我炖了参汤,本想给他补补身子,他急着过来看您,一口都没喝上就走了。”
“我还以为世子会在您这里多留一会儿,便带着参汤过来了。”
余氏纳闷,“世子回来了?”
“他没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