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桉，一名律师助理，人间契约精神的最后防线。
我的合租室友方蔓，是个行走的两性关系百科，主张“我家即夜店，自由至上”。
她带男人回家，制造的噪音能让隔壁楼的狗都跟着蹦迪。
客厅成了他们的情侣恤晾晒场，厨房里永远有不属于我们俩的啤酒瓶。
我提醒她，她笑我思想封建，说我嫉妒她有人爱。
她说：“江桉，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管这么宽？”
我没跟她吵。
我只是在她下一次把客厅搞得像KTV包厢后，从文件袋里抽出了我们签字画押的《合租协议补充条款》。
我指着白纸黑字，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她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到错愕，再到铁青。
她说我没人情味，用冷冰冰的合同对付她。
我告诉她，是合同在保护我们俩，包括保护她不被我的“封建思想”干涉的权利，也包括保护我深夜安睡的权利。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我发现，她带回来的男人，每次都不一样。
直到我发现，这些男人离开时，眼神总是有点涣散。
直到我无意间看到她和一个备注为“老板”的人的聊天记录。
事情，好像不止是“思想开放”那么简单了。
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藏着一个比噪音更可怕的秘密。
而我手里的那份协议，成了唯一的武器。
我叫江桉。
职业，律师助理。
信条，白纸黑字，永远大于口头承诺。
凌晨三点，我被吵醒了。
不是闹钟，是一种很有节奏感的，床板撞墙的声音。
伴随着女人压抑又拔高的喘息，和男人粗重的呼吸。
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我室友，方蔓的房间。
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墙壁很薄，老式居民楼的通病。
那声音穿透墙壁，钻进我的耳朵里，敲打我的神经。
我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头。
没用。
声音还在继续，甚至更激烈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三点一刻。
明天早上九点，我还要跟老板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我需要睡眠。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凉白开。
我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心里的火气被压下去一点。
我没去敲方蔓的门。
没用。
这不是第一次了。
上周三，她带回来一个搞乐队的。
两人在房间里用吉他弹唱《死了都要爱》，唱到半夜两点。
上周五，她带回来一个体育生。
两人在客厅里练搏击，动静大到楼下大爷上来敲门。
每次我提醒她，她都笑嘻嘻地道歉。
“哎呀，不好意思啊桉桉，我们太投入了。”
“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然后没有下次。
床板撞墙的声音终于停了。
我松了口气。
刚准备躺下，隔壁又传来新的动静。
开门声，脚步声，然后是客厅里冰箱被打开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
我的牛奶。
我昨天才买的全脂鲜奶，准备早上配麦片吃。
我没动。
我听着客厅里两个人翻箱倒柜的声音。
易拉罐被打开，发出“啵”的一声。
薯片包装袋被撕开，发出“刺啦”的声响。
这些都是我买的。
我有点轻微的囤积癖，喜欢把冰箱和零食柜塞满。
方蔓知道。
她也经常“借”我的东西吃。
一开始还会问一句，后来干脆直接拿。
我跟她提过一次。
我说，方蔓，你要吃可以，但至少跟我说一声，或者记得买回来还我。
她当时正敷着面膜，含糊不清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多大点事儿，这么小气。”
第二天，她往我桌上扔了一包薯片。
过期的。
客厅里的两个人开始聊天。
声音不大，但足够我听清楚。
是那个男人在说话。
“你这室友，好像不太好相处啊？”
“别提了，”是方蔓的声音，“一个老古董，思想封建得要死。估计是没男人要，嫉妒我。”
“哈哈，那她日子过得挺无趣的。”
“可不是嘛。算了，不说她了，来，喝酒。”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把手机屏幕按亮，光线照在我脸上。
我打开备忘录，敲下一行字：
10月12日，凌晨3点27分。噪音。偷吃牛奶、可乐、薯片。在公共区域发表对我的人身攻击言论。
写完，我放下手机，重新躺好。
闭上眼睛。
客厅的聊天声还在继续。
我强迫自己不去听。
我在心里默背《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二条。
“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禁止借婚姻索取财物。”
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七点准时起床。
客厅里一片狼藉。
沙发上扔着男人的外套，茶几上摆着七八个空了的啤酒罐。
薯片碎屑撒了一地。
我的牛奶盒，空了，就扔在垃圾桶旁边。
方蔓的房门紧闭着。
那个男人应该已经走了。
我没管客厅的烂摊子。
绕开那些障碍物，走进厨房。
从橱柜里拿出备用的速溶咖啡和燕麦棒。
这是我的早餐。
收拾完自己，我换好一身职业套装，准备出门。
路过方蔓门口时，她的门开了。
她打着哈欠走出来，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身上穿着一件不属于她的宽大恤。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
“桉桉，起这么早啊？”
我点点头，“要开会。”
她目光落在狼藉的客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个……昨晚不好意思啊，动静是不是有点大？”
“是很大。”我说。
语气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哎呀，年轻人嘛，干柴烈火的，你理解一下。”
她说着，走过来想拍我的肩膀。
我退后一步，避开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方蔓，”我看着她，“我们合租的时候，签过一份协议，你还记得吗？”
她愣住了。
“协议？什么协议？哦……好像是有那么个东西。”
她显然不记得了。
我从我的公文包里，拿出那个被妥善保管的文件袋。
从里面抽出一份打印好的A4纸。
一共三页，用订书机订得整整齐齐。
我把它递到方蔓面前。
“《合租协议补充条款》。”我说，“你看一下第三条，第六款。”
方蔓一脸莫名其妙地接过去。
她低头，视线落在纸上。
她的表情，慢慢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