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公寓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林知夏盯着电脑屏幕上反复修改的毕业设计稿，酸涩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在图纸上投下细碎光斑，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忽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么晚还不睡？”
苏念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到满地散落的面料小样时微微顿住。
只见茶几上摊着剪碎的绸缎边角料，电脑旁摞着厚厚一沓草图，最上面那张还画着未完成的立体剪裁标注。
林知夏慌忙起身，碰倒的马克杯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你、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挡住桌上被红笔圈满批注的设计图——那是今天刚被导师否定的第七版方案。
苏念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设计图，目光掠过图纸上繁复的褶皱设计：“你搬出来那天，阿姨塞给我你新家的地址。”
她将图纸轻轻放在桌上，从帆布包里掏出保温饭盒，“顺路买的虾仁馄饨，还热着。”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林知夏的眼睛，她这才注意到苏念白大褂上沾着的药渍，袖口还别着急诊科的工作牌。
“你在医院实习？”
她接过饭盒时，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背。
“嗯，刚下夜班。”
苏念拉过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灵感板，上面钉满了各种自然元素的照片，“你的设计理念是‘破土’？”
她指着一张破土而出的嫩芽照片，“用植物生长的意象表达重生？”
林知夏愣住。
这个连父母都没看懂的设计概念，竟被初次见面的苏念一语道破。
她低头搅动馄饨，声音发闷：“导师说太抽象，市场接受度低。”
“真正的设计不该被市场定义。”
苏念突然起身，从林知夏的画架上抽出一张白纸，“还记得讲座上你说过，服装是穿在身上的诗？”
她拿起铅笔，快速勾勒出一个轮廓，“如果把嫩芽的形态转化成肩部的立体剪裁，再用渐变的雪纺模拟破土瞬间的光影……”随着笔尖沙沙滑动，原本平面的设计图渐渐有了三维的生命力。
林知夏的眼睛越睁越大，她从未想过医学系的苏念竟有如此敏锐的美学感知，那些她苦思多日的瓶颈，在对方寥寥几笔中豁然开朗。
“你怎么……”她话未说完，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整栋公寓陷入黑暗。
苏念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暖黄的光晕里，林知夏看见她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病历本，封皮上用钢笔写着“儿童白血病患者档案”。
“上个月，我负责的小患者走了。”
苏念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将病历本塞回口袋，“临走前他说，从没见过春天的樱花。
所以那天在讲座上看到你的设计，我突然觉得，或许服装真的能承载生命的重量。”
林知夏的喉咙发紧。
她想起自己因为设计被否而自怨自艾，却忘了最初学设计的初衷——用布料传递情感，让穿着者拥有面对生活的勇气。
黑暗中传来窸窣响动，苏念摸索着点亮应急蜡烛。
跳跃的烛火映亮她认真的眉眼：“知夏，你说过服装设计是第二层皮肤。”
她指向墙上那张破土而出的照片，“就像新生的皮肤会带着疤痕，但那正是生命力最美的证明。”
这句话如同一束光照进林知夏混沌的思绪。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将作废的设计图利落剪开，绸缎碎片在烛光中纷飞如蝶。
“我懂了！”
她的声音带着重新点燃的热情，“用不规则的拼接表现生命的坎坷，再用刺绣点缀希望的微光！”
苏念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女孩，唇角不自觉上扬。
这是她在孤儿院学会的生存法则——在绝境中互相取暖。
就像今夜这场暴雨，困住了两个不同人生轨迹的女孩，却也让她们找到了彼此的光。
窗外的雨渐渐变成淅淅沥沥的滴答声，林知夏终于完成新的设计稿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
苏念趴在桌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林知夏轻轻披上外套，看着晨光里那张修改后的图纸，突然觉得，命运这场玩笑，或许藏着意想不到的礼物。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导师发来的消息：“国际新锐设计师大赛提前启动，推荐名额还有一个，你要不要试试？”
林知夏握紧手机，转头看向沉睡的苏念。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张充满生命力的设计图上，像极了她们此刻破云而出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