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色仍浸在靛蓝与灰白交织的朦胧里，南方城市特有的湿润草木气息漫在空气中。
岸阳市还沉睡着，松柏道馆的训练场内，却己响起清脆且富有节奏的击打声。
“哈！”
戚百草低喝一声，右腿像绷紧的弓弦般骤然弹出，精准又有力地踢中沉重的脚靶中心，一声沉闷结实的“砰”随之响起。
巨大的冲击力让举靶的男弟子手臂微颤，不由自主地向后滑了半步。
汗水早浸透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光洁的额角与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白色道服被汗水洇出深浅不一的痕迹，紧紧贴着少女初显挺拔却依旧单薄的身躯。
她微微喘息，胸腔快速起伏，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紧紧盯着下一个目标，没有丝毫松懈。
“好了百草，休息五分钟。”
负责举靶的师兄喘着气说，甩了甩发麻的手臂，“你这腿力，再练下去，我们几个举靶的都得先趴下。”
旁边帮忙的弟子们也笑着附和，看向百草的目光里满是佩服，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陪这丫头训练，实在太耗体力了。
百草这才稍稍放松，歉意地朝几位师兄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对不起，师兄，辛苦你们了。”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运动后的微喘，态度却一如既往地诚恳谦逊。
她走到场边，拿起旧水壶小口喝着温水，目光却不自觉飘向训练场入口，像是在期待什么。
“别看了，”一个活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范晓萤笑嘻嘻地凑过来，递过一条干净毛巾，“若白师兄肯定一会儿就到，他什么时候迟到过你的晨训？”
百草的脸颊不易察觉地又红了几分，接过毛巾低声说：“晓萤，你别乱说。
我只是……习惯了这个时间训练。”
“是是是，习惯~”晓萤拖长语调，挤眉弄眼，“某些人啊，习惯性在晨训时等若白师兄指导，习惯性被若白师兄盯着才更拼命，习惯性……晓萤！”
百草羞窘地轻推她一下，不让她继续说。
晓萤咯咯笑着，不再逗她，转而说起昨晚听来的八卦。
百草一边听，一边用毛巾擦脸上的汗。
动作间，道服领口那颗略显陈旧的金属扣子露了出来。
这扣子样式特别，像半枚徽章，边缘被打磨得光滑，色泽却有些暗淡，和道服上其他扣子截然不同。
百草下意识用指尖碰了碰——这是师父给她的，说是捡到她时就在衣服上，算是父母留下的念想。
她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又迅速恢复清澈与坚定。
就在这时，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训练场门口。
来人穿着同样洁白的道服，身姿如松，步伐沉稳。
面容清俊，表情是惯常的冷静淡漠，仿佛外界的喧嚣都扰不了他分毫。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训练场时，锐利得能洞察一切。
原本稍显松散的氛围瞬间肃穆下来。
“若白师兄。”
“师兄早。”
弟子们纷纷打招呼，语气里满是尊敬，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若白微微颔首，目光在场内逡巡一圈，最终落在百草身上。
他迈步走过去，声音平稳无波：“刚才那组侧踢，第七次和第十三次，重心前移过快，落地时下盘不稳。
发力太追求刚猛，少了一丝控制。
休息好了，重新做二十组慢动作分解，体会重心转换和落地平衡。”
他甚至没问百草练得如何，就首接点出了她自己都没清晰意识到的细微瑕疵。
百草没有丝毫异议，立刻挺首背脊，认真应道：“是，师兄！”
她的眼神因若白的到来与指导变得更加专注明亮，仿佛注入了新的能量。
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立刻走到场中，一丝不苟地执行若白的指令，分解动作，细细体会每个细节。
若白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
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百草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变化。
他没再说话，但这份无声的关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压力与动力。
范晓萤和其他弟子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也纷纷投入自己的训练。
晨光终于彻底穿透云层，金灿灿地洒满训练场，将百草不断起落、认真重复的身影拉得很长，汗水在她周围挥洒出细碎的光晕。
那颗旧扣子，在她一次次的动作间，偶尔从湿透的道服领口隐现，在晨曦下折射出一点微弱却固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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