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伤很快便好了。
伤好之后，他似乎更黏聂九洲了。
聂九洲在书房看书，他便在一旁磨墨铺纸，安安静静地临摹道经；聂九洲在后山打坐，他便在不远处练剑，剑气收放自如，绝不会打扰到他；聂九洲处理宗门事务，他便端着茶盏守在门外，等他忙完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清茶。
他做得自然而然，恭敬又亲近，分寸拿捏得极好，让旁人挑不出错处，也让聂九洲无法拒绝。
昆仑墟的弟子们渐渐发现，一向不近人情的尊主，对这位小师弟似乎格外不同。
虽依旧话少，但眼底的淡漠淡了些，偶尔还会在沈清辞练剑时驻足多看两眼，甚至会在他遇到难题时，主动提点一二。
有弟子私下议论：“你看小师弟，如今真是越来越得师尊看重了。”
“可不是嘛，听说师尊还亲自为他疗伤呢，这待遇，便是大师兄也没有过。”
“不过话说回来，小师弟是真的越发好看了，你看他那眉眼，简首比画里的人还俊……”这些话断断续续传到聂九洲耳中，他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泛起一丝异样。
他开始留意沈清辞的容貌。
少年褪去了最后一点青涩，轮廓愈发分明，眉眼清俊，肤色是常年不见强烈日光的白皙，却在耳根处，总带着一抹淡淡的粉。
尤其是他看自己时，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星辰大海，带着毫不掩饰的仰慕与依赖。
“秀色可餐”——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聂九洲的脑海，让他心头一震，随即生出几分恼怒。
他是沈清辞的师尊，怎可生出如此亵渎的想法？
他开始刻意避开沈清辞，常常独自一人待在揽星台，或是闭关修炼。
沈清辞察觉到了师尊的疏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并未抱怨，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不去打扰，却也不肯离开。
这日，聂九洲闭关结束，走出静室，正见沈清辞站在雪地里等他。
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的狐裘，是他前几日命人送去的，衬得他肤色愈发莹白，唇色嫣红。
见他出来，沈清辞立刻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干净又温暖，像雪地里初升的太阳。
“师尊，您出关了。”
他走上前，递过一个食盒，“弟子炖了些参汤，给您补补元气。”
聂九洲看着他冻得微红的鼻尖，心头那点刻意维持的疏离，瞬间崩塌了一角。
他接过食盒，声音有些干涩：“外面冷，进来吧。”
沈清辞眼睛一亮，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殿内暖意融融，聂九洲打开食盒，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
参汤炖得恰到好处，温热入口，暖意顺着喉咙首达心底。
“味道很好。”
聂九洲难得夸了一句。
沈清辞笑得眉眼弯弯：“师尊喜欢就好，弟子以后常给您炖。”
看着少年明媚的笑容，聂九洲忽然觉得，或许……偶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开始不再刻意回避，默许了沈清辞待在自己身边。
有时会指点他修行，有时会和他讨论道经，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一个看书，一个练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气息。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聂九洲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沈清辞。
他会因为沈清辞和其他弟子多说了几句话而心头不适，会因为沈清辞练剑受伤而蹙眉担忧，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少年清澈的眼眸和温暖的笑容。
他甚至开始贪恋沈清辞身上的温度。
昆仑墟的冬天很冷，沈清辞像个小暖炉，偶尔靠近，便能驱散他身边的寒意。
这日夜晚，天降大雪，寒风呼啸。
聂九洲处理完宗门事务，回到殿中，却见沈清辞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他面前摊着***经，手边还放着一杯早己凉透的茶。
少年许是冻着了，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身体轻轻颤抖。
聂九洲走上前，看着他熟睡的侧脸。
烛光下，他的皮肤白皙如玉，睫毛长而密，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阴影。
睡梦中的他，少了几分平日的恭敬，多了几分稚气，竟显得格外……诱人。
“秀色可餐”的念头再次浮现，这一次，聂九洲没有恼怒，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少年蹙起的眉头，指尖即将触碰到时，却又猛地顿住。
他是师尊，沈清辞是弟子，这是不容逾越的鸿沟。
聂九洲深吸一口气，收回手，转身取了一件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沈清辞身上。
外袍上还带着他身上清冷的墨香，盖在少年身上，仿佛将他与自己的气息缠绕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便在一旁的榻上坐下，闭目养神，却一夜无眠。
他听着少年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殿内另一个人的存在，心头那道名为“道心”的堤坝，正在一点点被名为“沈清辞”的潮水侵蚀。
他知道，自己快要守不住了。
心怀天下的师尊，那颗冰冷的心，正在被一个少年悄悄焐热，并且，逐渐被他填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