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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扭曲

发表时间: 2025-09-26
玛丽乔亚的阳光依旧灿烂,却无法穿透托普曼家族深处那座由黑色玄武岩砌成的演武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汗水被蒸发的微咸气味。

十岁的托普曼·莱安圣站在一块巨大的、刻着繁复天平与羽毛交织徽记的古老石碑前,小小的身体绷得笔首,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

他的曾祖父,托普曼·沃丘利圣,如同矗立在阴影里的另一块石碑,深色的礼服一丝不苟,手中那根象征无上权柄的漆黑手杖稳稳点地。

老人的目光落在莱安身上,并非祖父的慈爱,更像一个古董商在审视一件刚刚出土、尚需清理的器物,带着一种冰冷的、评估价值的疏离。

“托普曼家几百年才出一个有你这般气势的胚子。”

沃丘利圣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演武场里却异常清晰,带着岩石摩擦般的质感。

他用手杖的杖尾,轻轻敲了敲石碑上那冰冷的家族徽记,发出笃笃的轻响。

“别学那些蠢货,”他眼神扫过远处几个正在炫耀自己微弱的武力与权势,吓得奴隶仆役瑟瑟发抖的年轻天龙人,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用气势吓人,是最低劣的把戏。”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莱安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要像捏碎纸团一样,”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仿佛真的捏住了什么无形之物,“收放只在指尖。

力量,是为了让规矩更有分量,而不是破坏规矩本身。

明白吗?”

莱安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深棕色的眼眸。

他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明白,曾祖父。”

胸口那股在宴会厅炸开过的灼热洪流,此刻被强行压制在深处,像一炉闷烧的炭火,滚烫却无法释放。

每月仅此一次的召见,与其说是教导,不如说是检验——检验那被视为“稀有物”的天赋,是否还驯服地蜷缩在名为“托普曼”的牢笼里。

日常的枯燥训练,则交给了卡伦圣。

这位远房的堂叔,在托普曼家族里是个异类。

他穿着便于活动的简练服饰,没有那些浮夸的装饰,对待奴隶虽也带着天龙人固有的距离感,却极少滥用特权施暴。

卡伦的训练严格到近乎苛刻,负重跑、抗击打、霸气引导……每一项都力求榨干莱安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五老星大人说你是‘可塑的规矩’,莱安少爷。”

卡伦看着又一次在负重跑中摔倒,膝盖磕破渗出血珠的莱安,递过一个水壶。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沃丘利圣的冰冷,却也并非真正的关切,更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别浪费了这份天赋。”

他递水的动作很稳,眼神里带着一种训练者对“材料”的评估。

莱安默默地接过水壶,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因疲惫而发烫的手掌稍微舒服了些。

他小口啜饮着,目光掠过卡伦腰间悬挂的、样式古朴的一串钥匙。

序列9“律师”的能力在他意识深处悄然运转,那些钥匙的齿形、磨损的细微痕迹,如同清晰的文字印入脑海。

他垂下眼,将水壶递还,低声道:“是,卡伦圣大人。”

---港口的风带着咸腥和铁锈的味道,与玛丽乔亚内部浮华的香气格格不入。

沃丘利圣带着莱安,站在一处用粗大铁链围起来的临时关押点外围。

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牲口栏,挤满了刚刚从船上卸下、眼神麻木或惊恐的新奴隶。

空气污浊,弥漫着汗臭、海腥和绝望的气息。

几个饿得眼冒绿光的奴隶,正为了一块掉在地上、沾满泥污的干硬饼干推搡撕扯着。

一个瘦弱的男人被推倒在地,旁边立刻有人扑上去抢夺他手里死死攥着的半块。

混乱中,一个眼神闪烁的奴隶偷偷靠近守卫,指着混乱中心低声说了什么,守卫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他,但紧接着,混乱中心一个抢到饼干的奴隶就被守卫粗暴地拖出来,挨了几鞭子,饼干被踩得粉碎。

“看清楚。”

沃丘利圣的声音在莱安耳边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解一道数学题。

“没人教他们去抢,也没人教他们告密。

没有规矩捆着,他们自己就会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远处一片刚被清理过的空地,那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迹,几具盖着破草席的尸体旁,几个活着的奴隶正被守卫呵斥着互相指认。

“是他!

是他先动手的!”

“胡说!

明明是他想抢水!”

“是那个家伙带的头!”

声音嘶哑而充满恐惧,互相推诿着那微不足道的生存空间里溅起的血腥。

“这就是你那天感受到的‘悲悯’?”

沃丘利圣侧过头,目光锐利地刺向莱安苍白的侧脸,“这就是你隐隐觉得应该存在的‘平等’带来的结果?

混乱,背叛,无休止的争斗。

唯有铁律,唯有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尊卑秩序,才能让这些低贱者安分守己,才能让世界维持它应有的模样。”

他语气平淡,每一个字却像冰冷的秤砣,重重砸在莱安的心上,试图将那天宴会厅里爆发的种子彻底碾碎。

莱安的目光掠过那些互相指责的奴隶,掠过他们脖子上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项圈,掠过守卫脸上习以为常的冷漠。

序列9的能力无声地运转,他清晰地“看”到那个告密者脖子上青紫的掐痕,那是守卫嫌他烦人时随手留下的。

他“看”到那几个互相指认的奴隶眼中,除了恐惧,还有更深沉的、对生存本能的绝望。

沃丘利圣看到的“秩序”,在他眼中,是建立在谎言、恐惧和暴力之上的摇摇欲坠的危楼。

他袖口内衬里,藏着一张从典籍馆残页上撕下的纸片,上面用序列9的能力清晰标注着一条裁决漏洞,此刻正隔着布料,微微发烫。

---家族内部的“裁决庭”气氛凝重。

堂叔托普曼·戴尔圣垂首站在中央,这位以性格温和、甚至偶尔会对奴隶流露出些许不忍而闻名的天龙人,此刻脸色灰败。

他被指控“违背祖制,擅自给予卑贱者不应有的仁慈”——他偷偷给几个生病的奴隶送去了药物。

指控者是他的亲兄弟托普曼·凯恩圣,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鄙夷和快意的神情。

高高在上的家族长老会成员,包括沃丘利圣,面无表情地听着陈述。

证据确凿,戴尔圣没有辩解。

裁决很快落下:罚没其名下三成财产,以示惩戒。

整个过程冰冷、高效,如同在处理一件损坏的物品。

返程的马车里,只有沃丘利圣和莱安。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在车厢内回荡。

许久,沃丘利圣闭着眼睛,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戴尔,是个‘好人’。”

莱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但他忘了,”沃丘利圣睁开眼,目光如冰锥,“天龙人的‘良善’,对那些奴隶来说,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它会让他们产生错觉——‘只要听话,就能被善待’。

这种错觉会滋生贪婪,会模糊界限,最终带来更大的混乱和反抗。”

他顿了顿,声音毫无起伏,“现在他受罚了,那些奴隶反而会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会更‘安分’。

规矩,有时需要用看似不近人情的方式来维护它的威严。

这才是真正的用处。”

莱安低着头,看着自己干净得没有一丝污垢的鞋尖。

袖口内,那张写着裁决漏洞的残页几乎被他攥出水来。

序列9的洞察清晰地告诉他:裁决依据引用的那条“祖制”,在三十年前的一次法典修订中,关于“禁止给予奴隶的恩惠”范围己被明确限定为“免除劳役、赋予自由或给予超出其身份地位的财物”,而药物……并不在明确禁止之列!

罚没三成财产的依据严重不足!

这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一块可以随意揉捏、为权力服务的橡皮泥!

一股冰冷的愤怒,混杂着更深的无力感,在他心底翻涌。

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演武场的角落,莱安在卡伦圣的注视下,一遍遍练习着负重深蹲。

汗水浸透了他的训练服,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

他运用着序列8“野蛮人”带来的、对身体力量更精微的控制力,让每一次发力都恰到好处,肌肉在极限负荷下微微颤抖,却没有失控。

沉重的石锁在他肩头稳稳起落。

“很好,少爷。”

卡伦圣点头,“对力量的控制比同龄人稳多了。”

他指的是莱安动作的精准,丝毫没有察觉到,当莱安每一次将石锁放回沉重的木桩底座时,那石锁边缘都会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震荡,在坚硬的木桩表面留下一个比针尖还细小的凹痕。

只有莱安自己知道,每一个凹痕的位置和深浅,都对应着家族庭院外围一个守卫岗哨的精确坐标。

这是他用序列8“理性狂暴”状态下对力量极致入微的控制,在卡伦圣眼中,只是力量掌控出色的表现。

训练日志摊开在书桌上,墨迹工整。

上面写满了诸如“霸气乃维护秩序之利刃”、“规则即正义之基石”之类的套话。

但若有人能用序列9的洞察力去审视那些字句的间隙,会发现一些隐藏在字缝里、用极淡墨迹和特殊语法写下的“批注”: “守卫换班规则:每整点交接,交接时视线集中于石板缝,时长约十秒。”

“港口潮汐:每月初三退潮最早,码头水位降至最低,离港小型驳船最易。”

这些批注巧妙地嵌在“对家族巡逻条例的理解”或“港口贸易规章学习心得”的字里行间,格式完全模仿法典的注释体例。

即使沃丘利圣偶尔翻看,也只当是这心思重的小辈在钻规则的牛角尖,不足为奇。

典籍馆深处,高大的书架投下浓重的阴影。

莱安抱着一摞厚重的《法务文书格式大全》,像是在认真整理归档。

他的指尖在一排排书脊上滑过,最终停在一本落满灰尘的《西海商船检修手册》上。

序列9对“物品归属规则”的天然敏感让他确认——这本书属于“家族允许子弟自由参阅”的类别。

他抽出书,借着书架缝隙透过的光线快速翻阅着,船体结构图、舱室布局、常见故障……每一页信息都像养分,被他贪婪地吸收。

旁边一本《各地市集交易惯例》,则让他记住了不同岛屿的风俗、货币兑换比率、以及一些偏僻航线的传闻。

当翻到一本《锁具与封印规范》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复杂的锁芯结构图上。

序列8带来的精准控制力凝聚于指尖,他轻轻捻住书页的右下角,指腹以一种微不可察的高频震动发力,“嗤”的一声轻响,极其细微,那印着锁芯图的一角便被完整地撕了下来,边缘整齐得如同刀裁。

他面不改色,手指灵活地将那小纸片揉成极小的硬团,借着将书塞回书架的动作,指尖一弹,那纸团便精准地落进了旁边一本厚重法典书脊的装订线缝隙里。

动作流畅自然,符合所有“整理时不慎造成微小损坏”的规则漏洞,即使被最苛刻的典籍管理员看见,也无可指摘。

回到自己房间,莱安反锁上门。

他走到书桌前,从《法务文书格式大全》那异常厚重的硬壳封面里,轻轻抽出了一片薄如蝉翼、边缘被磨得极其锋利的金属片——这是他利用“典籍馆裁纸工具由子弟自行保管”的规则漏洞,偷偷改造的“裁纸刀”。

他摊开一张巨大的“托普曼家族商船航线图”,用一支细小的红笔,在那些标注着家族商船航线的空白海域处,小心翼翼地画下几道曲折的线条,并在几个不起眼的点旁标注:“此处暗礁密布,家族商船需谨慎避开。”

鲜红的字迹,在代表安全航道的蓝色线条旁,显得格外刺目,却又无比“合理”。

---沃丘利圣枯瘦的手指翻过莱安的训练日志,停留在最后几页。

上面是莱安对一张“托普曼家族商船航线图”的“细致批注”,红笔标注的“危险暗礁”清晰醒目。

他又拿起旁边一本刚刚送回的、需要修补的古籍,那是莱安负责整理的“法务工具档案”中的一本,书页边缘有几处被裁切得异常整齐的微小破损,切口光滑利落,显然是极其锋利又控制精妙的工具所致。

老人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放下日志和书籍,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莱安正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卡伦圣安排的体能训练,动作标准,神情专注,如同一个最完美的、正在被精心打磨的零件。

“下周起,”沃丘利圣对侍立一旁的管家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允许他去深层典籍馆,整理‘法务工具档案’。”

管家躬身应下。

沃丘利圣的目光重新落回窗外莱安的身影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手杖杖身上轻轻敲击着。

这孩子对“规则”的理解和利用,那种近乎本能的在字缝里寻找空隙、在限制中开辟路径的天赋,远超过他对规则表面上的服从。

这更像托普曼家族血脉深处流淌的东西——不是对秩序的敬畏,而是对规则的掌控和驾驭,将其化为己用的本能。

“或许,”老人心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念头,冰冷而现实,“能成个好用的棋子。”

---深层典籍馆的空气比外层更加凝滞,混合着陈年羊皮纸、灰尘和某种防腐药剂的沉闷气味。

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一首延伸到目光难以触及的黑暗深处。

巨大的窗户外,玛丽乔亚永恒的光辉也只能在布满灰尘的窗棂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莱安静静地站在一排标着“工具档案(甲-癸)”的深色木抽屉柜前。

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拉环,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标注着“庚”字的抽屉上。

他轻轻拉开一条缝隙,里面整齐码放着泛黄的卷宗和图纸。

而在抽屉最内侧的阴影里,安静地躺着他的“裁纸刀”——那片磨得锋利的金属薄片。

窗外,一只海鸥似乎被什么惊动,猛地俯冲掠过,翅膀拍打空气发出急促的呼啸,又瞬间拔高远去,翅膀边缘扫过高处的石板窗檐,发出一阵细碎而急促的刮擦声。

嗒…嗒…嗒嗒…那声音,在莱安耳中,清晰得如同钟表的秒针在跳动。

他关上抽屉,金属薄片消失在阴影里。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扇高窗,目光扫过幽深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大书库。

无人看见的角度,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己刻入骨髓的数字。

距离12岁,还有23个月零1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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