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错牵之以身入局

月老庙的铜铃被风拂得叮当作响，檐角垂着的琉璃坠子折射出细碎金光。

白须垂胸的月老正往锦缎袖袋里塞红线，那红线沾着天庭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光。

对面粉衣少女星眠早已按捺不住，藕荷色的裙摆随着踮脚的动作轻轻晃悠，

发间银饰碰撞出清脆声响：“师父放心！萧云月与沈文昭的红线，

我一准绑得比庙前的老槐树根还结实！”月老捻着垂到胸口的胡须点头，

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黏在案上那坛红梅酒上。酒坛是星眠亲手烧制的粉釉瓷，

坛口封着的桑皮纸浸过蜜蜡，隐约能闻到醇厚的酒香。他伸手便要去抱，

星眠急忙扑上前按住酒坛，指尖因用力泛白：“师父！这是我采了三百年的昆仑雪梅，

用瑶池水酿的私藏！上次蟠桃会您拿了我的桂花酒，前儿老君寿宴又顺走青梅酒，

这次可不能再拿了！”“龙王寿宴缺份雅致的贺礼，那老头早就说过了他只要酒，

别的都不要，我也是没办法，” 月老胳膊一使劲就将酒坛抱在怀里，白胡子翘了翘，

“回头给你带东海万年暖玉珠，比这酒金贵百倍。” 话音未落，他已踩着祥云腾起，

衣袂扫过门槛时，还不忘回头补了句：“好好办事，珠子少不了你的！

” 只留星眠对着空荡荡的庙门跺脚，粉拳捶着案几：“每次都拿我的酒做人情！

暖玉珠哪有我的酒好喝！” 案上的红线簌簌发抖，似是在偷笑她的懊恼。

云雾在首富萧家的飞檐上散开时，星眠的裙摆还沾着天庭的仙气，落地时悄无声息，

只惊起檐角两只灰鸽。红墙内突然传来 “嘎吱” 一声轻响，她探头望去，

见西厢房的墙根下，一身宝蓝色男装的萧云月正踩着矮凳翻墙头。她梳着利落的发髻，

发间插着支素银簪，手里还拎着个包袱，想来是早做了逃跑的打算。可板凳像是生了滑脚，

萧云月刚攀上墙头，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后仰着摔下来，

包袱里的玉佩 “哐当” 掉在地上。星眠眼疾手快，指尖凝出一缕淡粉色仙气，

像张柔软的云毯般，悄无声息地将人稳稳接住。“多谢仙子搭救！

” 萧云月惊魂未定地扶着墙站定，看清星眠发间流转的灵光、衣上不染尘埃的仙气，

脸颊瞬间红得像院中的石榴花。星眠好奇的说到：“你这是准备去干嘛？

”萧云月攥着包袱带小声道：“我……家里让我进宫，我不想宫， 我不想嫁太子，

听闻叶逐风大侠在江南行侠仗义，我要去找他。” 说到 “叶逐风” 三个字时，

她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萧云月一走，自己的任务怎么能完成，星眠急得团团转。

可是萧云月说了自己不喜欢太子殿下，自己强行绑定她们，她们也不会幸福的吧。

星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扯了扯自己的粉裙，

又指了指萧云月的男装：“我替你进宫应付选秀，你换上我的衣服溜出去追自由。我是神仙，

应付那些规矩容易得很！” 两个姑娘凑在墙根下嘀咕半晌，萧云月摸着星眠递来的仙裙，

触感轻柔得像云朵，感动得眼圈发红。待萧云月换上仙裙、循着星眠指的小路溜远，

星眠才整了整身上粗布衣衫，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乖乖坐在石阶上等着宫里来人。

储秀宫的规矩能把神仙逼疯。晨起要卯时请安，吃饭得细嚼慢咽三十口，

连走路都要踩着花盆底，不能发出半点声响。星眠憋了大半日，趁负责教规矩的嬷嬷去如厕，

偷偷溜出偏殿。循着浓郁的花香拐了几个弯，一座精致的牡丹园赫然在目。月光洒在花瓣上，

像镀了层银霜，姚黄、魏紫、赵粉开得热热闹闹，晚风拂过，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摸出藏在袖中的桃花酿，那是用桃花仙露酿的，酒坛小巧玲珑，刚好能攥在手心。

拔开木塞，清甜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她就着飘落的牡丹花瓣，

仰着头 “咕咚咕咚” 喝了大半坛，脸颊很快泛起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这花蜜配酒，

倒有几分新意。”清冷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星眠醉眼朦胧地回头，

见月光下立着个锦衣少年。他穿着绣着暗纹龙形的月白锦袍，腰束玉带，墨发用玉冠束起，

眉目俊朗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周身气度温润却又带着威仪。星眠舌头打卷，

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谁啊…… 这是我的酒，管我喝酒做什么？” 说着身子一软，

便一头栽了过去。沈文昭早有防备，伸手稳稳接住她。怀里的姑娘浑身散发着酒香与花香，

脸颊红扑扑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胡话：“萧云月跑了…… 我替她进宫…… 太子什么的，

哪有我的酒好喝……” 他听着这藏不住的秘密，眼底渐渐泛起笑意，

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温热的脸颊，竟有些舍不得移开，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沈文昭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星眠轻飘飘的，抱在怀里像抱了团棉花。

他亲自将人送回储秀宫，宫女见了太子都吓得跪了一地，他却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噤声。

走到床边时，见她头发散了几缕，还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离去，

临走时还不忘带走那只剩小半坛的桃花酿。选秀大殿庄严肃穆，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

殿顶的盘龙戏珠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皇后端坐在凤椅上，头戴点翠珠钗，身着绣金凤的朝服，

眼神锐利地扫过殿中秀女，最后落在站在前列的侄女顾秀云身上，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

顾秀云穿着粉色宫装，容貌清秀，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期待地望向沈文昭。

沈文昭却像是没看见般，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走向站在角落里的星眠。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在一众华服秀女中显得格格不入，正低着头抠着衣袖，

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清晰而坚定：“儿臣选她。”“放肆！

” 皇后猛地拍案而起，凤钗上的珠翠随着动作簌簌作响，“她不过是商户之女，

如何配做太子妃？秀云知书达理，才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沈文昭握住星眠发凉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他转头看向皇后，眼神坦荡：“儿臣此前应许选秀云，

是因心中无牵挂，只想顺从母后之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星眠慌乱的脸上，

语气温柔了几分，“如今有了喜欢的人，断不能将就委屈了她，也委屈了自己。

”顾秀云吓得立刻低下头，指尖死死抠着帕子，指节都泛白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星眠更是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觉得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烫得人难受。

正当僵局难破，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穿着明黄色龙袍，神色威严，

却带着几分随和：“选自己喜欢的，朕准了。婚姻大事，本就该随心而动。” 一句话，

便定了乾坤。太子妃大婚办得十里红妆，红绸从东宫一直铺到城门口，

沿途撒满了花瓣与铜钱，百姓们挤在路边看热闹，欢呼声此起彼伏。星眠坐在喜床上，

身上穿着绣满鸾凤和鸣的大红嫁衣，那嫁衣用的是云锦，绣线掺了金线，

在烛火下泛着华贵的光泽。她伸手摸着裙摆上的鸾鸟，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

可转念想起自己是替嫁，还骗了沈文昭，心又猛地沉了下去，坐立难安地绞着手里的红盖头。

殿门被轻轻推开，沈文昭带着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他换了身大红喜服，墨发上插着金簪，

俊朗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下，添了几分柔和。他走到床边，拿起喜秤，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盖头。

星眠紧张得攥紧裙摆，指尖都掐进了布料里，嘴唇动了动，

正要坦白自己的身份和欺骗他的事实，却听沈文昭轻声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

却格外温柔：“花园那晚，你抱着酒坛躺在牡丹丛里，脸颊红扑扑的样子，

我便对你一见钟情了。”他执起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温柔：“我知道你是替嫁，也知道你本不想进宫。但我是真心喜欢你，

给我些时间，让你也爱上我，好吗？” 星眠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着烛火，

也映着自己的模样，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声音细若蚊蚋：“先、先这样吧。”那夜沈文昭并未逾矩，只在床外侧睡了半宿。

星眠悄悄睁眼，借着烛火看他的侧脸，他睡得很安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仿佛得了什么稀世珍宝。她心里又慌又暖，翻来覆去半宿才睡着。进宫谢恩时，

星眠翻遍了带来的小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只有几坛自己酿的桃花酿。

她抱着个小巧的酒坛，站在帝后面前，有些局促地说：“皇上、皇后娘娘，

我没什么贵重东西，这是我自己酿的桃花酿，您尝尝。”皇后瞥了眼那朴素的酒坛，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显然没放在眼里。皇帝却眼睛一亮，他本就爱喝酒，

见那酒坛虽不起眼，却透着一股清冽的酒香，立刻笑道：“这酒看着就醇厚，快呈上来。

” 宫人接过酒坛，倒了一小杯递上去，皇帝抿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甘醇清甜，

回味悠长，比御膳房的好酒还胜一筹！”退朝后，皇后拉住沈文昭，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秀云在宫里也没什么事，让她去太子府陪太子妃吧，

也好教她些规矩。” 沈文昭立刻皱起眉，正要拒绝，星眠却扯了扯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