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厉家公寓像一座沉默的孤岛，水晶吊灯的光透过走廊折射在苏暖攥紧衣角的手上。
她望着客房门上暗纹雕刻的鸢尾花，声音里还带着初来时的生涩：“我住这间吗？”
厉墨寒的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冷白的肌肤。
他刚结束跨国视频会议，眉宇间的疲惫像化不开的墨：“主卧在二楼，”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楼梯扶手上的雕花，“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上去。”
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响渐远，留下苏暖对着那道紧闭的雕花木门发呆。
凌晨三点，玻璃杯碎裂的脆响像冰锥刺破寂静。
苏暖猛地从床上弹起，赤脚踩在地毯上时，才发现自己竟攥着枕边的备用医药箱。
二楼书房的门缝里漏出昏黄的灯光，她推开门的瞬间，看见厉墨寒正用指节抵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脚边的咖啡杯碎片里还残留着深褐色的液体，空气中飘着苦得发涩的味道。
“您……需要帮忙吗？”
她的声音比羽毛还轻。
男人猛地抬眼，眼底布满血丝，像困在牢笼里的猛兽：“出去！”
沙哑的声线里裹着压抑的烦躁，桌上散落的文件被他挥到地上，露出压在底下的安眠药瓶——瓶盖滚落在苏暖脚边，白色药片撒了一地。
苏暖却没动。
她蹲下身捡药片时，发尾扫过膝盖：“我妈妈化疗时也总失眠，医生说按压太阳穴能缓解神经紧张。”
指尖触到他太阳穴的瞬间，厉墨寒的肌肉骤然绷紧，她连忙放轻力道，“我学过专业手法，您要是不放心……”话音未落，男人却忽然松了肩。
她的指腹带着温凉的触感，按揉的力度恰好抵在酸胀的穴位上，像有股暖流顺着神经漫向西肢百骸。
苏暖忽然想起母亲坐在病床边哼摇篮曲的模样，那支带着江南小调的旋律不自觉从唇边溢出，“月儿光光，照地堂……”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跑调的软糯，却奇异地抚平了厉墨寒胸腔里翻涌的焦躁。
他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当苏暖的指尖掠过他鬓角时，竟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和他常年用的雪松古龙水截然不同的味道，像雨后清晨的草地。
晨光爬上窗台时，厉墨寒在一阵清浅的栀子花香里睁开眼。
脖颈处的酸痛减轻了不少，身上盖着的毛毯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他下楼时，正看见苏暖踮脚够橱柜顶层的蜂蜜罐，晨光透过雾面玻璃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她穿着他的备用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面粉。
“昨晚……”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有些沙哑。
苏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空气中飘着吐司的焦香。
她把蜂蜜水递过来，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契约第三条写了要照顾雇主起居，”指尖在杯沿画了个圈，眼睛弯成狡黠的月牙，“但熬夜加班的特级服务，按小时收费不过分吧？”
厉墨寒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接过时两人的指腹轻轻相碰，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苏暖猛地缩回手，手背撞在料理台上的牛奶盒上，发出“咚”的轻响。
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接过水杯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比晨光还淡。
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客厅，程煜把珠宝设计大赛的报名表放在茶几上，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闪着光：“厉总说，总有人觉得苏小姐是靠……”他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您该拿个奖证明自己。”
苏暖翻开报名表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
主办方那一栏印着烫金的“厉氏集团”，连参赛编号都己经填好了——007，是她生日的月份。
程煜走前状似无意地说：“厉总昨晚让法务改了参赛规则，允许独立设计师以个人名义报名。”
二楼的主卧门依旧紧闭，门缝里却隐约传来翻文件的声响。
苏暖摸着报名表上还带着余温的签名栏，忽然想起凌晨时他睫毛上的红血丝，想起他接过蜂蜜水时指尖的微凉。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把报名表按在胸口，那里的暖意像刚沏好的茶，正一点点漫开来。
